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如果問一年以前的飛英,最想和誰一起出門歷練,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殷渺渺和向天涯。當年在陌洲的逃亡被記憶的濾鏡美化,回憶一次熱血沸騰一次,自诩比起話本裏的故事也不差什麽了。
相比之下,慕天光太過嚴肅,總是督促他修煉,喬平雖然不怎麽提,但也不會允許他參與一些危險的事,無法滿足少年人期待的驚險刺激。
但是現在,飛英只想穿越回一年前,狠狠給自己一嘴巴子。
當某些人(重音)把精力全都放在修煉上的時候,幹出來的事兒比他家小師叔原來還要兇殘一百倍。
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不眠之夜。
飛英雙目無神地吞着醉夢魚,味同嚼蠟,困意一波波席卷,他必須用盡辦法才能保持清醒,懸梁刺股、以頭搶地、火燒手指、手指撐眼皮……什麽操作都試了一遍,覺得自己無師自通了十大酷刑。
好不容易熬到分配給自己的醉夢魚吃完,他渾身脫力,很有去了十八層地獄溜達回來的錯覺。
“我吃完了。”他僵直着臉,幹巴巴地說,“可以睡覺嗎?”
殷渺渺走到他面前,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
一道神識如尖錐鑿進頭顱,腦袋裏傳來極其強烈的痛楚,飛英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霎時清醒無比:“姐姐你幹嘛?”
“幫你清醒一下,還不錯,不過十條魚增長的神識還是太少了。”她慢悠悠地說,“今天繼續。”
“……”飛英捂住青筋跳動的太陽穴,欲哭無淚,他再也不嫌棄自家小師叔了QAQ
然而,他家小師叔對他的心理活動一無所知,煙灰色的眼眸凝視着最吸引他的人,輕聲道:“我也好了,換我守,你吃吧。”
就算是在普通的夜裏,他們也是輪流值守以防不測,何況睡意使人放松,最容易被人趁虛而入。是以殷渺渺先前一直忙着警戒和幫助他們清醒,自己還一條魚都未曾嘗過呢。
這會兒他們都結束了和睡意的搏鬥,該輪到她了:“好。”
醉夢魚對她的影響不算大,睡意尚在可控制範圍內,實在忍不住就自己刺自己一下,保管立即清醒。可惜的是,困意實在太磨人,不獨是飛英,她也嘗不出魚肉的鮮美之處,實為憾事。
這樣的生活持續了三個月,中間遇到過六次心懷不軌的人想趁機“撿屍”,都被他們及時發現并且反殺了。
荷包慢慢鼓了起來。
之後,他們便啓程返回烈日城。
沒有讓飛英的預感失望,殷渺渺研究了路線以後,順帶安排刷了“冰刀索道”和“鬼柳沼澤”兩個地圖,把時間分配得滿滿當當,一點也沒浪費。
這下連喬平私下裏都說:“她要是回去接任淩虛閣,沖霄宗的弟子得被虐成啥樣?”
“虐成什麽樣我不知道,長此以往,我們門派可能要輸給沖霄宗。”飛英沉痛地說,“到時候,說不定就是小師叔嫁到隔壁去了。”
喬平拒絕這種可能:“我看掌門的意思是想把她留下。”
“蕭麗華在那裏,可能嗎?”飛英反問。
“……”喬平說不出違背良心的話。
飛英攤了攤手:“我覺得小師叔跟着我姐姐走反而是好事。”
喬平用鼻子發出疑問聲。
“他會被照顧得很好。”飛英努努嘴,示意他看前面的兩個人。剛剛他們被一棵大概有幾百歲的藤蔓偷襲了,慕天光對付它的時候不小心沾到了一些尖刺,刺很小,纏在了他的頭發裏,殷渺渺就一顆顆替他挑出來。
喬平想起了自己沒什麽前途的暗戀,心酸地說:“我在秘境裏怎麽沒遇到汀蘭呢。”
孤男寡女,危險重重,多麽好的培養感情的機會啊,他遇見的居然是北鬥堂的楊意,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了!
兇牙群山的雨季終于過去了,但去往旋風山的路依舊不太平。
雨季過後,氣溫升高,吸收了足夠多養分的植物開始了一年中瘋狂生長的日子,就連陰暗不見陽光的樹根下,也長出了許許多多的真菌。
除了少數高階的毒菇,大部分都是溫和無害的,可以為低階的妖獸提供足夠多的食物。
吃飽喝足以後,繁殖的日子随之到來。
妖獸們進入了發情期,變得無比暴躁,雄性為了争奪交配的權利,會瘋狂攻擊同類,以及捕捉大型獵物來讨好雌性。
散發着無比美妙氣味的人類,無疑是極大的靶子。
而且很不巧,文茜的一只妖獸誤食了一味草藥,提前進入了交配期。
向天涯為這事嘲笑了她整整一個月:“恭喜你啊文道友,當丈母娘了。”
文茜沒理他,只是皺着眉看着縮在懷裏發燒的幻狐,沉吟着不說話。
“別愁眉苦臉的了,它吃的靈草藥性強烈,靈力大漲才提前進入了成熟期。”向天涯摸了把油光水滑的狐貍毛,笑了笑,“你家狐貍是長大了啊。”
“這事我比你知道得清楚。”文茜冷冷道,“可是現在我去哪裏給她找配對的妖獸?幻狐是風洲才有的妖獸。”
向天涯摸了摸下巴:“這裏是妖獸的大本營,肯定會有狐族,都是狐貍,不一定非要是一個種族的吧?”
文茜瞪了他一眼:“不懂就閉嘴,幻狐是血脈越純淨,靈力越高,不能随便亂來。”
“問問又不打緊,萬一人家在這兒也有分支呢?”向天涯跳下樹,下面的兩頭野豬終于決鬥完了,“反正我找旋風山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先幫你去找找狐族的聚居地吧。”
文茜道:“你是想借此機會打聽旋風山的事吧?”
“這是順便。”他一刀結果了兩敗俱傷的野豬,問她,“走不走?”
“說得輕巧,往哪裏走?”她很沒好氣。
向天涯挑了挑眉:“你知道這把刀叫什麽嗎?”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說,“它叫麟嘉,說是有麒麟之氣。”
“所以?”
他笑了笑,手腕一抖,刀刃上就泛起了清氣,一只狐貍的虛影輕巧地落在了刀尖上,朝着東南方向躍了出去。
“這不就知道了麽。”他慢悠悠地追着,“走吧。”
文茜駐足片刻,抿着唇跟了上去。
殷渺渺等人在三年之期前的兩個月回到了烈日城。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去拜訪烈城主,聽聞他們得到了一塊令符,烈城主喜不自勝:“不愧是名門大派的弟子,果然非同凡響。”
殷渺渺一路風塵,懶得多費時間寒暄,直接點明來意:“我們一共四人,多了一個名額,若是不介意,叫晶兒同我們一起吧。”
烈城主沒料到她這般直接,怔了怔才會過意來:這個名額他們烈日城自然是想要,對方如此投桃報李,無疑讓他心中十分滿意,而主動點了烈晶兒的名字,意思也很明顯。
她不是要幫烈日城帶人進去,而是要他的地圖。
只稍稍想了想,烈城主就應下了:“這自然再好不過了。”又客氣地邀請他們住下。
雙方既然達成交易,殷渺渺自然不會拒絕,一口應承了下來。
城主府的客房依舊是老樣子,錦繡華貴,無處不透着精致與安逸,烈城主細心,猜測他們一路奔波,許是身上帶了傷,又吩咐下人送了好些傷藥來。
殷渺渺挑揀了番,覺得內服的丹藥都是常見的方子,沒有自家的好,倒是用以藥浴的藥材是柳洲特産,應當對一些傷勢有針對性的效果,便清潔了浴桶,準備泡個藥浴。
“這個解毒散應該是針對鬼柳沼澤的毒氣,正好可以解你體內的餘毒。”她研究着随藥粉送來的方子,按照規定的劑量一一撒入。
熱水漸漸變成淡淡的青色,散發着淡淡的草木香氣。
慕天光本來認真聽着,可是她俯身去試探水溫的時候,衣衫被繃緊,勾勒出後背的曲線,他瞧在眼裏,心弦猛地一顫,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從背後抱住她。
“怎麽了?”她訝異地直起身來。
背後的人不退反進,雙臂收攏,緊緊貼着她的身體,熾熱的溫度從腰間一點點蔓延上來。頸邊多了溫熱的呼吸,哪怕是這個時候,他的氣息也是帶着些微涼意,像是春天的風。
殷渺渺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他松開,忍俊不禁:“松開。”
“不行麽?”他問。
“藥效要過了,你也不早點說。”她把剩餘的幾種粉末倒進去,“進去泡着吧。”
慕天光就是個正經的性子,她這麽一說,千不甘萬不願也只好松開,解了衣衫浸入水中。
藥水清清涼涼,對殘留在經脈內的餘毒效果顯著,沒一會兒就去了個七七八八。
殷渺渺半靠在一側,掬了水潑在他的肩頭,指腹沿着手臂的線條徐徐揉搓,感受着他結實有力的肌肉慢慢緊繃起來的奇妙過程。此情此景,很容易讓她回想起當初客棧裏見到的畫面,他被困在浴桶裏,羞惱與隐忍交織,別有一番誘惑力。
“渺渺。”他突然出聲,“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感覺好點了嗎?”她問。
他淡淡笑了笑:“說謊,你在想客棧裏救我的事。”
她挑了挑眉梢:“誰說的?”
“很明顯。”他握住了她徘徊在小腹的手指,“不是嗎?”
“這可不能怪我。”她輕笑起來,“是你這個樣子太有誘惑力了。”
他道:“是嗎?當時你可看也不看我。”
“誰叫你那會兒讨厭我?我哪裏敢多看。”她的手指掙脫了他的手心,不停地往下墜,“不過趁你閉着眼睛的時候,這裏多看了一眼。”
薄薄的粉色染上耳廓,他喉結滾動,溢出斷斷續續的喘息。她慢悠悠地說:“說來,或許這就是善惡有報,當時我要不是一時心善捂了你的眼睛,今天也就沒這麽好的福氣了。”
由此可見,是該對好看的男人多點善心。她想着,有一下沒一下撩撥着他,他強行忍耐着,可是藥力的吸收十分緩慢,怎麽都忍不到頭,只好去拉她的手。
“不喜歡?”她笑,“我是怕你等不及。”
他顧左言他:“送來的藥裏,可有針對你傷勢的藥物?”
“你才是我最好的藥。”
慕天光瞬間收緊了握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