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食言
劍氣淩厲,朝着花言與江逸秋二人而來,就在他們準備等死時,一個身影忽然擋在他們面前,柔和的月光下,鮮血四濺,卻刺痛了他們的雙眼。
“快……逃……”玉锵側過頭,沖着身後的兩人說道,他臉色蒼白,嘴角溢出了血,但身上的傷口卻極為嚴重。
孩子是帶不走了,花言與江逸秋相互攙扶着,在玉锵的掩護下,還是逃走了。
打鬥聲越來越遠,但突然,聲音卻戛然而止。花言和江逸秋意識到什麽,他想要折回去,但花言卻攔住了他。眼下,他們回去也是無用,更不能在此耽擱,因為,後面還有人在追。
璆鳴帶了幾個人追來,他們二人受了傷,跑不了太遠,一直到秦淮河邊,便被他們追了上來。
“姑娘快走!我,攔住他們!”江逸秋見逃不掉了,便擋在了她的身前,畢竟如果他沒有去飛花苑,她也不會受傷。
“你們誰都走不掉!”璆鳴帶人沖過去,兩人只能硬着頭皮接招,但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二人本就重傷,不一會兒,二人便再無力掙紮,被人雙雙打入水中。
河水濺起漣漪,水中的彎月也晃動的幾乎不見蹤影。
漸漸地,水面恢複了平靜。
“走!”璆鳴帶人回去,與義父他們會和。
一個下屬将旭兒抱在懷裏,但他卻嗷嗷地哭個不停,身受重傷的玉锵則被兩個人架着,而他懷中的信件,卻露出一個角。
穆劍走過去,從他懷中抽出那封信,信封上已然染了血,穆劍将其打開,裏面卻是陸清雪的筆記。
是替玉锵求情的信。
“大小姐對你果真不錯,難怪你要如此背叛宗主!”穆劍重新将信件收好。
這時,璆鳴帶着人過來了,穆劍便吩咐道:“将這個叛徒帶回大小姐面前,讓她看看,她所信任的人,是怎麽辦事的!”
不能回去!玉锵想。
回去的話,便是讓小姐為難。她交代的事情,他一件都沒有辦好,如果就這麽回去,難免宗主再将氣撒到小姐身上。他怎麽樣都無所謂,但小姐……
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玉锵忽然掙脫兩人的束縛,而後便撲向那個哭得非常厲害的嬰兒面前。
穆劍沒有阻攔,別人也沒有阻攔,玉锵便将旭兒抱在了懷裏,珍視地像是抱着一件無價之寶。
“玉锵!你不要犯傻!”璆鳴勸誡着他。他再這樣一意孤行的話,只會是死路一條!
然而玉锵不聽,抱着孩子便要離開。
衆人攔也不是,不攔也不是,紛紛看向穆劍,等待命令。
“再往前走的話,這封信便救不了你了!”穆劍将手中的信件扔過去,那信件便落到了他的腳邊。
玉锵頓住了腳步,但他卻沒有回頭,而是在等。
等一個機會,等一個人來。
忽然間,兩顆黑白子飛了過來,打在距離玉锵最近的兩個人身上,那兩人便倒在了地上。
緊接着,幾個人影忽然出現。
穆劍第一時間去搶奪孩子,玉锵察覺到之後,便将孩子抛了出去。穆劍立即飛過去去接,但玉锵卻忽然擋在了他的身前。穆劍徹底被激怒,一掌打在他的身上,玉锵的身體便飛了出去,而當穆劍想要再去接孩子時,那孩子卻已然出現在了別人的懷裏。
安落塵低頭看着懷中的孩子,他一直在哭,可看他的樣子,卻有幾分像阿雪。
而安落塵的身後,還站着三個人,一個人棋睿,一個人手執雙劍的詩韻,另外一個是藥間挂有一壺酒的酒悟。
玉锵剛好落在兩方人馬的中間,安落塵示意棋睿過去将他扶過來,但棋睿剛動,對面便虎視眈眈地打算沖過來。
“快走!”玉锵喊道。“那是你與小姐的孩子,名喚旭兒!”
旭兒。
他與阿雪的孩子。
“把孩子留下來!”璆鳴帶人沖過去,經過玉锵的時候,玉锵卻抓住了璆鳴的腿,璆鳴一停下來,另外幾人也停了下來。
“英雄會将至,陸家若要傷人,可做好被人指責的打算了?”安落塵擡起眸子,冷眼看着他們。
這時,一個下屬走到穆劍身邊,對他說:“落塵,詩韻,酒悟,除了另外一個,他們皆參加了英雄會。”
穆劍想了想,還是決定放人。
“閣下是否還忘了一個人?”安落塵說完,又望向了玉锵。看他的傷,應該很嚴重。
然而玉锵卻搖了搖頭:“我命……将無……”方才義父的那一掌,已震碎了他的心脈,他已無力回天,但他不後悔,相反,他還很滿足,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他等到了。
方才飛花苑的信號,他看到了。所以他相信,一定會有人來。
他賭贏了!
見他如此說,安落塵便沒有在此處多做逗留,而是感激地看了他一會兒,便帶着人離開了。
璆鳴立即蹲下身子,為玉锵運功療傷,但他卻拒絕了:“不要……白費力氣了……”他又望向義父穆劍:“義父……”
穆劍沉着臉,沒有回應,更沒有過去。
“義父,對不起……玉锵沒能按照義父的意思,報效宗主,此乃玉锵之錯。但……玉锵不悔……”他感謝義父教他武功,感謝陸家對他的收留,但這些,他始終要辜負。因為,他只想要保護一個人,只想為一個人做事,只想讓一個人舒心而已。“求義父……不要将玉锵的事……告訴小,小姐……”
穆劍仍然沒有回應,但玉锵卻幾乎撐不下去了,他就要等不到他的答案了。
他倒在璆鳴的懷裏,身體愈發冰涼。
他還記得小姐說過的話。
她說,玉锵,不管怎麽樣,你一定……要活着!
可是小姐,對不起,玉锵連最後這一件事,都沒能做到……
但是,他們父子團聚了,旭兒安全到了他身邊,小姐,你可以松一口氣了吧……
他的手垂落身側,一雙微紅的眼睛中,落下一滴淚,晶瑩的淚光閃閃發光,眼淚順着他的眼角滑落下去,滴落在地上的鮮血裏,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璆鳴極力隐忍着,喉嚨卻愈發苦澀,他伸出手,放在玉锵的臉上,輕輕将他的雙眼合上。這是他最後一次見他了,也是最後一次觸摸到他。
他們從來就不是兄弟,只是恰好都是義父的義子,恰好都在陸家做事,恰好曾一起練功,恰好……是朋友,是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