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染最近諸事不順,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去寺廟裏拜拜,求個符什麽的。
[我在商場偶遇了溫染和謝觀星哎。]
[他倆就是在談戀愛吧就是在談戀愛吧就是在談戀愛吧!]
[當事人沒承認,那就是沒談戀愛。]
[說說看, 你偶遇他們的時候,他們在幹嘛?]
[我懷疑樓上多少有那麽點兒大病,在商場能幹嘛?這要是在酒店你問問我就不說什麽, 在商場肯定是買東西啊!]
[我就想問問,不行?]
[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見他們公開。]
[沒在一起呢, 公開個什麽勁兒?]
[都這樣了,還沒在一起?上次他們還一起走秀了吧?]
[不是一起走秀, 溫染好像是陪楊小曼去表演, 結果意外救了一個場。]
[我不管,他們絕配!]
[絕配歸絕配, 這倆是在拖什麽, 趕快在一起啊,我恨不得按頭親!]
[這種事情得男生主動吧,說不定只要謝觀星主動提一句, 兩人就在一起了。]
[你怎麽知道謝觀星沒表白?說不定溫染拒絕了呢?]
[溫染是綠茶嗎?拒絕了人家還跟人家一起逛街, 求求學弟主動一點,我們溫染肯定快要急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樓上是溫染學姐本人現身了嗎?]
[+1我也覺得是溫染呢,溫染平時發朋友圈就是這個語氣, 表面高冷,實際是個高冷沙雕。]
[+10086]
[+身份證號,我也覺得那是溫染。]
[……]
楊小曼默默地退出了論壇,她趴在床欄上, 看底下坐着的溫染,看見對方在寫作業, 松了一口氣。
但願她不知道自己在論壇裏的發言。
其實楊小曼也真的很着急,很着急為什麽小學弟還沒表白。
這明顯已經到了火候了啊,還在等什麽。
坐在書桌前的溫染拿起了手機。
楊小曼的目光緊緊跟随着她。
溫染打開短信,看了一會兒,面無表情地将手機丢開了。
楊小曼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息。
她小聲問道:“怎麽了溫染?”
溫染放下筆,擡眼,“月底的彙演領舞換人了,老李讓我跟田小甜交接一下。”
她神情很冷淡,滿不在乎的模樣。
看得楊小曼心裏一疼。
“你說什麽?”楊小曼不可置信,她覺得自己肯定是聽錯了。
“換人了,老李讓我……”
“她馬勒戈壁!換他媽的老母!”楊小曼從床上一躍而起,一頭撞在了天花板上,她捂着頭嗷嗷叫了幾聲,飛快爬下了床,赤着腳站在地上,渾身帶着煞氣。
“你排練了兩個月,她說換就換?田小甜是跳得比你好還是怎麽的?老李她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楊小曼雙手叉着腰,兇神惡煞地說。
溫染搖頭,“她說在我身上看不見對舞蹈的熱愛。”
楊小曼怔了一下,随即口吐芬芳,“放屁!你不熱愛那這世界上就沒人熱愛了!”
她跟溫染一個高中一個班,後來又一起上了南大,成為了室友,成為了閨蜜。
她見證了溫染的成長,也知道溫染有多喜歡跳舞,以前在高中的時候,溫染總是最後走出練功房的那一個,練得最認真的是她,成績最好的是她,拿的證書最多的是她。
一次露天表演,中途下雨,下邊的人紛紛撐上傘,主持人上來問她要不要中止表演,溫染說不需要。
楊小曼知道溫染不為名,但就這麽輕飄飄地被換了下來,任誰都不會甘心。
更何況,頂替溫染的是田小甜。
這就更加不能忍了。
“我去找老李。”楊小曼穿上拖鞋就要往外沖。
“小曼。”溫染叫住她。
她從椅子上轉過來,神情認真,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從跟人搶東西,搶來的,我不要。”
“我要別人雙手奉上來的。”溫染笑了笑,眼尾的風情盡數顯現。
楊小曼在這一刻,被溫染迷住了。
是啊,溫染從來沒輸過。
她總在逆風翻盤,一直都是。
“對啊,搶來的東西,我們不稀罕。”楊小曼關上門,又跑回來,她坐下來,想了一會兒,還是氣得不行。
“老李就不怕大彙演被田小甜搞砸?”楊小曼又問道。
“想什麽呢?”溫染靠在椅子上,仰頭看着天花板,慢吞吞說道,“田小甜沒那麽差勁,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比很多人都要優秀。”
楊小曼一直看不起田小甜的那些做作的行為,以至于忽略和直接否定了她本人在專業上的實力。
她的實力并不差,只不過比起溫染,還差上一大截罷了。
“大彙演的演出雖然重要,但田小甜應付得來,甚至可以說綽綽有餘了,”溫染頓了頓,“老李又不傻,她怎麽可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她只是……”
溫染說到後邊停下了,楊小曼聽着有些好奇,湊過去問道:“只是什麽?”
“老李更加喜歡聽話的學生。”溫染笑着說道,她是真的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大彙演不是非去不可,國家隊也不是非進不可,只要她願意,草長莺飛的公園裏、潮水狂肆的海邊、人潮擁擠的街頭……世界各個角落,都可以成為舞臺。
事件是否對人有侮辱性,是要看這人在不在乎,不在乎的話,侮辱從何說起。
“那你還要去和田小甜交接嗎?”楊小曼小聲問道。
他們藝院給松南劇院出的節目,參與者有五十多名學生,溫染跟她們一起排練了兩個月,其中的默契自然不必說,距離彙演也不過只有一周時間,溫染就是交接得再滴水不漏,田小甜又怎麽能在一周之內,以最好的狀态迎接彙演。
她又不是可以臨時發揮的溫染。
溫染點頭,“要的,不過也沒什麽好交接的,她都會了。”
楊小曼愣住:“她會?什麽意思?”
“老李準備了幾個備選……”
“我嘞個去!”楊小曼再次暴走,“她真的厲害,這個女人,是真的厲害!”
其實客觀來說,李夢珏的行為是合理的,因為誰都不能保證,在排練到演出中間的這段時間,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如果出現了意外,必須要有補救的措施,這跟籃球隊裏的替補是一樣的道理。
但溫染是被無緣無故換下來的。
準确來說,是李夢珏覺得溫染不聽話,而将她換了下來。
她跟溫染的觀念有沖撞。
“下午你幫我在食堂帶份飯,我去練功房跟她們交接一下。”溫染說。
楊小曼罵了一句狗東西,然後說“好”。
[楊小曼:我真他媽服了,李夢珏是不是有病?]
[許朋:李夢珏是誰?]
[楊小曼:我們一門專業課的老師。]
[楊小曼:之前溫染不是準備了好久的劇院彙演嗎?這都快到彙演時間了,她臨時把溫染換下來了。]
[楊小曼:你們猜誰替代了溫染?]
[楊小曼:田小甜!]
[楊小曼: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我不行了,誰來救救我,換誰都行,換田小甜!]
這是他們五個人的群,楊小曼也不怕溫染看見,反正溫染早就習慣了她整天罵罵咧咧。
[謝觀星:彙演是在下周嗎?]
[謝觀星:學姐呢?]
楊小曼看着謝觀星的發言,猶豫了一下,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
[楊小曼:肯定難過死了,準備了兩個多月,說換人就換人,還是被田小甜頂替了,換誰都受不了,哎喲,我的溫染喲,媽媽的心肝肉哦!]
[謝觀星:我給學姐買吃的,小曼姐你也一起吃。]
他剛說完,溫染就在群裏出現了。
[溫染:楊小曼小心你的嘴。]
[楊小曼:漂亮姐姐要親親。]
謝觀星拿着手機,看着群裏的聊天,嘴角慢慢勾了起來,但只維持了幾秒鐘,嘴角的弧度又慢慢消失了。
田小甜麽?
怎麽又是她?
她怎麽總是欺負姐姐?
謝觀星眼裏像是被潑了一瓶墨水,成了冰冰涼涼的漆黑一片,令人看了就不寒而栗。
“田小甜?就是那個總跟溫染作對的女的?”溫新爾的聲音突然響起,他之前在打游戲沒看手機,現在看了,眉頭皺着。
男生之前生溫染的氣,在知道了自己姐姐曾經被那樣不公平地對待過後,別說生氣了,溫染現在要擰他的頭,他也會把脖子送上去。
但溫新爾是不會主動的。
他的性格不允許。
謝觀星“嗯”了一聲,“陰魂不散。”
“什麽?”溫新爾沒聽清謝觀星後邊說的幾個字。
“沒什麽。”謝觀星說道。
學校的練功房。
參與大彙演的成員都在,是李夢珏通知的,田小甜也在,但隊伍裏的衆人早就熟識,聚在一起嬉戲打鬧,沒人理田小甜的。
看樣子,她們應該還不知道溫染被換下來了。
“說一件事情。”溫染拍了拍手,她比在場的人都要大一屆,加上實力強,對溫染心服口服的人不在少數,溫染出聲,她們慢慢就都安靜下來了。
“因為我跟李老師觀念不和,所以在同李老師商談過後,我決定退出這次的演出,而我的位置,由田小甜同學擔當。”溫染帶頭鼓掌,下邊的人不是很給面子,主要是不給田小甜面子。
大家的實力都不差,平時眼睛都長天上的,給溫染面子,可以,田小甜她憑什麽?她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演出嗎?證書有嗎?除了專業課成績,文化課成績有排在專業前10%嗎?
這其中也不乏有認識田小甜的,跟她同屆同專業的,田小甜跟王骁飛的事情她們或多或少也都知道點兒,簡直是行走的八卦。
溫染垂了垂眼,接着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和緊張的田小甜。
“過來做個自我介紹吧。”
田小甜就差同手同腳了。
按理來說她不應該緊張的,可是今天不一樣,她是作為新的領舞出現,她十分清楚自己沒有溫染優秀,底下的人不願意配合,這讓田小甜無地自容。
可她仍舊站在了這裏。
沒有理由。
她想要超過溫染。
她不想一直被溫染踩在腳底下。
“大家好,我叫田小甜,關于這次彙演,以後我就是領舞了,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指教。”田小甜的态度很誠懇,下邊有幾個人的臉色稍微好了點兒,可眼裏的不服氣卻沒有散去。
“我不想讓你替代溫染。”
“觀念不和,算什麽理由?”
“老李又缺木偶了?”
“我可真是服了,領舞是能随便換的嗎?光磨合都要個把星期,這距離彙演剛好就一個星期,玩呢?”
“不想拿獎就直說,被整這些幺蛾子。”
“溫染不跳,我也不想跳了。”
“跟着她,我真沒把握我能發揮正常,別失常了。”
“一點氣質都沒有啊,這種類型,怎麽跳這個舞啊?真的很煩。”
“老李選人不看風格的嗎?她不适合啊!”
下邊的抱怨聲不斷,溫染看了一眼田小甜,對方低着頭,咬着嘴唇,臉漲得通紅,一言不發,委屈極了。
“安靜,”溫染出聲,她語速不快,語調一貫又冷冷的,但總是能夠很輕易地安撫人心,“臨時換人沒什麽,習慣就好了,如果只能跟着領舞才能跳舞,那我只能說,你們還要努力。”
“舞蹈沒有配角,每個人都是主角,不是別人的,也得是你自己的。”溫染說到最後,笑了一聲,開玩笑道,“說不定,我最後又回來了呢?”
氣氛慢慢變得輕松起來。
田小甜卻因為溫染的最後一句話,猛然擡頭,不可置信。
溫染不會随随便便開這種玩笑。
還是當着這麽多人。
她什麽意思?
上晚自習的時候,溫新爾先去占位置了,謝觀星後邊快上課了才從宿舍出來。
距離上課只有二十分鐘不到了,謝觀星背着書包從樓道裏出來,還沒看清腳下的路,就被人揪住衣服的後領,謝觀星皺了下眉頭,反身一腳踹在了身後那人的肚子上。
後領的那只手瞬間就松開了。
随之在耳邊響起的,是一個青年的痛呼。
“草草草,陳否桉你沒騙我,這個小兔崽子真的兇!”是範珺,他是校外人員,但南大不禁止校外人員進出,他穿着黑色夾克,捂着肚子,一只手抓着樓梯的扶手,在這樣的天氣,疼得滿頭大汗,滿臉通紅。
陳否桉沒搭理範珺,他慢慢從樓道下邊走出來,“謝觀星,我們談談。”
兩個人站在花壇邊上。
一旁坐着的是疼得腸子都絞在了一起的範珺。
他仰頭看着這兩人,在心裏計算打起來的幾率有多大,而陳否桉能打贏的幾率又能有多大。
管中窺豹來看,謝觀星的這一腳,就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學長有什麽事嗎?”謝觀星還是很有禮貌,沒有因為範珺突然從背後出現而表現出恐懼,或者憤怒。
但陳否桉看着這樣的謝觀星,只覺得更加的毛骨悚然,溫染到底是怎麽吸引了這種人的?
“你為什麽喜歡溫染?”陳否桉鏡片後的眼神裏是藏不住的譏笑,“因為錢,溫染父母離婚了,她媽一個月的開銷很高,而且也不一定會留給她,她只能靠自己,沒什麽錢,不過如果是因為她長得好看的話,那你的喜歡也挺膚淺的。”
謝觀星有些疑惑道:“我為什麽喜歡學姐?管學長什麽事情啊?”
範珺捂着肚子,訝異地看了一眼謝觀星,小兔崽子是真的會氣人,他聽了都覺得肺葉子疼,想打人。
而且陳否桉這個人,表面斯文清高,實際上滿肚子壞水,滿身都是心眼,又會算計人,利益至上,把自尊心看得比命還要重要。
範珺雖然跟他是朋友,也算得上是哥們兒,但他從來都避免跟陳否桉發生争執,産生矛盾,陳否桉太記仇了。
陳否桉沒跟謝觀星計較,他笑了笑,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以為溫染會喜歡你這種類型?你能給她什麽?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富二代?不過也不知道你家裏到底是幹什麽的,可你學的是臨床,準備讓溫染等你讀書讀到三十歲嗎?”
“小男生,就會一些哄騙女生的小把戲,上不得臺面。”
範珺聽着聽着,就去看謝觀星的臉色。
陳否桉的這些話可以說是非常不好聽了,甚至有些刺耳。
謝觀星一言不發地聽着,陳否桉以為他是手足無措,是心虛。
“你知道我跟溫染以前在一起過,你知道以前的溫染是什麽樣子嗎?你知道我跟她以前的感情有多好嗎?”陳否桉不疾不徐,緩緩說着,他對溫染有多好,當時的高中同學有目共睹。
謝觀星擡眼,神情冷淡,“不感興趣,不想知道。”
他顯得太冷靜了,反而讓陳否桉覺得他是在故作堅強。
“別以為你可以插足我和溫染的感情,我跟他只是吵架了,而不是分手,你要明白這一點。”陳否桉語重心長的說道,顯得像是在為謝觀星着想一樣。
“我沒有插足,”謝觀星将肩上的書包帶子往上提了提,側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又扭回來頭,說道,“現在是學長在插足我和學姐,不是嗎?”
範珺低着頭,裝作沒聽見,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說實話,現在連他覺得謝觀星更加讨人喜歡,這種乖巧可愛的小學弟,可比陳否桉這種什麽都要算計的老狐貍可愛多了。
但他不能說這種話,說了陳否桉估計會炸掉。
“我希望學長不要再來打擾我和學姐了,我還好,”謝觀星精致的眉頭皺了皺,似乎很是煩擾,“主要是你讓學姐感到困擾,我不想看見學姐不開心。”
謝觀星一口一個學姐,令陳否桉不禁冷笑。
“溫染都沒承認你,你現在算是什麽?無名無分?舔狗?”陳否桉說的每一句話,換做謝觀星是個普通男生,估計都會立馬與陳否桉動起手來,誰受得了這種刺激?
可惜陳否桉算錯了,謝觀星不是普通人。
甚至,在遇到有關于溫染的事情上,他甚至不能被概括到人的範疇裏。
“我喜歡舔學姐,”謝觀星咧開嘴笑了笑,顯得有些惡劣,“你想當舔狗都沒資格。”
可以說是十分挑釁,十分充滿惡意了。
謝觀星從一開始到現在的變化,範珺都看在眼裏,這就是一個小白兔到小狼崽子的變化史。
範珺看着這樣淡定從容的謝觀星,不禁想道,溫染知道這個一直跟在她身邊乖巧溫順的小學弟的真實面目嗎?
如果知道了,她還會喜歡謝觀星嗎?
“你在看什麽?”謝觀星突然低下頭來,看着範珺,他眼神烏沉沉的,眼珠漆黑,把範珺吓了一大跳。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範珺立馬覺得自己肚子又開始疼起來了。
“你告訴學姐了……”謝觀星睫毛很長,覆蓋下來,陰影混着眼裏的神色,令人看了從腳底開始發涼,“我不怕的,學姐不會相信你。”
他看穿了範珺的想法。
範珺脖子僵着,搖不動,只能開口否認,“我不會告訴溫染,告訴她做什麽?”
有證據嗎?況且,就算有錄音,給溫染了,謝觀星說的也一點問題都沒有,他明明只是一個被喜歡的人的前任欺負了的可憐巴巴毫無反抗之力的小學弟而已啊。
這不是在當助攻嗎?
這事兒範珺可不幹。
距離上課時間只有五分鐘了。
謝觀星看了一眼時間,禮貌地問陳否桉:“學長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要去上課了。”
陳否桉被謝觀星這淡定又無所謂的态度氣到了,他壓着怒火,“你真以為溫染會喜歡你?”
“那又怎樣呢?”謝觀星攤手,“不喜歡我,難道喜歡你嗎?”
“學長在做夢嗎?”
陳否桉:“……”
範珺:“……”
看着謝觀星轉身離開的背影,陳否桉稍微拔高了一點嗓音,“謝觀星是吧,我們等着瞧。”
陳否桉并不是真的廢物,他之前将溫染當成了一盤棋,他下不好,是因為他還喜歡溫染。
可如果敵人變成了謝觀星,他可以毫不手軟,毫不收斂。
謝觀星腳步微頓,微微側頭,笑了笑,“走着瞧。”
範珺被這兩人驚得目瞪口呆,他擡頭望着陳否桉,“你想做什麽?”
陳否桉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拿了一根點燃,白色的煙霧從嘴裏吐出來,遮擋了他的視線,他眯着眼睛,緩緩道:“查一下謝觀星這個人,哦不對,是查一下姓謝的人。”
範珺嘀咕:“這有什麽好查的,一個富二代罷了。”
“你見過那麽多富二代,”陳否桉皺眉,“見過幾個這樣的?”
範珺立馬搖頭,“一個都沒見過。”
陳否桉看着濃濃夜色,慢慢往前走着,範珺跟在他旁邊,最後,範珺聽見陳否桉嘆了口氣。
“就算最後溫染還是不喜歡我,我也不希望她身邊的人是謝觀星。”
範珺一愣,“為什麽?”
百變小學弟,有什麽問題嗎?
“溫染駕馭不了他,謝觀星這個人,太複雜了。”陳否桉說道。
範珺想了想,點頭,“也是,小學弟是有點,讓我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陳否桉一笑,“那倒不至于,就是覺得,這人不像個人。”
不像人?
哪兒不像人?
帥帥氣氣,多像個人。
田小甜今天很累,她從來沒有這麽累過,盡管下午溫染幫她在衆人面前說了話,可很多人還是不肯接受她,這都不是讓她最難受的,而是她駕馭不了領舞這個位置。
全部的動作,李夢珏都教給她了,本來田小甜覺得應該是信手拈來才對,可音樂一響起,身後的人群一動起來,她就覺得一切都變了。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看着看着,她就站到了一邊,而站在她的位置上的人,是溫染。
動作标準,優美,将情感釋放得淋漓盡致,表情控制無與倫比,一颦一笑皆是風情。
田小甜不禁看呆了,她從來沒有不承認溫染的優秀,她只是不想輸。
可越是抱着這樣的想法,她就越容易犯錯。
一次兩次,衆人忍了,三次四次,還能咬牙堅持。
最後一次,田小甜跟不上衆人的動作,領舞失敗,音樂被後邊的人按了暫停,那個人将外套一拿,抓着書包就走。
“就這?練個屁啊,不如早點回宿舍洗了睡覺。”
有了第一個人,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慢慢地,練功房裏只剩下了田小甜一個人,她看着空曠而又寂靜的舞蹈室,眼淚在眼眶裏堆集,最後眼眶無法承受那樣的重量,眼淚慢慢地流了下來。
她一個人在舞蹈室待到了快要下課的時候。
關掉音響,關掉燈,鎖好門,田小甜從舞蹈室出來,迎面就跟溫染撞上了。
“學姐。”田小甜擡手,慌忙擦掉了臉上的眼淚。
但還是沒有漏過溫染的眼睛。
溫染神色複雜,最後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給田小甜遞了包紙巾,“沒有默契是這樣的,多磨合就好了。”
平心而論,田小甜要是不搞那些幺蛾子,溫染還是會欣賞這個女孩子的。
上進,漂亮,努力,成績也不錯,基本功又紮實,就是,攀比心重了些。
“我東西忘在這裏了,你先走吧。”溫染說道。
田小甜抹幹淨臉上的眼淚,聲音沙啞地說道:“沒事,我等學姐一起吧。”
溫染點頭,轉身進了舞蹈室。
她很快就出來了,手裏拿着宿舍的鑰匙,出來的時候,她帶上門,轉身拍了拍田小甜的肩膀,“走吧。”
田小甜乖乖走在溫染的旁邊。
“學姐,我挺羨慕你的。”這棟樓沒有電梯,她們從五樓下來,晚上也沒什麽人上課,田小甜說話的時候,讓人覺得整棟樓只有她們兩個人。
溫染沒笑,她緩緩道:“你不了解一個人,你才會羨慕她。”
田小甜搖頭,“可是學姐長得好看,有那麽多人喜歡你,成績好,跳舞也是最好看的,媽媽是舞蹈家,爸爸是鋼琴家,你出生就在起跑線上……”
“我的起跑線還是起跑線,不是我的終點線,明白嗎?”溫染側頭,輕聲道。
她長發微微飄動,空氣裏是她常用的洗發水的清新的味道。
溫染顯得溫柔,可這溫柔,卻包裹了一層薄薄的冰。
“而我的終點線,也有可能是別人的起跑線,”溫染笑了笑,說道,“田小甜,你可以跟自己比,但別跟別人比,永遠有人比你優秀。”
田小甜低着頭,慢慢走着,過了一會兒,她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溫染的安慰。
“學姐,你喜歡謝觀星嗎?”過了一會兒,田小甜又問。
溫染聽完,在心裏猜測,這才是田小甜今晚的重點吧。
畢竟她為了謝觀星,連有錢的王骁飛都不要了。
溫染沒說話。
她不跟別人談論這種隐私的問題。
但田小甜現在心理脆弱,不然她就用“跟你有什麽關系”打發對方了。
“我喜歡謝觀星。”田小甜好像無所謂溫染有沒有回答,她慢吞吞的,自說自話。
“我從來沒有這麽迷戀過一個人,我把他論壇裏的照片都保存了一份,起先我只是覺得他長得好看,是我喜歡的類型,可是最後,我迷戀上他了,他是個很溫柔很善良的人……”
溫染點頭,心不在焉,“你說得對。”
“可他不喜歡我,”田小甜低頭沮喪的說道,“他喜歡學姐你。”
“學姐,我什麽都不如你,喜歡的人也都喜歡你。”田小甜的聲音逐漸帶了哭腔,要是她的那些追求者在,估計心都要疼碎了,可惜,田小甜的眼裏是沒有她那些追求者的,她只看得見自己沒有的。
她用都這個字,估計是把王骁飛也算在了裏邊。
“要是謝觀星能喜歡我就好了。”她吶吶自語。
溫染一直沒怎麽理她,主要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回應她這些感嘆。
溫染現在只想快點出這棟教學樓,太尴尬了。
“今天晚上的排練很不順利,大家都不支持我。”幸好田小甜适時地更換了話題,關于學習上的,溫染還是可以回答得上來的。
她想了想,說道:“剛開始都是這樣,大家已經有了自己的節奏,你來不是要打破她們的節奏,而是融入她們。”
田小甜如果執着于讓她們跟着她,什麽都看着她的動作來,那無法配合得來是肯定的。
“她們都只想讓學姐當領舞。”田小甜的聲音聽起來很氣餒。
樓道裏的燈有些昏暗,牆上窗戶外的燈光落進來,也沒能将樓梯間照亮多少。
“這才第一天……”溫染有些無奈地說道。
“學姐是想說我急功近利嗎?”田小甜有些難過了。
溫染:“……”
一樓怎麽還沒到,今晚是遇到鬼打牆了嗎?
“學姐,你太優秀了,我好羨慕。”田小甜的聲音幽幽地從耳邊傳來,“可要是學姐一直在,我就一直不能出頭。”
越說越不像話了。
溫染眉頭微皺,還沒開口,手腕就被人拽住,猛得往下一推。
樓道裏即使再昏暗,也是有光的,她看見田小甜臉上驚慌的表情,還有眼裏一閃而過的竊喜。
這是頭狼啊,溫染後知後覺。
溫染伸手企圖去摸樓梯的扶手,但太滑了,腳下一崴,整個人都朝下倒過去。
背後是像是沒有底的黑洞,溫染閉上眼睛,這棟教學樓的樓梯是出了名的長和陡,這麽摔下去,她腿估計都廢了。
想到自己的腿可能會廢掉,溫染睜開眼睛,眼裏閃過絕望。
但沒有人能夠幫她,臺階上的田小甜居高臨下,眼神冷漠。
然後她的眼神突然從冷漠變得驚慌和不可置信。
溫染還沒反應過來,她的後背撞上一堵溫熱的牆,身後的人一聲悶哼,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有力強勁,像是要剜掉溫染的肉。
謝觀星一只手撈着溫染,一只手抓緊了扶手,單膝跪在臺階上,倒下去的溫染被送了回來,重新站直,謝謝遲遲未動。
溫染轉身,慌忙去拉謝觀星,謝觀星擋住溫染的手,笑得有些勉強。
“現在似乎牽不了學姐的手,我好像,起不來了。”
溫染看向他的膝蓋,表情慢慢愣住。
對方應該是從樓下沖上來的,溫染的身體已經快要碰到臺階,他膝蓋直接撞上來,撞在臺階上,墊着溫染,後背被猛地撞擊,他只能用力抓着扶手,怕扶不住溫染。
溫染毫發未損
可謝觀星膝蓋撞在水泥臺階上,動不了,保持半跪的姿勢,疼得臉色都在發白。
溫嫣眼眶一熱,她轉身,兩步跨上樓梯,站在田小甜面前。
田小甜無措地後退,語無倫次,“學姐,我……我不……”
溫染沒聽,甩手就是一耳光扇在了田小甜的臉上。
“你他媽的。”溫染咬牙切齒,氣得有些發抖,她後怕自己成為廢人,更加後怕謝觀星因此出事。
田小甜沒想到謝觀星會突然出現。
她無地自容地捂着臉,連連後退,一腳踩空,猝不及防地摔了下去。
以之前她推溫染,溫染倒下去的姿勢。
可她沒有謝觀星,王骁飛也不在。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她扭頭看着謝觀星,企圖對方能做些什麽。
謝觀星垂眼,他知道溫染看不見,樓道裏有些暗。
然後毫不猶豫地,送了田小甜一程。
田小甜小腿傳來劇烈的疼痛,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渾身的劇痛襲來,渾身的骨骼都仿佛散架了。
謝觀星,剛才是踹了她一腳嗎?
為什麽?
他不是動不了嗎?
溫染還是不想田小甜出事,憋着火到一旁打120,趁着這空檔,謝觀星扶着扶手慢慢起身,“學姐,我去看看她。”
溫染點點頭,“你自己小心點。”
謝觀星虛弱地笑了笑。
田小甜已經疼得叫不出來了,她看見謝觀星過來,神經立馬緊繃,仿佛過來的不是謝觀星,而是一個魔鬼。
謝觀星慢慢蹲在了田小甜的身旁,動作看似溫柔,神情充滿着擔憂。
然後他在看不清事物的樓道裏,勾起嘴角,又嘆口氣,語氣帶着些微的不悅。
“都說了讓你不要搶學姐的東西了。”
“不長記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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