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潘文寬慰幾句,留下一壺酒就走了,說是可以解酒消愁。
向荊到底沒喝,他把酒埋在屋後。
躺了大半日,向荊還是挑着竹竿進縣裏。
很快便二月中旬,衙門解封山的公告張貼在衙門門口。
他們可以進山打獵了。
解封次日,向荊穿戴好衣物就打算去進山一趟,把該布置的陷阱布置完,誰知道出行不利,直接摔進一個山坑裏,弄得渾身都是泥。
感覺今日不宜進山,向荊只得原路返回,想着明日再進山一趟。
回到住處,向荊提着一桶水去了屋後,打算把身子沖洗一遍。
……
日子過得很快,過了元宵,吃了湯圓,新年便過去了,家家戶戶又開始忙活一年的生計。
今年的冬季過去的尤其晚,二月的天陰冷,譚意裹得嚴嚴實實。
她找出放在衣櫃中的幕籬,正打算出門時,碰上季冬端着熱水進來。
瞧見譚意的裝扮,詢問道,“姑娘這是去哪?”
“約好了與阿善一同去縣裏玩耍。”譚意随口道。
“奴婢去換個衣服,跟姑娘一起去。”
“不用,我和阿善就可以啦,這大白天的,不會有事。”
季冬還是不放心。
在東平縣住了三年,季冬對這裏有一定的了解,縣裏可多流氓地痞了,兩個姑娘家指不定得出事。
察覺到季冬的擔憂,譚意道,“放心吧,我很快就回來。”
“但馬叔跟着譚老爺去縣裏了。”
馬叔從襄陽跟着譚意來到這,但她平日裏不用馬車,一般都是她爹在用。
“不用,我們搭村裏張平大叔的牛車。”
季冬不好說什麽,只能道,“那姑娘可得小心些。”
“嗯。”譚意拿着幕籬出門。
春寒料峭,早間的天濕冷,尤其站在高處,風裹着寒意吹過來,吹得人哆嗦。
譚意走了小半個時辰,來到後山木屋,兩間木屋的門皆是虛掩的。
“進山了嗎?”
她來這般早,向荊都不在?
譚意向周圍幹望着,沒見到人。
倏地,有腳步聲傳來,譚意臉上一喜。
提着桶的向荊從屋後走出來。
他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條短、褲。
他全身都是濕的,頭發紮在腦後,額角的碎發滴着水,水滴落入胸膛,彙集其它水珠,沿着被凍紅的胸膛往下淌,沒入褲腰帶間。
反應過來,譚意猛地轉身,她臉頰爆紅。
這人大早上的,怎麽全身濕漉漉的?而且大白天光着身子,真是不講究!
向荊下意識拿木桶擋着褲、裆。
他快速竄進屋子,關上木門。
向荊耳朵一片通紅。
她……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他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褲、裆,短褲緊緊貼在身上,輪廓清晰可見,基本是被看光了。
向荊把臉埋在枕頭上,恨不得一輩子不見人了,羞恥感熏的他臉頰通紅。
沒事,總歸也不小。
安慰完自己,向荊磨磨蹭蹭換好衣服。
掙紮了很久打開門。
譚意還是站在門口,臉頰微紅,看了他一眼,又躲閃開目光。
兩人都有些尴尬,一時沒有開口。
向荊看着譚意,幾個月不見,她好像高了點,臉頰白裏透紅,那雙眸子清澈明亮。
她是極好看的,怪不得如此多媒婆上門。
心口的熱氣被一盆水冷冷撲滅,向荊難得清明,他淡聲道,“有事嗎?”
譚意擡眸看他。
他是忘記了?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我們擊掌為盟的事,你忘記了嗎?”
“沒忘。”向荊以為譚意會放過陳世平。“我記得,你不用去,我去找人教訓就可以了。”
“不,我要去。”
她态度很堅決,眸子直勾勾盯着他,一副不帶着她去就不罷休的模樣。
向荊挪開目光。“行。”
兩人走到一起不好,于是向荊帶着譚意繞遠路去了縣城。
路上,向荊主動交代情況,“這半個月,我一直找人盯着陳世平,他最愛去的賭坊是西市的一家。”
譚意聽到這話,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她嘴角帶着笑意,所以向荊并沒有忘記答應過她的事情。
“西市離城外是不是很遠?”
向荊:“是有點距離,但西市有很多小巷子,可以繞到縣門口的茶棚這邊來,”
譚意點頭。“好。”
她詢問,“那我們怎麽把陳世平從賭場弄出來。”
“我會找人。”
譚意若有所思。
半晌,她詢問道,“能跟我說說你找得都是些什麽人嗎?我想聽仔細一點。”
見譚意感興趣,向荊便說了。
虎二他們專門在西市晃蕩,再加上西市算是虎二的地盤,找他比找其他人要方便。
進入縣城,七拐八繞後,譚意被帶到一個小巷子中。
“不遠處就是陳世平常去賭坊的後門。”
向荊叮囑譚意不要亂走後,他便進了賭坊。
沒多久,向荊和幾個男子出來。
他們站在一塊正在說話,只是距離隔得遠,譚意聽不見。
不久後,那三個陌生男人一個拿起丢棄在巷子中的木棍和石塊,還有一個人淘出一個麻袋,三人就堵在巷子裏。
向荊的身影再次進入賭坊。
沒多久,陳世平出來了。
雙腳剛踏出賭坊後門那一瞬間,麻袋就套住了他的頭。
三個布衣男子一擁而上,對着麻袋裏的人拳打腳踢,一木棍一木棍打在他身上,整個巷子都是陳世平的哀嚎呼痛聲。
不知何時,向荊出現在她身旁,道,“走吧。”
“陳世平不是流民,如果打死了要吃官司,那些打手也不想平白惹上衙門的人,所以會給陳世平留一口氣。”
譚意點頭。
一前一後走在巷子中,巷子地磚年久失修,踩在上頭是能發出空響聲。
巷子不長,很快就到了巷子口,打着“溫記面館”的招牌映入眼簾
譚意拉住向荊的衣袖,指腹不經意間擦過他的手腕。
她的指腹帶點涼,向荊頓住腳步。
“向荊,我早間沒吃飯,肚子餓了,想吃面。”
向荊轉頭看一旁的面館,應道:“好。”
“我吃面喜歡和鹵味一起吃。”譚意聲音很小,但他聽清楚了。
向荊低頭看她。
“我方才在過來時,看到一個鹵味攤子,能不能幫我買一些。”譚意似乎也覺得自己的要求些許過分,目光躲閃。
向荊神情若有所思,半晌他道,“我現在去。”
見向荊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譚意帶上幕籬,轉身跑向巷子。
幸好那三個人還在巷子裏,三人蹲在地上,一旁被麻袋套住的陳世平蜷縮着,地上沒見血。
譚意就站在不遠處看着。
“哪來兒的姑娘?”
譚意穿着黛青色舊衣,臉上帶着幕籬,站在昏暗的巷子口,讓巷子都明亮不少。
她身量高,不露出帶着嬰兒肥的臉頰,能唬住不少人。
手指死死掐着虎口,壓住心下的慌亂,譚意一步步走向那三個人。
站定在離他們幾步遠處。
聽到動靜,虎二幾人看過去,毫不掩飾打量的目光,眼神黏膩,像一條陰冷冷的蛇。
譚意從懷中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她丢出銀票,銀票輕飄飄落在麻袋上。
三個漢子對視一眼,為首的臉上帶刀疤的男子立馬把麻袋上的銀票揣進兜裏。
他勾起嘴角,原本以為接個小活計,沒想到突然冒出一頭肥羊:“敢問姑娘是姓甚名誰?”
譚意盡可能壓低嗓音:“一百兩,買這個人的命。”
三人互相對視後大笑,巷子裏都是嘲諷的笑聲。
虎二用手揩了一把鼻涕,他把手往麻袋上抹了抹。“小姑娘,實在不行,你就回家吃奶去吧,看在這一百兩的面子上,我今兒就不為難你。趕緊走。”
都到這裏了,譚意沒打算退。
“虎二,你拿了我的錢,就得幫我辦事。”
“不然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也不會讓你家人好過。”
“你誰啊,毛都沒長齊,你在這裏跟老子談條件。”虎二很想一把拎起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但她一出手就是一百兩,在東平縣,能一出手就一百兩的人一只手就能數過來,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
況且眼前的女子氣質出衆,不能窮苦人家能養出來的,她敢孤身進入這裏,要說沒個依仗虎二才不信。
譚意再次掏出一百兩銀票,夾在手上,“如果你們把他弄死,這一百兩也是你們的。”
一出手就是二百兩,這姑娘……
“不知道姑娘是哪家的,陳世平哪裏得罪了你?”
虎二确實心動,這二百兩一旦到手,他們哥三就能在縣裏一人買一座宅子了。
眼前的這個小丫頭是財神爺啊。
“姑娘,真不是我們不幫你。只是這陳世平是東陵村的,不是什麽流民,如果打死了他,是要坐牢的。”
“一切責任我擔。”虎二嗤笑。
簡直在放屁,臉上還帶着幕籬呢,不就是不想要旁人認出,就這還擔責任?但看着她白嫩指尖上的一百兩銀子,虎二不打算放過這個發橫財的機會。
做戲誰不會?
“好,我答應你,但這人不能被我們打死,縣外有一條河,我們把他丢到河裏去,以他現在的樣子肯定活不了。”
“可以。”譚意同意了他們的建議。
虎二立即伸出手,譚意只當沒看見,她把一百兩揣回兜裏,“我就在巷子口的面館,你們弄完找我就行了。”
“行。”果然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娘們,真是夠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