瑞霭

第 5 章

連綿春雨打了花枝落作泥,冷風四起吹了新芽帶香風。

這雨下了整夜,到清晨才将将停了。

雲玉緣躺在床上,睡眼朦胧,忽覺得一股涼意來襲,頓時清醒了不少。她起身,把衣裳穿好,走出屋外。

奇怪的是,并沒有平日裏用松樹生火的香氣。

雲玉緣從屋子裏走出來,去到了她家露天略有簡陋的廚房,那裏空無一人,往日,萬俟颢總是會蹲在那裏一本正經地生火。

雲玉緣又跑到萬俟颢的屋子,裏面幹淨整潔,卻空無一人。

“阿颢?”雲玉緣試圖叫了一聲。

無人回應。

突然間,她覺得恐懼,像是萬俟颢突然間能消失不見一樣,這樣的感覺似曾相識。

“阿颢!”

雲玉緣立刻開始四處尋找萬俟颢的身影,可是整個居所被她翻了個遍,也不曾見到那人的身影。

“玉姑娘,萬俟公子在村口呢!”年邁的槐樹說道。

雲玉緣這才松了口氣,立刻跑了出去。

穿過一個較陡的小坡,來到了村子裏。

雲玉緣看着那濕潤的泥土,兩條平行的車轍印清晰可見,而且深凹下去的車轍印,也積累不少水。

然而,雲玉緣可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她滿腦子都是盡快在村口找到萬俟颢。

雲玉緣眼神飄忽,焦急地張望着,此時村子裏還未有人出來活動,她卻生怕漏掉,眼睛不停歇地來回尋找着、确認着。

萬俟颢蹲在村口車轍印附近,仔細查看着,昨日夜雨,入夜後下的,這車子大約是雨下了很長一段時間後才經過的,這深度,大約是拖了一個重物。

“阿颢!”雲玉緣看見萬俟颢後大聲叫道。

萬俟颢起身,解釋說:“你來了,我本以為你還能再睡一會兒,就獨自來此看看。”

雲玉緣卻是放下心來,她問:“那裏有什麽奇怪的嗎?”

萬俟颢點點頭,說:“前幾日入夜後看見一個人拉着車往東邊森林去了。”

雲玉緣聽聞“東邊森林”臉色微變,她皺了一下眉又很快舒展。

“為何皺眉?”萬俟颢很敏銳地察覺到雲玉緣的變化。

雲玉緣點點頭,開始說起來,那個曾經她聽到的傳說。

聽聞,那東邊森林時不時傳來野獸的低吼聲,那吼聲相當凄慘,香霞城內曾有人去那裏狩獵,那人去就在也不曾回來,人們都說那裏有着什麽惡獸,自此,再也沒有人靠近那座森林。

“惡獸,我覺得沒有,大約那裏面也是有什麽隐情的吧!”萬俟颢托着下巴說。

隐情嗎?雲玉緣望着那長長的車轍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

“去看看吧,阿颢!”雲玉緣沒有任何懼怕,她提議道。

萬俟颢看着雲玉緣,明明看見人怕得要死,卻在聽聞惡獸傳言時沒有露出任何懼怕的模樣。

雲玉緣笑着說:“去看看,聽聞那東邊森林也有許多好吃的果子呢!”

萬俟颢笑出聲來,說到底,還是為了那個好吃的果子!

“玉姑娘,那拉車之人是那位村長。”不知哪裏傳來的聲音。

雲玉緣聽後,震驚地看着萬俟颢。

“你可聽到了什麽?”萬俟颢問。

“車子是村長拉的。”雲玉緣說。

萬俟颢剛想說什麽的時候,一道聲音出現:“玉姑娘,你說什麽呢,車子是我拉的?你從何處聽來的。”

雲玉緣看着村長,她自然不會說是從那些樹精花怪處聽來的,在這個村子裏最不信的就是這些,在他們眼中的世界,可不比雲玉緣眼中那樣,萬物皆有靈。

可既然被他聽到了,那便直接問。

“這車轍是何處而來,我記得昨夜才下的雨吧!”雲玉緣底氣十足地問道。

奇怪的是,在面對村長的時候,卻不似面對那群人一樣讓她懼怕,在村長面前,她并沒有任何懼怕。

徐毓正不客氣地說道:“姑娘,不過是普通的車轍,即便我昨夜出來了,又能說明什麽呢?”

說明的事情可就大了,我追查三年的事情就能真相大白了。

萬俟颢看着徐毓正那張一本正經的臉,果然這張臉足以讓人信任。

雲玉緣看着村長,說:“你信這世上的因果報應嗎?”

徐毓正的眼中有一晃的閃爍,像是被雲玉緣戳中心事,然後,他搖搖頭。

“那麽,妖、魔這些呢?”雲玉緣又問。

徐毓正卻仰頭狂笑,他指着瑞霭山說:“聽聞山中有靈獸,名曰‘季’,季可以實現人們的願望,有多少人上山尋之,我卻也不信果真有此靈獸。”

此時,在雲玉緣耳中,傳來了一陣低沉的笑聲,那笑聲有些嘲笑的意味。

“我不信任何,我只信我自己。”徐毓正板着臉說道。

雲玉緣并不打算告訴他,那些的确存在的東西,可是說道“因果報應”之時,他的反應有一瞬不對勁。

雲玉緣習慣性地看向萬俟颢。

“那裏果然有什麽吧,玉姑娘。”徐毓正突然冷酷地說道,“你若是破壞了村子的規矩,可別怪我無情。”

“的确有什麽,你所不相信的東西,在我眼中卻是清晰無比的。”雲玉緣不知為何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萬俟颢拉着雲玉緣,擔心地說:“你瘋了不成,沒了住的地方,你上哪裏去住?”

雲玉緣看着他露出個心安的表情,沒了住的地方也沒關系,可是總感覺村長沒那麽簡單。

徐毓正笑了起來,說:“玉姑娘,你這是做什麽,唱獨角戲?在我眼中,你可比那瘋子駭人多了。”

駭人?不過是因為你看不見,若是你看見,那也是一位活生生的“人”。

雲玉緣淡定一笑,然後沿着土路,向着自己家走去。

她知道,村長看不見阿颢,所以在她眼中所有或美麗、或生動的一切,他都看不到,那自己在他眼中不就是瘋子一樣麽!

回到家中,雲玉緣在生火的爐子上煮茶。

“你怎麽看?”萬俟颢問。

“那個奇怪公子能看見你,可是村長卻看不見,這就是問題,而且,你發現了沒……”雲玉緣說。

萬俟颢點點頭,那一瞬的不對勁,因果報應……

“明日去森林看看如何?”雲玉緣提議。

她覺得若是不能從村長下手,那就去目的地看看。

萬俟颢看向雲玉緣,問:“你不害怕了?”

雲玉緣點點頭,在聽聞惡獸傳聞的時候,并沒有恐慌,不知為何,心裏總覺得那些行走在街上的人們要比那惡獸可怕的多,可是分明那惡獸要比人可怕得多,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是從前有過什麽嗎?

“你在想什麽,緣兒?”萬俟颢問。

雲玉緣說:“我在想我為何如此懼怕人,明明我從未被人傷過?”

萬俟颢看着雲玉緣,出于私心,我倒覺得這樣很好,至少她不會同那個毛頭小子成親,可是對于緣兒,這個樣子真的好嗎,畢竟她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女子,她在心裏可期待與尋常女子一般?

火爐上的水沸騰,從那裏傳來好聞的茶香,也許這樣子煮茶有些暴殄天物,可是雲玉緣不知,不曾有人告訴她怎樣煮茶不會失掉茶的本色。

在她的記憶中,似乎只有她一人,從未離開過這裏,去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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