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師傅兩字,沉甸甸的重量,我現在卻是不知。
命運之輪悄悄的轉動,上演一幕幕陰晴圓缺。
天有九重,下七層居住仙族的附庸族群,守護着仙族的外圍。第七層和八層是仙族,第九層須有足夠的力量才能到達,目前只有唯一的神居住。據上古時期的傳說,這唯一的神便是蒼天留下的化身,具有動用天道的力量的權利。
九重天的神,唯一的神。這身份赫然吓呆了我,我的師傅來頭竟然這麽大。
我随他踏入一道法陣,來到了一塊漂浮在雲端的小島上。它的美麗不能用言語形容,完全不亞于我出生的神秘仙境。
清新的空氣,我深深的呼吸。
師傅示意我跟上,我擡眼偷偷透過睫翼,看着他淡淡的表情,他極為風輕雲淡,不可琢磨的深邃眸色,遙遠的仿佛我最美好的一個夢。一旦醒來,所有的美好都會幻滅。
我害怕的快步上前,抓住那雙纖長的手,千萬不要放開,我無言的垂下臉,顫抖的濃密長睫透露不安。
“我的徒兒,這裏是我們的家。你回家了。”那般清冷的話語,那般清淺的說道。
“我的家。”我喃喃低語,眼前一片水霧朦胧。
“我給你起個名。”他看着我一陣沉默,“你叫白璃,以後你自會知道它的含義。”
我點點頭,跟着他步行至到一間素淨的小屋內,簡單的布置,細小的物件一件不缺。
他轉身離開,隽秀空靈的身影,遠離我目光觸及的地方。知道夜色籠罩,我坐在窗臺上,一只手伸出窗外。
白璃,從此以後我就是你,你便是我。
屋外栽種的桃花不堪露珠傾軋,一朵朵豔麗凄美的飄落,絕美的凋零,随風而去。
一陣歡快的笑聲,在水面上傳的很遠,我俯身在水面玩耍,水面蕩起細微的波紋。
我擡眼就能看到靜坐在舟頭的師傅,他戴着鬥笠,遮掩住清俊至極的容顏,手執一根釣魚竿,每一回釣到魚,他又放回去。
感受着清風,水面的清涼,我随着師傅到凡間,已經是秋季。
師傅是個喜好安靜的人,他平日獨居,閑暇時修煉,偶爾釣魚和去外面解決一些妖魔。
在天上的時間,多是給我一些書籍,教了我修煉的基礎,讓我每日都去他那裏,在那裏的書桌上學習。若有疑惑的地方,在我修煉完畢,他像能得知所有事,不用我告訴他,便能聽到解決的方法。
我現在不過一小小的靈仙,一直保持着九歲孩童的模樣,在我之上還有侍仙丶金仙丶仙君丶上仙。我不過剛剛到仙的門檻,用了足足百年的時間。
百年後,師傅帶我到了當初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我們在這裏已經居住了好幾個月,我不由咧嘴傻傻的笑了。
天上鳳凰鳴叫,從遠至近,七彩流光劃過天際,降落在師傅身邊。
他把魚竿放入虛空,撫摸鳳凰華麗的羽毛,那鳳凰叫了幾聲,他的眸色深沉,無盡的空茫,垂下的濃密睫毛似有刻骨哀傷。
師傅對鳳凰說:“沉瀾,你在提醒我莫忘了母親。”
鳳凰聽到師傅的回答後,發出更加輕靈的鳴叫,擡起高傲的頭顱。
我愣愣的聽着他哀傷的話語,有些無措。師傅的母親,我從未見過,他是神,他的母親也應該是神,法力無雙的神肯定會活的比誰都久遠,九重天上沒有她,為何她從不來看望師傅?
我不忍師傅的孤寂,忍不住提議:“師傅,我們去看望她,沒有母親不希望孩子去見他。”
他回頭瞥了我一眼,過了會才答道:“她不能見我。我也不能見他。她已經走了很久。”
我吃驚的張開嘴,師傅的母親離開他,我不敢再提出什麽問題,只是不時的偷看那靜默的背影。
師傅出聲道:“我已傳授你修仙的秘訣,現在是時候教你一些通靈之術。”
通靈之術是最實用的術法,可以與自然界的事物溝通和契約,得到自然界的幫助。
我興趣十足,一個勁點頭,眨眼間我被師傅提到湖面。
師傅松手,我立刻提氣,使身體輕如鴻毛。
師傅吩咐道:“閉眼站在湖面至到堅持不了,感受身邊所有事物的氣息。”他想了一下又說道:“我有事先出去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就照常修煉”
我乖巧點頭,師傅轉眼消失,包括那只神秘到來的鳳凰。
我閉眼嘆了口長氣,站在水面上,感受所有事物。我從自身的脈搏動靜,聽到湖面波紋的聲音,更聽到水底下魚兒吐泡的響聲,不知過了多久,在我能聽到森林裏動物呼吸,越是細微的動靜,心裏越是明晰,至到我聽到岸上的腳步聲,我才睜開眼。
在陷入那境界中,我悄然度過了三個月時間,愣愣的看着岸上那白衣少年,眉目清華,雅致絕倫的少年對我微微點頭。
我甜甜的笑道:“師傅讓白璃好等。”
明亮的光澤照映在少年絕世清俊的容顏,越發顯得不可侵犯的高貴威懾。我卻不怕,與師傅相處的百年間,我把這唯一的師傅早當作了最重要的人。
我從水面緩步走到岸上,擡頭盯着師傅,瞧了個仔仔細細,上上下下莫不好好打量。
師傅離開了三個月,更加的沉着,那冷清的眸子更加深邃,他的喜怒哀樂隐藏的深不見底,讓人不可琢磨。
我閉眼,動用一絲神識與水中的魚兒聯系,與林中的百鳥聯系。這三個月來,也許我本身是靈體的原故,在通靈之術上,我倒是取得不少成就。
湖面猛地震動,數不清的魚兒飛躍過眼前,林中的百鳥展翅徘徊,婉轉低鳴。
這一幕,我愣住了,沒想到這術法,我施展出的效果如此好,好到我不敢相信眼前的魚躍鳥鳴的景象。
師傅眼中閃過一絲驚色,畢竟經歷的太多了,很快就平靜下去。
師傅和我并肩靜靜的站在岸上,看着這生機勃勃的景像。
他忽的低聲道:“明天,我們回九重天。”
我回道:“是,師傅。”
他問我可有想去的地方,想回到出生的地方,是我在幾月前回答師傅的話。沒想到第二天他就帶我來到這裏,原來人間百年不過天上一年的時間,他帶我回來,是想送我一份生日禮物吧。
九重天上。
我向下俯視,隔絕在九重天下的動靜令我好奇。
電閃雷鳴,一道紅光破空而來,每過一層天,所經歷的雷劫更加可怖,我看着那道耀眼的紅光一往無前,帶着驚人之際的氣勢。
我頗有興致,要瞧瞧它能過幾層雷劫,這絕不是一個普通的生靈。
師傅此時安坐在屋內飲茶,那外頭驚天動地的響聲倒是沒勾起他半分興趣。
我聽師傅提過,凡是有上仙修為的可以來到九重天,當然要先經過九重天的雷劫才能算是上仙。
這上仙之數極為稀少,滿打滿算不過五指之數。仙界的主宰,以前的神尊收服的雲族族長,以及三位隐世不出的老仙人。現在就要多出一位上仙,怎能不驚動天地。
仙界中,不少身份高貴的金仙,甚至是天資極高的仙君,連天宮中那位帝君也注視着,這突然出現的上仙歷劫的過程。
人間一位醉卧在榻上的男子,忽地睜開惺忪睡眼,饒有興味的盯着天際,閃過一絲精光,優美的唇角上翹:“小辰溪,你的地盤來新客人了。”
天界瑤池邊的女子絕代美麗,是一位出塵的天女。那素顏上滿是詫異,看着那破空的光芒,喃喃低語道:“要有多少年方能到達上仙。”星辰一樣的璀璨眸子有了霎那黯淡。
天空上一朵散發銀光的雲朵,化作一個老頭子,倒生的鶴發童顏,一雙小眼目不轉睛,像小孩子一樣拍手個不停。“一萬年多了一位上仙,真夠久的。”
九重天降下的雷劫近乎透明的紫色,雷電的力量純粹到極致。我有些擔心,看着那格外巨大的雷劈向紅色光球,紅色的光球倒是顏色淺了些,破空的速度緩慢下來。
畢竟到達上仙的境界有多麽不容易,據說天資絕頂的人多需要足夠的機遇,絲毫不能出任何差錯。成為上仙只有一次機會,若第一次經受雷劫失敗了,便是終生止步。
能到達這個地步的莫不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擁有非凡的天資和身份。
至到一只渾身燒焦的狐貍,顫抖的出現在我面前。
我撿起一根樹枝,對着這渾身燒焦的倒黴家夥戳了下。
那雙緊閉的狐貍眼微微動了,我好奇的盯着它,它的眼睛生的極為清澈明媚,莫名的吸引着我。
它無辜的眨眨那雙狐貍眸,忽地張大嘴,尖銳的牙齒刺進手臂的皮肉裏,我疼得冷汗直冒,狠狠的甩着這只狐貍,它掉在地方暈了過去。
我急忙跑過去,抱起狐貍往師傅那裏跑。
它已經筋疲力盡了,一點傷害都可能對它的恢複不利,我應該忍一下的,它真是一直驕傲的狐貍,那般孤傲,不喜歡有人接觸。
師傅正平躺在吊床上,清絕的身影在陽光下,越發出塵飄然。
當我踏進院子,師傅依舊懶懶的閉眼曬着陽光。
我不敢打擾,可是心急如焚,懷裏抱着的狐貍也不知會怎麽樣。我輕輕的擡起步子,來到師傅面前,師傅的容顏也清晰的出現。
我離師傅很近,近的幾乎感覺他的呼吸,我皺眉看着懷裏的狐貍。
師傅畢竟重要些,狐貍又是條生命。
“師傅。”我輕聲的喊出來,幾乎聽不見。
“璃兒。”師傅沒有睜眼,卻應聲答道。
我慌忙的擡起手中的狐貍,“師傅,快救救它。”
師傅平淡清越的回道:“九尾天狐一族,世間只有一個越纖塵修煉到九尾,成為天狐。”
我驚奇的盯住手中暈過去的狐貍,難道它是九尾天狐。
“你手裏那只便是九尾天狐。”師傅随即解答了我的疑惑。
狐貍躺在裏屋,我給它蓋上一層薄鋪蓋。
雙手撐起頭,滿腦子都在回想師傅說的話。
師傅說,他被唯一的弟弟背叛,不願再當妖王,重新修煉了仙界修煉者的道統。
唯一的弟弟背叛了,難道又是一場兄弟争權的戲。
師傅說的極少,只是簡單點明越纖塵為何來到仙界。
這的确算的上一件天大的事,足夠改變兩界的關系,妖界現任的王必是那狐貍的弟弟,狐貍現在又來到了仙界。仙界與妖界素來關系冷淡,自從五萬年那場三界大戰結束,各方元氣大傷,暗中訂下和平契約。
近來人界亂星出現,妖界大亂,靈界失去至尊歸隐在一處離世之地,魔界一直野心勃勃,這三界遲早會亂。
師傅每次握着上任神尊的畫卷,都會浮現無盡的悲憫無奈,看着遠處的星辰,形影孤單。
上任神尊蒼栖落,絕美傾世,孤寂的在月下垂眸。
畫卷上的女子便是師傅的娘親,她比師傅看上去還要飄渺,那雙冰冷的墨色眸子,驕傲倔強至極。
她有一只陪伴長大的伴生聖獸烈焰鳳凰,在小時候救了她一命,擋住了破封出世的魔尊致命一擊,她窮盡心力總算保住鳳凰的生命,鳳凰因為元氣大傷永遠無法化身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