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僅剩爸爸、媽媽、姐姐和哥哥圍爐吃着年夜飯,餐桌上的歡言笑語并未因少了章尹默顯得遜色無趣。爸爸斟着紅酒和哥哥對飲,你來我往,幾乎忘了剛才的混亂。這兩天來,章尹默怪誕的行徑,搞得家裏烏煙瘴氣,在此時熱絡的親情交會中已一掃而空。可是,媽媽心中還是挂慮負氣回房的她。
放下碗筷,媽媽憂心說:“默默晚餐也沒吃多少,我去叫她出來好了,尹君,妳就當作沒看見順着她好了,別老愛跟她作對,她是妹妹總是會任性一點,妳老是管她這麽嚴,她當然會受不了。”
“媽,妳太寵她了,她就是被寵壞了,想幹嘛就幹嘛,現在連年夜飯都可以生氣躲在房裏不吃,以後我看她啊……”
“好了啦!妳少說幾句,我去叫她出來。”章尹君不服氣的嘟嚷,卻被媽媽制止。
媽媽走到她的房門口輕敲房門。“默默……默默……妳睡了沒,如果餓了就出來吃點東西再睡。”媽媽在門外等了一會兒沒聽見應聲,無奈的對着房門繼續說:“我幫妳留些東西,餓了就出來吃。”
媽媽低着頭若有所思的走回餐桌前,對着大家說:“我看她是睡着了。”做母親的說這話只是在掩飾自己的擔憂。
“別理她了,都這麽大了,肚子餓了自己會找東西吃,妳多吃點。”爸爸溫柔的安慰媽媽,往她碗了夾了一塊大大的白斬雞塊當做慰勞她一年來的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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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年夜飯,媽媽和姐姐擠在廚房裏洗碗盤,閑話家常。爸爸和哥哥坐在客廳看着無聊的除夕夜特別節目。一向不多話的哥哥耐不住屏幕上乏味的節目,溜到妹妹房門敲了幾下,以他對妹妹的了解,他才不認為她現在已經睡着了,自認夠了解自己的妹妹,總之在她耍脾氣時讓着他,別跟她過意不去,最後兩人一定還是感情甚篤的兄妹。那像一絲不茍的大姐,總是得理不饒人,咄咄逼人。現在他準備充當心理輔導的張老師,去聽聽寶貝妹妹的滿腹心事,然後暢談守歲。
章尹臣敲了好幾次門,章尹默就是沒應聲,爸爸坐在沙發上不耐煩的洩他氣,“別敲了,她想出來自然會出來。”
本來他打算回房間玩網絡游戲,明天再來安慰妹妹。可是想了想還是不死心,溜進姐姐房間搜了只黑色發夾,像小偷似的打開妹妹的門鎖,試了幾次好不容易門鎖終于有了動靜,卡擦一聲開啓,他高興的歡呼一聲,自己也被自己突然提高的聲音吓了一跳,趕緊滑稽的摀住嘴巴,爸爸望了搞笑的兒子一眼,無奈的搖搖頭,心想,待會最好別讓他妹妹給轟出門外。
章尹臣蹑手蹑腳的走入烏漆抹黑的房間裏,一進門隐隐約約好像聽見痛苦的□□聲,他趕緊湊到床沿搖着章尹默,“默默,妳怎麽了?”
“哥──我肚子好痛……”她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說,痛得整個人抱着腹部蜷縮在被子裏。
“怎麽會這樣?”哥哥緊張的開了燈,跳上床。“哪裏痛?”
“肚子……”她揉着肚子說,表情扭曲痛苦。
“肚子?”他一時不知所措,想想她今天并沒吃什麽東西怎會吃壞肚子。
“哥哥我肚子好痛……”她愈說愈無力。
“我去叫媽媽?”他跳下床飛奔出去。
“怎麽了?”在客廳的爸爸先跑進來。
一家人聞聲而至,擠進她的房間裏。
媽媽問:“默默,妳哪裏不舒服?”
爸爸看她一臉慘白幾乎快昏快去,大叫:“尹臣,快叫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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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兒有早産跡象,我們先給她打了安胎劑,再住院幾天觀察看看……”病床前醫生對章尹默的家人交代這些話後離去。
這個大年夜,他們一家幾口就在醫院的急診室裏度過了。
章玄宏心情沉重的走出急診室,折騰一夜頭頂上灰白的發絲似乎更白了。她的妻子因為驚恐過度,躺在章尹默身旁的病床上。章玄宏走到急診室門外,若有所思的望着已露出魚肚白的天空嘆息。
章尹君悄悄的來到他的身旁,問:“爸,默默以後怎麽辦?她肚子裏的孩子非生下來不可了,她才十七歲,根本還是個孩子,怎樣養那個孩子?她連自己都管不好了!”
“能怎麽辦?先将孩子的父親找出來再說。”章玄宏做了最壞的打算,大不了自己養,誰叫女兒是自己生的,自己教養出來的,今天她促成大錯,做父親的也必須為她扛起責任,畢竟她尚未成年。
“如果人家願意負責,默默肚子都這麽大了卻沒人知道?”章尹君憤慨的說。
章玄宏不管對方負不負責,他認為至少要讓對方知道孩子即将誕生。
“尹君,默默跟妳住,妳總應該知道她有哪些朋友吧!妳去問問她朋友還是同學,知不知道她跟誰交往。”
章尹君不假思索說:“之前有個男孩子對默默不錯,我認識,但是,前些日子遇見他,他說跟默默好一陣子沒聯絡了。應該不會是他吧。”
“沒聯絡?為什麽?”
“不知道,我沒多問。”
“妳怎麽連自己的妹妹都不關心一點……”
“爸,她白天上課,我晚上教課,我們根本很難碰面,再說以前她一天到晚往外跑。”章尹君為自己喊冤,因為章尹默從不跟她聊心事,或許是因為她們年齡相差懸殊,也可能是因為章尹君生活嚴謹刻版,與章尹默個性根本不相投。
“算了啦!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人再說,我想妳打個電話給默默她那個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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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完全亮起後,章尹君回到家中在章尹默的電話簿中找到江淮的電話,告訴他默默在醫院,要他馬上過來一趟。
江淮來到醫院時已接近中午,章尹默還在昏睡中。章玄宏與江淮坐在醫院大廳的長椅上深談。
“伯父,我并沒有跟默默發生過關系,我确實跟她已經一段時間沒見過面了,她最近都在躲着我。如果是我的,我一定負責到底。我是很喜歡默默,可是她一直對我若即若離、忽冷忽熱,最後我們也不了了之。”
“我是病急亂投醫,并無意張冠李戴,你可不要見怪,這麽大的事,不是随便找個人就能充數,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抵賴。自從她到外地念書後,我就很少幹涉她的事,她雖然任性一點,但還算獨立,我和她媽媽很少操煩,所以一直任由發展。沒想到我對她的姑息變成縱容,才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我應該多關心她的。”
章玄宏說到傷心處相當自責,栽下了眼鏡用手帕擦拭泛紅濕潤的眼眶,他紅着鼻頭又對江淮訴說:“現在說再多責備的話也無濟于事,不否認我很生氣,氣她胡裏胡塗的懷孕,但現在不是責難她的時候,我只想趕緊做最妥善的安排,最起碼讓孩子有個父親。”
他說這些話無疑希望江淮給他一絲線索。
江淮聽出章玄宏的話意,雖然他并不想随意的指控誰,但是算算日子,他覺得有一個人很可疑,他小心翼翼的說出心裏浮現的那個影像,雖然心中有一點醋意。”伯父,前陣子我看過默默跟一個男孩子走得很近,但我不敢肯定他就是孩子的父親。”
“你認識那個人嗎?”章玄宏眼底出現一絲希望,急迫的想揪出這個人。
“不認識他,只知道他叫毛子文,是個高中生。”
“高中生!”章玄宏錯愕,整個人頭昏目眩,高中生?他又再度紅了眼眶,為她的未來擔憂。
“年齡好像還比默默小吧,如果我沒記錯應該是高二。”江淮說。
章玄宏将身子陷入椅背的更深處,陷入更深的沉思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