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養成指南

第 1 章 風雪之冬

寒風冷冽,漫空飄雪。

茫茫雪地,一名少女步伐倉促地跑着,留下一串歪斜的腳印。那少女一身白衣,身形纖瘦,俏麗的小臉此刻被凍得一片通紅,模樣看上去大概十五六歲。在她頭上、肩上,落滿了白白的雪花,像是沾着一片片白淨而聖潔的花瓣。

跑啊跑,少女忽然剎住腳步,在一個萬丈懸崖邊上停住,內心突突急跳,面色蒼白,呼吸加快,許久之後方才定下神來,心想若不是收腳及時,只怕便要失足摔下,跌個粉身碎骨了。

稍稍緩了口氣,少女轉過身來,剎那之間,一個面帶詭笑、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旋即映入眼簾,那麽的熟悉,那麽的令她深感厭惡甚至仇視。她咬了咬牙,恨恨地望着那個曾被她喚為表哥的男子,清澈的眸子裏閃動着憤恨之光。

男子往前一步,右手伸出,笑道:“表妹,別跑了,乖乖地把秘籍交出來,這樣我還可以看在表兄妹的份上,不計前嫌,将你放了。”

少女呸了一聲,怒道:“秦禾宇,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縱使是死,我也不會将秘籍給你,你就死了這條心罷!”說着,貝齒一咬,竟轉身縱下了身後的山崖。

……

她叫寧玥滢,月鏡城的小公主,父親寧天旋是月鏡城的城主。月鏡城四面環山,繞湖而建,是座美麗的小山城。她從小長在這裏,過着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可是,那個上午發生的一切,毀了她的所有!她不再是月鏡城的小公主,曾經的美好也将如逝水般一去不返。

那個上午,敵人在圍困月鏡城三天之後終于殺入城中,燒殺劫掠,無惡不作。寧天旋實力強悍,以一敵衆,并重挫了敵方三名首要人物,大打敵方勢氣,不料最後卻被自己一直看重的侄子秦禾宇暗下黑手,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裏。

當時,她親眼看到父親死在表哥劍下,一點一滴的鮮血從劍尖滑落,掉在地面,跌入她的耳朵裏。那窒息的一幕,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在管家李叔的帶領下,她和弟弟寧玥言經暗道逃出月鏡城。但在敵人的追擊下,他們三人在倉皇中走散,不久後她被秦禾宇追到了崖邊。

為了不讓父親事前私下交給她的秘籍被秦禾宇搶去,她下定狠心,義無反顧地跳下了懸崖。

跌下懸崖的那一刻,她抱了必死的決心,心想死就死了吧。這幾日的四處奔逃早已讓她身心俱累,外加這苦寒天氣,不免叫她心灰意冷。

死,或許,是最好的解脫。

……

她從迷糊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狹窄昏暗的山洞裏,身邊燃燒着一堆烈火。幹柴在烈火中噼裏啪啦的燒着,火光跳躍,暖意盎然。

我……沒死?她心間驚訝。

遲疑了一會,她想要爬起身來,卻感覺渾身上下一陣酸痛,骨架似乎都快散掉了,手臂上還有一些淤痕,故而随即又一屁股坐回了原地。

“你醒了?”

這時,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寧玥滢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了一跳,擡起頭來,卻見一個頭戴草帽、身披墨綠大衣的男子從洞外進來,手裏還拿着一根串有兩條魚兒的尖頭棍子。甫進來的一刻,帶進了一身寒氣。

“你……是誰?”

在這孤僻昏暗的山洞裏,忽然出現一名陌生男子,寧玥滢心中害怕,神色緊張地望着對方。

男子摘下頭上的草帽,卸掉身上的大衣,在火邊坐下,将帶回的兩條魚兒放入火中炙烤,不動聲色道:“你從崖上掉下來,落在一棵崖壁伸出的樹上,離地面只有三四丈。”

然後停住,手中轉動着烤魚。

火光映照下,那不過是名樣貌只有十七八歲的青年,眉目清晰,五官俊致,雙眼卻是深邃無比,隐透着一種莫名的冷酷,有如一名殺手。

寧玥滢睜大眼睛,打量着那名男子,見其一臉漠然,小心謹慎地問道:“是你……救了我?”

“是樹救了你。”

那人頭也不擡。

她愣了一下,心中尋思:自己當時沒被摔死确實是托了那棵樹的福份,不過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即使沒被當場摔死,這天寒地凍的,只怕也要被活活凍死在樹上,所以,自己的命終究還是他救的。想到這裏,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謝謝你!”

她的聲音,有點低,有點柔。

男子擡頭,沒有情感的目光在她臉上掃了兩下,沒有說話,低頭繼續烤着那兩條魚兒。

寧玥滢雖然是一城之主的女兒,過着公主般的生活,不過父親一向崇尚明德,對她從來要求甚嚴,所以她并沒有養成公主脾氣,反而是明善惡,知感恩,待人待事一向都比較的溫和。

眼見男子對自己的謝意絲毫沒有在意,自顧自地烤着魚,寧玥滢心中奇怪,這麽冰冷的一個人,看起來又不像什麽壞人,真是叫人納悶。

這時,一股飄香逼來,男子遞過來一條烤魚,不冷不熱地道:“熟了,趁熱吃吧。”

寧玥滢猶豫了一會,不知如何是好,但聞得飄散在這狹小空間裏的芳香,令人垂涎,她忽然覺得肚子空空如也,還咕嚕的叫了一聲,不禁咽了口唾沫,将烤魚接過,說了聲“謝謝”。

自那天從月鏡城逃出後,一路上東躲西藏,也不知已經有多少天沒吃過東西了,這一吃竟忍不住有些狼吞虎咽,差點還讓魚刺噎到了。

啊,好吃,美味!

或許是因為太餓,或許是因為城中佳肴吃得膩了,這種以前從未觸碰過的野味讓她覺得美味無比,就像是神界來的聖食,叫人回味無窮。

某一剎那,她忽然發覺有一雙眼睛在看着她,微微擡頭,卻見那男子正面無表情地望着她,這才意識到是不是因為自己吃相不雅,惹來了他的注意?想想都覺得有些尴尬,故而低下頭來,不敢看他,然後如貓兒一般小心地吃着。

那一剎那,其實也不過一瞬。

男子一聲不吭地吃着他的魚。

食飽後,男子靠在石壁邊上,閉目沉思。許久之後,他站起身來,披上大衣,戴上草帽,然後彎身揀起之前就一直存放在那裏的大刀。那刀長兩尺,渾身黝黑,上窄下寬,形貌普通。

見男子轉身往外走去,寧玥滢趕緊起身,跟在後面,一臉困惑地問:“恩人,你要去哪裏?”

男子停住,沒有回頭:

“去我應該去的地方。”

洞外冷風呼呼,雪依然在下,寧玥滢抿了抿唇,眸光有幾分暗淡:“你應該去的地方?”

男子“嗯”了一聲,往外走去。

寧玥滢站在那裏,心中一片空白,不知該說什麽,只是愣愣地望着那在遠去的背影。某一剎那,忽然之間,她大概是想到了什麽,心中一急,跑出洞口,來到雪中,朝着那在變小的身影大聲喊道:“恩人,可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對方沒有答話,也不知道聽到了沒有,只是漸漸消失在她的視野裏,在雪地裏留下了一串串腳印。但是,那些腳印,很快被飄落的雪花覆蓋,不出片刻,一切便恢複到了原來的樣子。

四周,只剩風聲,只剩落雪。

寧玥滢心中惆悵,在風雪中伫立許久,方才返回到洞中,蜷縮在燃燒的火堆旁,無比落寞。

……

記得在月鏡城被圍困的第二天,父親将一本封面破舊的古籍給她,同時還有一封書信,告訴她:“如果月鏡城發生了什麽意外,你就帶着這封信,離開月鏡城,然後去焚遙山,将這封書信交給焚遙門掌門亦秐天人,明白嗎?”

坐在火旁,她從懷中摸出了那封書信,封面呈白,上面沒有任何字跡,也不知信中內容是什麽。将信收好,檢查了一下那本古籍,依然還在,也沒有損壞的地方,适才稍稍松了口氣。

李叔和玥言現在也不知在哪裏?

将火熄滅,她起身離開了山洞。

此刻的風雪變小了些許,她打算先去找李叔和玥言,然後再去那遠在西南邊的焚遙山。可連尋了幾日,也沒有看到他們的蹤跡,卻無意間找到了之前不小心弄掉的包袱,埋在雪地裏,其間衣物與幹糧俱在,足以解決近日的溫飽。

但她的心卻如壓着石頭般沉重。

卻在這時,一雙有力的手臂忽然從後面抱了過來,将她死死地纏在懷中,伴着一陣邪惡無邊的笑聲:“小姑娘,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裏做什麽呀,要不要陪大爺去暖和暖和一下啊?”

寧玥滢大感不妙,拼命掙紮,但對方氣力實在太大,任她如何掙紮卻也無濟于事,慌然無措道:“你……你是什麽人?趕緊将我……放開!”

“長得真是漂亮啊,人若天仙,美貌傾城,你說讓大爺我如何舍得放開?哈哈!”那賊人一把将她壓倒在地,粗聲粗氣,毛手毛腳,然後去剝她身上的衣服,哪裏管這冰天雪地裏的寒冷?

“救……救命啊!”

眼見對方是一名臉上長滿麻子、容貌醜陋的大漢,寧玥滢既驚又怕,不斷反抗,但很快便被制住,想動卻不能動,只剩任人擺布的份了。

“別再叫了,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倒不如放松心情,乖乖的讓本大爺爽上一把,豈不美哉?哈哈!”那賊人一臉奸笑,手上粗魯的動作不斷。

“在我包袱裏……有些銀兩,你都拿去好了,求求你放過我……”她的眼角噙着晶瑩的淚珠,一臉惶恐,聲音都哽咽了,“我……求求你了!”

“原來還有銀兩啊?”那賊人瞥了一眼旁邊的包袱,滿眼貪婪,邪惡地笑着,“既然如此,那麽,美人與銀兩大爺我就全部收下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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