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目血氣環繞,不知有多少怨靈在呼喊,血的腥味撲鼻進入鼻中。
荒涼的死城死寂一片,一股冷風鋪天蓋地而來。
他走遍了整座城池,無一人在裏面。
清貴絕倫的少年皺着眉,一路上都是血跡斑斑,殘留在地上的黯淡血斑進入眼簾。
城中一處場地,中央空闊,然而這裏的腐朽氣息最為嚴重。
少年抽出一把古劍,劍身雕刻神秘的符文,流光環繞在劍身。
中央伸出無數雙腐爛的手臂,爬出一具具慘白的屍體,眼神呆滞的僵直前行,胸口被掏空了心髒,傷口流出紫黑色血液。
手指微微一動,古劍劃過一道流光,向四周擴散。
一波又一波數不盡的屍體倒下,化為塵埃騎着黑蛟的黑衣孩子,看着手镯黯淡下去的一顆珠子,黑衣孩子不滿的撅起嘴角,扁了扁嘴道:“我的娃娃死了一部分,又得花時間尋新的娃娃了,不過這次仙界的來人真是厲害。”
黑衣孩子狡黠的眼睛轉了轉,惡狠狠的咬了下唇。看着不遠處的入口,眼神凝重起來。
我和狐貍從雲端下來,來到西處。
他眉間一動,有些意外道:“這出結界已被破開,我們可以直接進去看看。”
我額角一跳,看着那座荒涼的城池,莫名覺得心驚膽跳,覺得裏面有什麽不詳的事物。
跟着狐貍身後,我細細端詳起每一步路過的地方,陰森的可怖。
“這裏是哪裏?”我的聲音有一絲不易覺察的顫抖。
忽地一只手抓了我的手,狐貍望着我,好笑道:“早知道你膽子小,就不帶你了。”
我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瞧他好心的牽我,索性就讓他牽着,也順便壯壯膽子。
沿着一路陳舊血跡,我指了地下紫黑色的塵埃:“這場中央有奇怪的氣息。”
狐貍細細的瞧着地上的塵埃,淡定道:“是魔族的種魔邪術,找到寄生容具培養的魔族死士。”
我聽他提起魔族,不免好奇道:“魔族不是早已沉寂萬年了,難道他們打算卷土重來。”
狐貍皺了眉,撫了撫下巴,沉思許久。
我耐心的等着他的解釋,也不催促。
“你小孩子聽多了也不懂。”我正準備聽他說個詳細的解釋出來,不妨他道了一句嫌棄我的話。
我輕飄飄的瞥了他,假裝黯然神傷道:“朋友交談不在乎年齡,忘年交比比皆是。”
狐貍回望着我,幽深的鳳眸閃過一絲戲虐:“你的修為到達那個地步,對上魔族的小卒可有勝算。”
我遺憾的搖了頭,沒有勝算,能上陣的都是至少侍仙的修為。
狐貍頗有深意的回道:“你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給你說清楚完全是浪費我的精力。”
我心間無名火氣,揚唇笑着說:“不要小看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璃兒。”一聲喚聲驚得我心口猛跳,回頭撞入一雙清華流轉的墨色眸子,師傅一身素淨如雪的白衣,烏發披散在腰際,額環已經取下,眉心中央一顆朱砂點綴,腰間多了一把質樸神秘的古劍。
我微微一顫,愣愣道:“師傅。”
狐貍點頭向師傅示意,師傅片刻間已站立到我面前。
師傅蹙眉瞥了一眼我和狐貍,我面上無措的應對着,偷眼瞧了下狐貍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并不打算替我說話。
師傅幽深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我結巴道:“我是被身邊那位上仙帶來的。”
狐貍看我把他供了出來,不在意的道:“我帶她來的。”
師傅眼中閃爍,微有不滿:“璃兒還小,留她在九重天內,目前來說對她更好。”
我安靜的站在一邊,狐貍挑眉道:“尊上的徒兒哪能不見世面。”
師傅低了低眉,面上神色涼涼:“越纖塵,你需知道入了九重天,吾許你最大的自由,唯獨不能違了吾。”
狐貍面色也難看起來,恐怕他很少被人教訓,冷聲道:“我已經帶她下來,我違了又如何?”
破空而來的烈風,發出空空蕩蕩的呼嘯,狐貍身子一頓,幾乎站不住身子,單膝跪在地上,臉色不自覺的蒼白。無力抵抗的力量,一種無形的力量約束着他的身體。
狐貍受傷了,我迅速靠近他,扶起那倔強的身子。
那雙眼睛滿是不屈服,強撐起俯下的身子,我正好和他對視了片刻 ,淩厲的寒芒射向師傅,我心裏暗叫一聲不好,生怕他再度惹到師傅,畢竟我才是讓他受傷的起因。
我立刻起身,懇求道:“都是璃兒的錯,不該不聽師傅的話,師傅要罰就責罰我,是我求他帶我來的。”
在原地凝伫了半晌,師傅淡淡道:“璃兒回去,抄書一百遍。”
我擔憂的看了身子不舒服的狐貍,他的傷勢我實在不放心。
師傅眼神冷肅,擡步走過來将手指搭在狐貍的額前,狐貍的臉色立刻由蒼白轉為正常。
狐貍冷冷的哼了一聲,轉身離開,憑空消失在眼前。
師傅不以為意,靜靜的看着我,驚得我兩手握緊,出了一手濕汗。
九重天上,我回首瞧見師傅的身影漸漸模糊。
等我進了屋,師傅回身瞧了我一眼,已是不知。我執了筆,攏了攏袖,對着書在燈下抄書,一百遍不得不說是個大項目。
我一臉認栽的看着一本厚厚的書籍,嘆了口氣:“抄它個幾天幾夜,總有抄完的一天。”
又過上兩日,我終于完成了師傅的吩咐,默默的把眼光放在了外面。桃花樹下,師傅坐在石凳處,靜靜的出神。
我跑到師傅面前,把所有抄寫的字跡都交給師傅過目。師傅接過那些說不上好看的字,淡淡的掃過。
他看着小徒兒期待的面容,回想起前幾日的心火,對着越纖塵施了法,甚至沖動的責罰了璃兒。
他本想去尋着蹤跡找到幕後妖魔,無意中感到了仙人的氣息,出現在附近,走進一看才發現是璃兒偷跑出來。他知道此方的妖魔有着近乎上仙的修為,璃兒身邊雖跟了一個越纖塵,難免會顧不上璃兒的周全。
我愣愣的看着師傅意味不明的視線,幹巴巴道了一聲師傅。
他亦是一愣,随即雲淡風輕的一笑,笑的我眼睛晃了晃,師傅的笑起來總是帶着近乎缥缈的仙氣。
師傅點頭認可道:“做的不錯。”
師傅這句話頗有安慰我的成分。
我沉默了一會兒,悶悶道:“道士畫符的時候,跟我的字差不多。”
師傅可能被我的坦誠打敗,無奈的微垂了頭,輕嘆了一聲:“璃兒的腦袋非同凡響。”
我怔了一下,師傅的唇邊浮現笑意,手指理了下我稍顯淩亂的額發。
看着他墨黑瞳孔裏我的倒影。
我愣愣的張了口,只覺得像在做夢。
我出了門,越過一條小路,正巧看到不知何時回來的狐貍,他向我擡了擡下巴,我和他便順着青石板鋪成的道路散步。
想起狐貍被師傅打傷,現在跑了回來,他不會大方的忘記吧,一臉沒事人的樣子,看的我好奇。
良久,路過許多風景後,我開口:“你怎麽回來了。”
狐貍眼角微微挑起,目光掃過遠處,頗為理直氣壯的道:“這裏是我飛升的地方,那個小子向我示威,我就不回來麽?”
我蹙了蹙眉,為他稱呼師傅感到生氣。
狐貍偏了下頭,漂亮的臉上有些不服氣:“強者為尊的世道,從來不曾改變。”
我自是聽說過這個道理,不過從倔強的狐貍口中道出,我還是感到稀奇,細細的瞧了他好幾眼。
瞬間恍然,我經歷的歲月雖有百年多,一路在師傅的庇佑下,活的倒是平順。眼中茫然的瞧着遠處,若是離開師傅,會怎麽樣?
狐貍很快恢複鎮定,看我不理他,也不答他的話,低低笑了一聲:“今日竟是對牛彈琴。”
我擡眸定定的看了他一會:“你的眼神不太好使。”
雲鶴小冰塊的這句話,我牢牢的記在心裏,今日倒是派上用處了。
狐貍微微皺眉,嗓音低低的響起,郁悶道:“小丫頭,你缺少教訓。”揚了下狹長的鳳目,挑出一種近乎明媚的風情。
我抓了抓頭,掙紮道:“九重天上禁止打架,你敢試試看。”
其實這是我瞎編的借口,擡眼看了下狐貍眼中浮現的笑意,我板起臉道:“你敢欺負我瞧瞧。”
狐貍嘴角抽了抽,打斷我的話:“你腦袋生的真厲害。”
已經不是第一個這樣誇過我,他和師傅的誇獎第一次驚人的相似。
此時,仙界盛傳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沉睡五萬年的天後竟然醒來。殿中齊聚着衆仙,就連一直出游在外的鳳君臨也趕了回來。
衆目睽睽之下,一名威嚴的男子扶着金色衣裳的女子踏上高位,在衆仙的跪拜下,女子豔麗的臉上閃過莫測的笑意,坐在了天帝旁邊的鳳座,高高俯視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