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節哀。”跪下的侍衛首領聲音嘶啞的喊了起來:“窮奇尚有一絲氣息,王可以讀取它的記憶,知曉兇手是誰。”
他甚至懶得擡頭,緊緊的擁住懷裏的女子,漸漸的變得透明的身體。臉上掠過一絲陰沉的表情,下意識皺了下眉。
“退下。”他渙散的眼神猛地回神,冷冷的下了命令。
他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血債血償,總有人付出代價。
蒼白的手撫上藍羽睜開的眸子,喃喃自語道:“阿羽,我會為你報仇,不管他是誰。”
越輕塵面色涼涼的起身,抱着女子前行,懷中的女子透明到形體消散。在那個瞬間,他仿佛空了心,半天維持抱着女子的姿勢,沒有回過神,望着空空的懷裏。
忽然間,那麽徹底的空了。
“是他。”越輕塵慢慢回過神,吸取了窮奇的記憶時,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先前抱着阿羽的時候,她身上所中的定身術也和這股氣息一模一樣。
窮奇的內丹是靈物的大補藥,之所以飼養它,是為了取它的內丹,為晉升九尾準備。他奪走了內丹也罷,竟然還殺了阿羽,為了報複我,哥哥也變得不擇手段。
眼睛變得更加茫然空洞,帶着惡毒望向天際,哥哥想奪走我好不容易擁有的幸福,想要讓我變得絕望。
我只能毀了你,才能避免被你毀滅。
師傅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接過我遞來的額飾。瞧着上面雕刻的繁複而美麗的花紋,中間縷空的中央有顆銀色的星石。
取天上的星辰,用靈力封印,化為晶瑩的石頭,這就是極為璀璨美麗的星石。
師傅握着額環,下垂着眸,濃密的睫毛投下淺淺的陰影。
靠的近了,才發現師傅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我偷偷的比劃了一下,比狐貍和鳳美人的還要好看。
師傅直接戴上後,個人感覺似乎更加閃閃發亮一些。
師傅笑道:“你偷跑出去的事情,不是這樣可以算了。”
我嘆了一口氣,既然逃不過,就淡然接受:“徒兒悉聽師傅吩咐。”要罰什麽都行。
師傅笑容淡淡,眼底深處柔和:“就罰你再為我釀一次酒。”
我挑起眉毛,看着師傅,有些難以置信。這樣是罰,那可真是甜蜜的懲罰,我還真想多跑出去幾趟了。
我腳尖在地底畫了個圈,愣了好久,方擡頭回道:“我覺得師傅是在鼓勵我偷跑。”
師傅低頭看着我,搖頭道:“僅只一次,至于還有下次,便是真的如璃兒開始期望的懲罰。”
我反駁道:“我開始就以為師傅會罰我釀酒。”
師傅靜靜的看着我。我臉紅了瞬間,想了想在師傅面前,不能讓他瞧出我的膽怯。
我也理直氣壯的繼續說道:“我沒有睜眼說瞎話。”就讓我繼續在師傅面前深沉的裝淡定。
師傅默然無語,又看了我好一會,道:“璃兒還不下去。”
我站在師傅身前,乖巧的點了點頭,趕緊去領罰。
師傅眼中閃爍着莫名的光芒,對我也微微叩首。伸出手拍上我的腦袋,響起一聲輕嘆。
我心情大好,搖着步子到了屋子,開始手頭的活。
突然有些感謝鳳美人,若沒有他的教導,今日可還有如此愉快的懲罰。我伸出手心,窗口遺漏的光陰灑下,歲月靜好。
我縮在屋裏,偷偷的想着近日,師傅似乎經常外出,調查神秘妖魔犯的詭異案件。
約有耳聞,死城憑空出現了好幾座,血湖上飄滿的屍骨,人界各處人心惶惶。
對方分明已有萬全準備,能抓到的都是被控制的傀儡,或者煉制的蠱奴。
雖是知曉魔族所為,但是五萬年的那場戰役後,魔界就隐在暗處。要找出那個犯下血案且早有準備的魔族,難度是顯而易見的艱辛。
我悠閑的呆坐着,坐着乏了,就懶懶的伸了個腰。
我皺着眉頭,朝着師傅的屋子走去。忽地覺得我光是想想,就覺得絞盡腦汁,師傅是直接面對,豈不是更煩了。
“……”我絞着衣角,遲疑的張口又閉上。事到臨頭,我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麽,語塞的和師傅兩兩相望。
師傅一笑如春風,淡淡入了心懷,似是無聲的鼓勵。
我瞬間喃喃道:“師傅,你最近累不累?”
師傅沒說話。
我繼續道:“師傅,你最近煩不煩?”
師傅還是沒說話。
我不知道師傅不答話的含義,瞧着師傅眉眼如畫,柔和的舒緩開來。
我繼續道:“師傅,你說不說話?”
于是,師傅終于說話了,抿唇一笑:“我沒事。”
我趕緊點了點頭,氣鼓鼓道:“不要敷衍我,徒兒答應師傅,永遠不會騙師傅。那師傅呢?”
聲音一落,清淡出塵的面容微帶愕然的望着我,怕是沒見過我如此蠻不講理的模樣。
我雖是心中惶惶然,但還是堅持的望着師傅。
師傅只是笑,順手撫了撫我的頭,我撅起嘴,還是順從了師傅摸着小貓的方式。
師傅看着我,眉目溫情,緩緩道:“傻璃兒。”
我木木的點頭,不知道我傻在哪裏?悶悶的出了師傅的門,最終倒在榻上。
我甚是惆悵的擡了頭,看了眼外面的夜色。本來九重天上不分日夜,只是見得人世日夜間不同的美色,就試着建議了師傅,倒是從此有了日月輪回,白天和黑夜。甚至發現睡覺質量更好了。
我摸了摸鼻子,拿出一個草蜢,笑着對它道:“編的真好看。”忽地想到狐貍教我編的那只草蜢,還在狐貍手中,不由有些遺憾。
狐貍幫了小鳥的大忙,小鳥幸福的要化成人身,和若若姑娘幸福美滿一輩子。一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彎起眉眼,笑的春風得意。
幾天後,師傅接到仙界的傳書,天帝的傳書,那份金貴的絹帛金光閃閃,我望着它,幹巴巴的瞧着師傅。
師傅看了那傳書半響,面無表情的放了回去。然後沉着臉道:“璃兒說清楚上次偷跑出去的所有情況,一句不漏的說出。”
我愣了半響,師傅面目寒冰凍結,我自是乖乖的回答,時不時偷眼瞧瞧師傅。
師傅冷笑道:“好算計。”
我迷糊了,幹巴巴的瞧着師傅,讪讪道:“其中沒什麽算計,有狐貍在,簡單的取了內丹。”
師傅面無表情的低下頭,細長眼睛愈發深邃難懂。
師傅早了幾天收到仙界天帝的告知,那妖王指名道姓要仙界交出狐貍,請示師傅正是因狐貍所屬九重天,貴為上仙只有尊上可以制服。師傅沒有如仙界的意願,只是淡淡說了句,離了九重天,就不歸他管轄,仙界自可去捉拿。
心底偷偷竊笑,仙界的仙人頂多是仙君階位,沒有師傅的幫忙,是拿狐貍沒有辦法。只覺得這個結果十分圓滿,心情晴朗了不少。
師傅沒有答應,推脫了這件事。
可有人死咬着不放,我愁眉苦臉的望着,手中書卷最新出現的仙界消息,這消息就是關于那妖王和天後,被咬着的是狐貍。
一個施加壓力,說不交出來,仙界的仙人別想再下凡來。一些仙人自是仗着實力毫無壓力,苦了一些駐在下界的小仙,被抓為人質不說,還提心吊膽的等待仙界的救援。
一個放着謠言說妖界有野心,偏偏身份擺着那裏,說出的話便有重量。妖界不過是借着這件事起火,試圖作亂,以戰止戈才是唯一的好法子。越纖塵作為妖王的哥哥,更是霍亂的根本,應該捉拿他,囚禁諸天之獄,揚我仙界正道。
演變為如此跌宕起伏複雜的情節,我鎖眉細細的思量。其實簡單明了的一件事,在當事人眼中,狐貍沒有任何過錯。
偏偏這次死無對症,死去的又是妖後,狐貍的法術只是困住她,很不幸氣息殘留在她的身上。
兇手另有其人,可恨的是狐貍被潑了髒水,有口說不清。
現在妖界和仙界都在緝拿狐貍,所幸狐貍修為高深,藏得地方也夠隐秘,無人發現他在哪裏。
我跟着師傅身後,輕飄飄邁着步子。
直到師傅喊了我一聲,恍然夢醒,愣愣的回了句哦。
師傅沉吟了一聲,頓了頓道:“璃兒又沒睡好。”
我揉了揉眼睛,瞬地睜大,不小心走神了:“師傅,狐貍沒有殺妖後,兇手會是誰?”
師傅轉身,低聲道:“是幕後布局者。”
我怔了一下,沒有繼續追問。
只見師傅嘴角上彎了少許,似乎有涼薄的笑意:“掉長線釣大魚的幕後者,也有被大魚反噬的覺悟。”聲音刺骨的冷寒。
我默默的愣住,擡頭看着清俊絕世的少年,師傅心裏有本譜了。
師傅走了幾步,便到了門口,我站立在原地,突然覺得我和師傅之間的距離有些莫名的遙遠,看着他背影毫不猶豫的消失。
我微微垂下睫翼,投下淺淺陰影。
站立了不知多久,擡起手理了下被風吹亂的長發,轉身離開。
終是忍不住喃喃道:“我是師傅的徒兒,只求留在師傅身邊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