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靈倒在姜姒的懷裏, 沒多久, 她臉上的生氣就開始消退, 慢慢地僵硬。姜姒知道,她這是受了重創, 再不敢耽擱,抱起鏡靈,擡腳走入已經撕裂的空間中。
後方的五毒門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但是稍有些眼界的, 都認出那力量, 他們面面相觑, 都有種大禍臨頭的感覺。五毒門主要去抓惹事的門徒,卻沒想到, 對方連他也不認識, 目露兇光, 和野獸一樣朝他咬過來……
姜姒帶着鏡靈去了九州,人間靈氣稀薄, 想要修複她的身體,九州是最好的去處。九州的輪回之地有一位天神, 他也被人稱為鏡主,因為他掌管輪回鏡。同為鏡, 鏡靈只是神器碎片化靈,只要輪回鏡的一束光,她就能恢複如初。
姜姒與鏡主好久不曾見面了。但是剛到了那裏,就看到一旁放着的神果佳釀, 都是她喜歡吃的東西。鏡主還是老脾氣,指着懸浮的輪回鏡說:“把那小東西放在它旁邊,待完好後我讓人給你送到第四維。”
姜姒道了謝,照着鏡主所說把鏡靈放在輪回鏡旁邊。鏡主看完,手指輕輕一點,那裏就被隔絕出來。他這才正色地看向了姜姒,問她:“不後悔?”
姜姒笑了:“我就不相信自己的眼光永遠那麽差,而且我這招叫做将計就計。”
鏡主說:“這招很危險,如果對方也是将計就計,你這一切都毀于一旦了。”
姜姒把頭揚起,篤定道:“我會贏。”
鏡主眼裏有着淡淡的笑意,指着桌上的神果說:“吃些吧。”
姜姒拿了兩個在手裏,然後朝鏡主揮了揮手,離開了這裏。
她回到的地方還是五毒門,五毒門在她離開的一個小時內,經歷了混亂、安定再到無措,這其中的曲折讓五毒門的幾個堂主有苦難言,更是瞧着大堂上和大爺坐着的兩個人很無奈。
在五毒門的門主一個不小心被中邪的弟子咬到手腕後,他就渾身抽搐,皮膚烏紫,像是中毒了一樣,可把衆人吓壞了,他的妻子更是不顧危險為他查看傷勢,其他堂主也圍了過來,但是盡管他們熟知百毒,也一時間看不出五毒門主到底中的什麽毒。
而且,更混亂的事情發生了,三個五毒門的弟子亂咬,傷了很多無辜。這些堂主顧不得傷員,沖上去,和這三個中了邪的弟子戰成一團。然而,更讓他們頭疼的事情出現了,交上手以後,他們才發現這些普通弟子身手了得,憑他們幾個竟然拿不住這三個人。蒼莎忍不住吼道:“他們功力比之前漲了幾倍,先撤,其他弟子也離開。”
有了她這一嗓子,衆人全都散開,但是幾個堂主卻是被三人纏住,分不開身。正當他們焦急的時候,有兩人從天而降,那姿态那舉止,真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們就是傳說中的神仙。
青藍兩色在兩人手裏凝聚,似乎就是擡手的事,就把讓他們苦惱的三個弟子打趴下,然後五花大綁。接着,他們就見到這兩人帶着殺意的目光看向了對方,就在他們以為這兩人會打起來,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他們各自冷哼一聲,占據了他們五毒門會客的高位。
低氣壓讓五毒門的堂主們都不敢說話,更別說問他們的姓名了。這兩人随意瞥來的目光似乎都能要人性命。最後還是門主夫人鼓足了勇氣,讓這兩位看看她丈夫的傷勢,兩人掀起眼皮,掃了一眼就說是巫咒,想要解,就要尋到源頭。
然而源頭不再那三個發狂的門人身上,五毒夫人愁,又開始掉眼淚,女兒不久前死了,現在丈夫也是生死不知,鐵打的女人這時候也愛上了流淚。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姜姒出現。她看到了壬昇和吟離出現在客廳,并不覺得奇怪。她撕裂空間後是要進入第四維的,他們身為飒西和元西,自然感受到了。
于是五毒門的堂主們有幸見到,在姜姒出現後,之前對他們如冬天般寒冷的壬昇和吟離,露出了春天般溫暖的笑容……
姜姒直接問他們兩個人:“情況怎麽樣?”
“壬昇”搶先說:“是巫咒,也不知道是第幾批間接中咒的人,要解開需要第一批人或是最先施咒的人。”
姜姒也看了看之前發瘋的五毒門人,又看向了五毒門主,看到了門主手臂上的咒紋後,有些驚訝:“他這個咒術還沒有徹底完成。”
“壬昇”和“吟離”對視一眼,互相都明白了姜姒的意思。
……
子夜時分,五毒門的石階兩旁,有他們特有的燈盞,光不太強,但是照亮足夠,還有驅蟲的效果。這個時候,就從燈光下鑽出細而長的線,線垂在地上,慢慢彙聚,黑乎乎一團,看起來像是影子。
這宛若影子的東西輕輕一晃,就再次散開,分散成數個小塊,它在地上游動,就像是在水中的魚兒,自由自在,完全不受任何限制。它辨別了方向,從門縫中溜進一個很亮的房間內。
這個房間的床上躺着一個肌膚烏紫的男人,床旁邊坐着一個雙目紅腫的女人,女人雙目呆呆地看着床上的男人,不發一言,但是安靜中都是她的無助和絕望。
這東西的目标正是床上的昏迷不醒的男人。旁邊的燈光照下來,男人的影子和床一樣映在地上,這不知名的東西就纏入這些影子中,如果有人低頭,就會發現地上的一大團影子裏出現一只手,這只手正拽着男人的影子,很輕松,很容易地就把他的影子從這一大團的影子中分離出來。
而這個時候,正在出神的五毒門主的夫人看到自己丈夫臉上的烏紫開始變淡,最後完全消退,變成了正常的肌膚,他的胸膛一起一伏,就像是在睡覺。
這個變化驚住了她,她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就在五毒門夫人猜測的時候,地上那只手已經拉着五毒門主的影子朝來路走了,它們要從門下的縫隙中溜出去。這對影子來說很容易,它們駕輕就熟地穿透縫隙,感受到了外邊的月光,但是就再要繼續往原路走的時候,前方出現了一雙腳。
不止一雙,而是三雙,阻擋了它們的前路,奇怪地是腳下沒有影子。這時候,那只手已經變成了一個很小的小人,它擡起腦袋,要看看攔住自己去路的家夥,然而剛看到這三人的面容,它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可惜,一只腳比它的速度快,已經将它踩住了!
那只腳,遮住了所有的光,它是影子,雖然屬于暗,但是沒有光就不會有它。于是它動彈不得,被擒住了。
而五毒門主的影子因為失去它的誘拐,呆呆在門口吹了兩秒的風,然後嗖地一聲,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回去,又重新落在原本的位置,再次沉寂。
姜姒擡手,指尖飛出一道光,把鞋底下禁锢住的東西揪了出來。
那小小的一團影子困在神光中,四處蹦跶後,發現自己徹底逃不出去了,它坐在裏面,垂着頭,做出一副“任由發落”的樣子。
“吟離”說道:“沒想道是影獸,影獸加巫咒,虧他們想得出來。”
“壬昇”也說:“影獸只有九州會有,絕不會出現在人間,看來是這只影獸被蠱惑了!”他哼了一聲,對一切投靠魔的生物都沒有好感,拿起自己的羽扇,戳向了神光。
羽扇周圍的絨毛穿透了神光,裏面的小影子立即感覺到危險,左跳又躲,害怕自己被那扇子邊緣的尖刺劃到一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但是“壬昇”控制得很好,總是讓小影子在驚險中徘徊。
最後那小影子實在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神光裏,舉着小手說:“我說,你們想知道什麽我都說。”
“壬昇”的羽扇還放在原處威脅,“吟離”則開始了審問:“你的影術和霧咒是如何結合的?”
小影子剛要猶豫,“壬昇”的羽扇就抖了抖,小影子立即大聲說:“先由我偷影子,然後讓我彈一個古琴,古琴可以控制那些被偷影子的人,他們會成為眼線,受人控制,讓他們做什麽就做什麽,就和傀儡一樣。”
大約是說都說了,小影子後面越說越利索:“這些人還會咬人,他們身體是巫咒的承載器,咬到其他人,其他人身上就會留下氣息,到時候我把影子再偷回來,就成為新的傀儡。”
姜姒問它:“古琴在哪裏?”
“在——”小影子剛要說,猛地反應過來,馬上搖頭:“不能說,我說了他們一定不會放過我!”
“壬昇”嗤笑:“你都說了這麽多,還怕再多說一個?”
“不,這不一樣。”小影子的态度再度堅決起來,姜姒他們感受到小影子比之前更大的決心,這決心恐怕足以讓它戰勝死亡的恐懼。
姜姒盯着它思索,過一會兒問:“我聽你話中的意思,似乎沒有投靠魔?”
小影子順嘴接道:“當然沒有,我只是幫他們做幾件事而已。”
“為什麽幫魔?”
小影子愣了一下,擡頭對上姜姒烏黑的眸子,受蠱惑似的說出了自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