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回憶
一大清早，“巴陵天下”的小二揉着惺忪的睡眼便過去開門，迷糊中也未注意到什麽，然後又回去拿了抹布，半眯着眼到門口擦拭着門框。卻不小心被什麽不小心絆了一下，他一下子便精神了起來。低頭一看，一個人坐躺在門口，身旁是幾只空掉的酒壇子，她戴着鬥笠，黑紗遮住她的面容，卻穿着一身紅衣。
“姑，姑，姑娘？！”小二吓了一跳，讓秦少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他蹲下身子，輕輕喚她：“姑娘？”
“接着喝啊！”她裝醉。
小二見她醉得不輕，但又不能放任她在門口，只好将她扶了進去。
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小二領着桑梓進了客棧。小二去了秦家，得知秦喻之喝醉未醒，不過卻見到了公子。公子聽他說她醉倒在客棧門口，他便着急地趕了過來。來到三樓的某一個房間，小二便退下了。
桑梓猶豫了一下，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關上門，他緩緩走到了桌邊，坐在了凳子上，擡起頭，看見她躺在床上，一頂鬥笠半戴在她頭上，卻遮住了她的容顏，但看樣子，她頭上的鬥笠卻讓她睡得有點不太舒服。
他起身，走了過去，站在床前。
陸清雪雖然還在裝醉，但卻知道他就在旁邊，她保持着舒緩的呼吸與心跳，期望他不要摘掉她的鬥笠。
他伸出手，将要觸碰到她鬥笠上的那層黑紗。
她的心一緊。
他的手卻停頓了。
她稍微放松了些。
他轉過身，又坐了回去。
她這才終于放心。
他背對着她，為自己倒了一杯茶，輕抿了一口。
陸清雪睜開眼睛，透過鬥笠上的一層黑紗，望着他的背影。又想到了兩年前他辭行的那個雨夜——
雨下得很大，她覺得很冷，緊緊裹着厚重的披風，還是覺得很冷。
“離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流露出慌亂與無措。其實，她想過他會離開，卻沒想到這一天竟會來的這樣快。“去哪裏？”
“去你不願去的江湖……”他眉頭緊鎖，不忍，也不舍。“做我必須要做的事情。”
她搖了搖頭：“……江湖，太大了……”她不願入江湖，不想與父母有太多的關系，待在這裏就很好，偶爾和妹妹、朋友一起出去，游玩也好，散心也罷。江湖卻離她太遠，遠到她仿佛看不見。
“也許有一日，我會回到故鄉。也許我會先到洛陽，觀賞天下第一花。也許我也會去你出生的地方……但再多的地方，于我而言，都已是他鄉了……”他凝視着她，雙目含情。
她低垂着頭，看到他的鞋子上浸了水珠。“我不會想你的。”不會想起，便不會思念。
“我知道。”
她擡起頭，眉眼彎彎，笑魇如花：“保重！”
他的心一沉，而後也微笑着，認真而又堅定：“我會回來的！”
他消失于雨夜之中，眼前的雨不停地下着，寒氣不斷湧入房間，她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加慘淡，原本的笑容也像他一樣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場雨，一個人……
她退回房間裏，向往常一般關上了門，後背卻倚着房門，她低垂着頭，披風上的帽子遮住她的容顏，毛茸茸的帽子如狐似兔。
房間裏靜悄悄的，只聽得到外面風吹樹枝以及雨水落下的聲音。
腳尖前，一滴水珠落在了地上。
……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喝了許多的茶水，她才終于“醒”來。
她一手捂着腦袋，也是不想讓鬥笠落下，她坐起來，仿佛真的像醉酒之後剛醒過來的樣子。
“你醒了。”
“你怎麽在這兒？”
“昨夜是在下唐突了，姑娘不必逃出來的。”他以為是他突然的唐突吓跑了她。
陸清雪也不想這麽折騰，但他送面具發現她不在房內，她又不想人懷疑，只好這麽做。
“我去端解酒湯。”他起身出去。
然而當他再次回來時，已不見她的蹤影。
洛陽地脈花最宜，牡丹尤為天下奇。
此時的洛陽柳綠花紅，春光明媚。牡丹顏色各異，花朵碩大，五彩缤紛。紅的似火，黃的似金，粉的似霞，白的似玉，争奇鬥豔，
陸凝沒心思觀賞這些，拿着姐姐的畫像四處問人，沐言風追上去拉着她，立即從她手中奪過了畫像。
“還給我！”陸凝要搶，沐言風卻撕毀了畫像，提醒她：“此處是天劍宗的地盤，去年表姐便是被他們的人所傷，若讓洛陽顧家知曉，難免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陸凝自責起來，她怎麽将這事忘了，去年此時，向南而去，卻無意惹了麻煩，姐姐因此受傷，導致傷病複發。
“我們慢慢找。”沐言風抓着她的手。她便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