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死別
寂靜的夜晚涼風陣陣,黑夜與睡夢籠罩着大地,遠處卻是濃煙滾滾,紅色的火光一閃一閃的,像是地獄要到來一般。
熊熊的火焰肆無忌憚地張着它的爪牙,無情的将一座大宅吞入腹中。
在遠處大樹後站着一個小男孩兒,他望着被大火湮沒的宅子,紅紅的眼睛落下淚來。
有人去救火,但火勢兇猛,他們一桶水一桶水的提過去,卻只是杯水車薪。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裏面,早已沒有一個活人。
男孩兒緊握着拳頭,恨得咬牙切齒,心中複雜,不甘,仇恨,痛苦……父親最後的樣子他歷歷在目: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傷,可還是偷偷過來見他最後一面,交給他一份劍譜,很快便又離開了。他擔心父親,于是跑到了這裏,卻為時已晚……手放懷中,劍譜一直在他懷中。
金陵陸家。
黑漆漆的房間中突然有一聲驚呼聲,一尚在童龀的小姑娘從噩夢中醒了過來,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一雙美目中帶有幾分驚慌。“娘?”她有些害怕,光滑如玉的肌膚滲出密汗。只是房間中除了黑暗,什麽都沒有。此刻她卻覺得房間中有不幹淨的東西,背後發涼,她又喚了一聲,可母親卻并不在房間。明明母親在她入睡前還在身旁,這令她更加覺得害怕。
月亮完全隐藏在烏雲之下,整個院子都黑漆漆的,幾乎看不清。
小姑娘裹緊衣服,帶着幾分警惕出了房間,她在心中一遍遍地安慰自己:陸清雪,不過是個噩夢,沒什麽可怕的,你自小習武,若有壞人,也可以保護自己的。
深夜凝重,夜色陰沉,陰郁的風吹動着樹枝,花瓣遠離花朵很快就飛走了。
“此番玉锵、璆鳴親自出馬,定然有好消息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卻掩不住心中得意。緊接着,又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笑聲。
月亮門後面卻有一個人,她無意中聽到這些,脊背發涼,正打算走開,卻不小心踩到了旁邊掉落下來的樹枝,她驚覺不妙,只想立即逃走。
一個黑影卻突然從後面飛來,落在她的面前,女人身後,又有一個黑色的影子緩緩走來。
“是你?”沐南玥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如此不合時宜地出現在此處。
男人擰着眉頭,他只擔心方才的話被她聽去多少。
“你都聽到了些什麽?!”沐南玥質問她。當年,她與陸修遠成婚不過三四年,他便與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糾纏不清,甚至還讓這女人有了孩子。她早就懷疑這女人的身份,今日便被偷聽,看來這女人并非尋常女子。
岚兒連忙搖頭否認:“我方才來此,并不知你們的談話。”她又抱着期望的眼神望向陸修遠,這麽多年感情,他應該不會就此殺人滅口吧?
然而陸修遠卻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她。看到這種眼神,她有些失望與頹然,多年感情瞬間化為一場泡影。可她在陸修遠和沐南玥的眼皮子底下,就是插翅也難逃。
果不其然,陸修遠向她舉起了劍。她第一次感覺到痛心,雖然沐南玥向來不喜她與女兒陸凝,可畢竟礙着陸修遠的面子才不得不強顏歡笑,可是現在……原來被自己所愛之人如此對待是這樣的感受!原來父兄說的“人心難測”是真的……
“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陸修遠并無一絲猶豫,一劍刺了過去。
然而岚兒反應很快,身形一晃便躲開這一劍。
“你會武功?”沐南玥也同陸修遠一樣詫異。“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她上前想要抓住岚兒,岚兒自知他們倆起了殺心,只想立即逃開,然後帶着凝兒一起離開。
但他們是誰?陸修遠是滄浪劍宗的宗主,沐南玥出自詠月谷,他們的武功皆在她之上,她從前不喜歡練武,今日才發現以前的自己大錯特錯。
很快,沐南玥抓住了她,而陸修遠的劍直直地刺入了她的心口。
轟!一道閃電劈了下來,平常溫柔娴靜的沐南玥此時卻冷眼看着眼前的屍體倒在地上。而向來嚴厲的陸修遠卻并未看她一眼。
樹後的陸清雪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驚恐的眼中掉着大顆的眼淚。
岚兒倒在地上不再動彈,但那睜大的雙眼布滿了血絲與怨念。
陸修遠用帕子擦幹佩劍上面的血跡,便将帕子扔了下去,剛好遮住岚兒死不瞑目的面容。“陸氏二夫人,于庚寅年四月初七,暴斃身亡。”
又是一道閃電,那一瞬間,他陰沉的臉如同面目猙獰的惡鬼一般。
夜雨凄涼,雨聲悲鳴,花瓣被打進土裏,混着流過去的鮮血,滲入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