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哀莫大于心死
夜間的風透着刺骨的寒冷,遍地黃沙之上,有了點點白色,純淨潔白。陸凝閉關已有五日,但東瀛玄影卻再次試圖攻破城牆。
安倍玄光帶着人齊聚城門口,縱使西域有術法以及弓箭手,但結界卻愈發脆弱,也許今夜,城牆術法便會被攻破。
雲璟将此事報告給他父親,雲燏立即趕往過去,臨走之前,讓雲離護好家。
這個注定不會安靜的夜,也不止有東瀛玄影來攻,安落塵、陸修遠等人也暗中來到雲家之外,見雲燏離開,衆人便悄悄潛入。
允言帶領大家躲避巡邏與機關,在雲家之內,還有他的人,很快,他便打聽到陸清雪人在陸凝的院子,他們便即刻前去。
暗中将陸凝院子的人解決掉,衆人小心翼翼推開房間,裏面頗為安靜,黑暗中,他們似乎看到床上有一個人。
安落塵與陸修遠緩緩走近,看到了床上那人的滿頭白發,再靠近幾步,便看清了她的臉。
就在此時,窗外亮起團團火光,同時有一群人圍在了房間外面。火光透過門窗灑進來,将陸清雪的臉映得發紅。
安落塵伸出手探她脖子上的脈搏,冰涼的觸感,以及停止的脈搏,還是讓他心頭一涼。他連忙打開她的左手掌心,看到那道灰褐色的傷疤還在,但顏色卻似乎變淡了許多。
陸修遠回頭看向朗玉,後者上前查看,沖他們放心地點了點頭。
陸白、沐言風、穆劍、璆鳴已經率先殺了出去,刀光劍影下,潔白的雪花輕輕飄落在鮮豔的血液上。
雲離也親自來此,果然蹲守到前來營救陸清雪的人。父親離開之前,便要他密切注意這裏,還吩咐他将陸清雪身上的銀針拔除。銀針除去之後,陸清雪果然沒有了心跳。
安落塵将陸清雪護在懷裏,眼下情況緊急,陸修遠也不想與他多作争執,反而還一心護在他身前。
雲離雖然蹲守到他們,但他的本意并非要攔截他們,而是故意要将他們放走。
雙方打鬥了一陣,陸修遠等人離開,雲離也沒讓人再追過去。
不過可惜的是,此番潛入雲家,沐言風沒有找到陸凝,朗玉也沒有見到那個人。
但今夜也鬧出了點動靜,就連身在密室的陸凝也聽到了上面的打鬥聲,只是她出來的太晚,待她走出密室,陸修遠等人早便走了。
“表哥,究竟發生什麽事?”她緊張不已,直到聽到雲離說她姐姐被帶走,她如遭晴天霹靂,連忙跑到房間去。
床上只有散亂的被子,原本的那個人,卻早已不見。外面的冷風吹進屋子,陸凝走到床邊,伸手摸向枕頭處,那裏冰冰涼的,沒有一絲溫度,仿佛這裏從來就沒有躺過一個人。
“方才,我親眼看見陸修遠與落塵取下了那枚銀針。”雲離裝作悔恨的模樣:“對不起,凝兒,我沒有保護好你姐姐。”
可聽到這話的陸凝,以為姐姐真的死了,眼中滿是憤恨,緊握的拳頭也咯咯作響。
“眼下東瀛人在攻西域,雲家守衛大都被調出,陸修遠選在此時潛入雲家,其心可誅!”
“我一定會殺了他!”陸凝雙眼通紅,她與陸修遠,也是時候解決一切了!
“你不是他的對手。”
陸凝沒有理會他,反而自說自話:“他們現在一定沒有跑遠,只要還在西域,我就一定要殺了他!”說着,她便憤恨地跑出了房間,雲離想攔都沒攔住。
然而陸凝注定是要失望了,此時的陸修遠一行人,已經趁亂來到一處偏遠的城牆,允言打開一個口子,衆人便從此處離開。
不過西域與東瀛兩方的人馬正在厮殺對抗,雲燏飛下城牆,直沖安倍玄光而去。後者卻沉靜以待,腳下未動半分,接下他這一掌。
真田勝吉看着他們相鬥的這一幕,非但沒有上前幫忙,反倒是故意被雲璟幾人圍攻而傷。
興許是看到真田勝吉受了傷,玄影這一方的人有些擔心,怕他們不是西域的對手,畢竟,真田勝吉可是除了安倍玄光之外最厲害的人了。
西域人多,安倍玄光也被雲燏等一衆人圍困,安倍雅子拼殺片刻,才終于來到兄長面前,憂心道:“大哥,如此硬拼下去,恐怕會兩敗俱傷!”
安倍玄光思索一番,認為救走陸清雪的人可能便在附近,如若他們兩敗俱傷,難免不會讓漁翁得利。
“撤!”一聲令下,衆人便撤離出去。
幾個人想要去追,雲燏連忙阻攔:“窮寇莫追!”而他卻也因為內傷在強忍着,雲璟似乎察覺到,連忙過去扶着,将父親帶回了家中。
剛進入房間,雲燏也不再強忍,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
“爹,您怎麽樣?”
“沒想到這安倍玄光如此厲害,咳咳!”今夜雖躲過一次,可雲燏知道,西域的結界,遲早會被破的。
夜色褪去,但太陽還未出現,天空中洋洋灑灑的小雪毫不停歇,陸凝卻仍在城中四處搜尋陸修遠的行蹤,似乎不立刻殺了他,便難以消除她心頭之恨。
就這樣,她從夜晚找到白天,又從清晨尋到夜晚。雪花落滿枝頭,她的耳朵也早已凍得通紅。
雲離過來勸她:“凝兒,如此找下去猶如大海撈針,說不定他們已然離開西域。就算你找到了陸修遠,你也不是他的對手。”
陸凝終于還是停下了腳步。她當然知道這些,可她徹底失去了姐姐,她的心,也跟着一起死了。
擡起頭,夜空中片片白點翩翩落下,明明是那麽美的景色,卻是陸凝最讨厭的。
十六年前,姐姐為了保護她,身中寒冰掌,自此落下病根,尤其到了冬日,便會更加難受痛苦。
回想過去種種,姐姐凡事都是為了她。
可她呢?
她自私,善妒,不分是非,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着最愛她的人。
如今,她終于還是失去了她最愛的姐姐。
為什麽?為什麽她沒有早點想通?她們怎麽就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呢?
她還沒有告訴過她:姐姐,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會再任性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無休止的風雪,以及沉寂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