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苦痛
“我道是誰呢？原來是你！”千面郎君也認出了她來。“你竟還沒死！”
顧不得思索薛疏雨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只是仇視着他：“你死，我也不會死！”
遠處的薛疏雨卻仍舊不可置信，那張臉，雖然瘦弱，方才的那一下，也讓她的臉此刻鮮血淋漓，好似她臉上還有別的舊傷，薛疏雨有些看不真切，但她好像沒有認錯，那不正是她苦尋多年的冷少俠嗎？冷一，合起來，似乎真的是“泠”字。
“她，她便是你要找的人？”一旁的白子澄也十分驚訝。“你要找的人，不該是個男子嗎？”
是啊。冷少俠……怎會是眼前受傷的女子呢？
這邊的兩人，一個在驚訝，一個在思索與消化，那邊的幾人卻依舊在打着。風吟暫穩了傷勢，便又加入進去。
“楚泠，那不是你最愛的女人嗎？”就算被圍攻，千面郎君口卻不停。
最愛的女人……
這話傳入薛疏雨的口中，她緊盯着那個被喚做“楚泠”的女子。她自是聽過這個名字的，楚家的大小姐，楚潇的妹妹。可那張臉，雖然削瘦，卻分明與冷一別無二致。
“哦！還有她的夫君！”
“住口！”楚泠咬牙切齒，拳掌更為狠厲。“夫君”兩個字狠狠刺痛了她的心。五年前，她與千面郎君交手，被他重傷，當時他便告訴自己：“你說，她的武功能撐到什麽時候？不如我這便去金陵與她比試，打敗她，娶了她！”
“你說什麽？比武招親？”
“我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将你殺死在這裏，如此你便回不去金陵，你說她會比武比到死嗎？”
五年前與五年後，不同的俊俏模樣，卻是同樣的嘴臉，讓她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她招招狠厲，殺心成癡。五年前，她掉下山崖，以為自己就這樣死去，抱憾終身，老天看顧，讓她撿回了一條命。她身體好些時，曾去過金陵，但薛家人早已不在，可她還是聽人說：“薛家大小姐比武招親輸了，沒多久便成婚了。”
她本不該生那無妄的情愫，她理應一心報仇，她應該祝福她走出過去，可聽到那個消息後，她還是退縮了，害怕了，再也不願去尋她，那個哪怕遠遠地看她一眼便好的心願，也就此深埋心底。
如今千面郎君又拿“夫君”這兩個字來刺激她，她才知道，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更對她成婚一事原來竟有那麽大的打擊。
她出掌沒有了掌法，也不躲避，一心只想要千面郎君死。千面郎君并未被她這一攻勢吓到，倒是風吟與顏少暄被她這瘋狂的樣子吓到。
風吟連忙将她拉走，以免她這不要命的打法還沒報仇，自己便先命喪黃泉。
“你走開！不要攔着我報仇！”如今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楚泠，哪裏還有當初冷一的灑脫快意的模樣。她掙紮着，卻不小心碰到了風吟的左手，風吟吃痛，沒有抓住她，楚泠便再次殺了過去。
薛疏雨心中有許多疑惑，但看到心愛之人如此報仇心切，她還是過去幫忙，白子澄急忙追去，在她動手之前及時拉住了她。
楚泠接連出掌或出拳，千面郎君意識到她金刀離身，如此報仇心切之人居然會舍了自己的随身武器，事出反常必有因，而他也感覺到她內力雖比以前提升了不少，但這拳掌嘛，倒是差了幾分意思，猜測她手上興許會有傷，便設法攻擊她的雙手。
顏少暄因為既要分心楚泠可能會受傷，還要報仇殺千面郎君，一心難以兩用，攻勢也弱了下來。
千面郎君倒是對此十分高興，一邊應付着兩人攻擊，一邊思索如何先将楚泠解決。他靈機一動，攻其下盤，楚泠本就沒有多少防守，便又被她傷了右腿，引發舊傷，忽而痛苦地半跪在地。
五年前，他差點廢了她的右腿，而今舊傷添新，更顯得疼痛不已。
“冷少俠？！”薛疏雨氣極，抽出雙刃，将白子澄推開，找千面郎君算賬，白子澄便也只好過去幫忙。
本來只剩下了一個顏少暄，千面郎君倒是可以應付的來，沒想到又來兩人，他不免有些心煩，但不曾慌亂，反倒還出言分心薛疏雨：“薛大小姐，你還不知道吧，你最愛的人竟是女子，而且還是個失了貞潔的女子！”
薛疏雨果然手上一頓，半跪的楚泠卻咬牙：“住口！”
“薛大小姐，難道你不想知道一切真相嗎？不如我們暫且停手，我一一說與你說。”
“我殺了你！”楚泠要起身，奈何右腿太痛，又半跪下來，風吟連忙一手扶着她。
薛疏雨的确有滿腔疑問，但看她如此痛恨他，要殺他而後快，不過這裏這麽多人，想來他也逃不掉，她便停了手。
她停手，白子澄自然也不打了，便又只剩下了顏少暄一人與對打。
薛疏雨過去阻攔：“讓他說！”
楚泠看向薛疏雨：“有什麽話，我會向你解釋，但現在，必須要先殺了他！”
“當年我讓你不要走，你又何曾聽過我的話？”薛疏雨也不是怨她，只是心裏難過。但在楚泠聽來，她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楚泠愧疚不已，當年是她不對，她不該愛上她，更沒有保護好她！
千面郎君卻說起她的身份來：“楚家有一女，名喚楚泠，其父兄為了家族，便與當時的洛陽顧家定下婚約，楚泠嫁給顧承宇。奈何這楚泠不想嫁，便悄悄離家，女扮男裝，化名冷一行走江湖。”
薛疏雨轉而看向楚泠，似乎仍舊不太相信：“他說的，可是真的？”
被戳穿一切，楚泠也不否認，只是神情悲戚：“是……”
“後來她與薛姑娘結識，不曾表明身份，誰知你竟喜歡上了她。這倒也不怪你，但她明知自己是女子，你也是女子，她還是欺騙你的感情，讓你對她情深根種。”說着說着，他便胡扯了起來。
“你休要胡言！”楚泠又歉意地看向薛疏雨：“薛姑娘，對不起，是我沒有向你表明身份，但我絕沒有欺騙你的感情。”
薛疏雨抓重點：“所以，你也是喜歡我的？”
“是。”楚泠低下頭。
顏少暄和白子澄不由得驚訝，風吟卻顯得有些憂傷。
“那你後來為何要離開，為何又要騙我？你知不知道，我尋了你五年吶！”晶瑩淚珠簌簌落下，惹人心疼。
“對不起……”楚泠的頭低的更低了。
“還不是因為她失了貞潔！”千面郎君玩味地笑着。
楚泠猛然擡頭：“我殺了你！”
薛疏雨看她反應，應該是真的。
楚泠突然沖過去，風吟沒攔住，她便一掌打向千面郎君，他早有防備，抓住她的手，狠狠扳動。
“啊！”左手刺痛至心扉。
薛疏雨立即過去，一手攬着她，一手用短刃劃向千面郎君。
千面郎君閃避躲開，微微一笑：“你也失了貞潔。”
薛疏雨驚愕不已，她想起來那天好似與人發生了關系，但她當時認為是冷一，可方才她才知曉，冷一實則是女兒身的楚泠，所以，那天晚上的人，是誰？
“不要聽他的話！”楚泠為防千面郎君真說出什麽來，右手全力一掌打去，千面郎君迎下這一掌，雙掌交接之際，他才發覺不對勁，瞳孔放大，驚訝萬分，卻為時已晚，二人因此兩敗俱傷，各自被震退。
千面郎君借力逃走，卻留下一句話：“你們不過都是我千面郎君的！”
“休要，逃走！”楚泠剛打算去追，一口鮮血猛然吐出，腳下一軟，卻跪在了地上。
“快追啊！”風吟提醒道，顏少暄和白子澄這才從方才的驚訝中回過神來，立即過去追趕。
而薛疏雨神情呆滞，什麽都是他千面郎君的？什麽失了貞潔？
“楚兒！”風吟向她而去，卻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她身邊，連忙把上她的脈搏，原本擔憂的眼神變得驚恐，但仍舊不肯放棄地喂她丹藥，還要為她施針，為她運功療傷。
楚泠卻微微搖了搖頭，不知是不讓她做這些，還是如今做這些也沒什麽用了，風吟卻難過得掉着眼淚，右手運氣，為她運功療傷。
薛疏雨始終沒有聲音，楚泠擔憂萬分，擡頭望向她，艱難地說着幾個字：“……莫要……聽……他的……話……”她眼前愈發模糊，連意識也不再那麽清晰，隐隐約約的，她好似看見薛疏雨逐步走來，又好似看見風吟倒在地上，但一大片的黑暗襲來，她也便無知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