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來,我向屋裏的人告別,推門出去,透過睫翼忍不住轉眸,偷偷朝一處瞧了眼。
垂首走了幾步,聽到一聲熟悉的喊聲。
我詫異擡眼,映入豔麗的身影,風華似火。
麟姬站在門前的樹下,美豔的面容冷冰冰的沒有任何感情,緊蹙的眉目有些陰沉,她是在生氣,不知道又是為何生氣?
麟姬道:“它的子孫着急的前來禀告玄武失蹤,我到海底查不出來龍去脈。”她的話語微微一頓,盯着我忽地僵硬的身子。
我失控的握住她的肩膀,顫聲道:“你到海底看到玄武鎮守的宮殿,裏面可還有人。”
我忍不住加大了手勁,臉色蒼白似鬼:“快告訴我。”
麟姬眸光一暗,眼中不悅閃現,沉聲道:“長樂,你不該忘記,無情的你才不會受到傷害。宮殿裏空無一物。”
我愣住,張了口竟然說不出話來,掐指算來竟然是一團模糊。
我頹然放開手,雙臂抱住肩膀,癱坐在地面。皎月和玄武的失蹤,我多番猜測,心神已然不寧。
麟姬擔心的要來扶起我,恍惚間我擡頭朦胧睜着眼:“我會找到他們,麟姬回去吧。我需要靜下心。”
一個是仿如親人的存在,一個是愧疚最深的朋友,都是我的牽絆。
麟姬不願意走,眉間隐隐流動着憂慮。
我捂着額頭感覺到疼痛,扯起唇角寒意的笑道:“能令玄武敗退的對手屈指可數。”心亂後,頭腦也不理智起來,細細想來,還是有線索可尋。
麟姬沒有說話,豔麗的面容仍是擔憂。看着我唇角咬破的血跡,心疼的靠近我,指尖輕輕的擦拭幹淨。
“我猜到是誰了。”垂落的長發半掩住蒼白的容顏,我不管他的目的,我只要帶回那兩人就好。微微眯起眼,緊握了拳,眼中帶了幾分殺氣,全身散發冰冷的氣息。
麟姬側目望着我,道:“這次我要随你一起去,上一次你獨自面對危險,自會我一直等待,你被封印的五萬年裏,沒有一天開心過。”
我對着她微微一笑,道:“好。”
她別扭的哼了聲,扭過頭的時候,臉上明顯帶着欣喜。
我指尖靈光點上她的額間,黯淡的眼帶着不可置信的詫異,我轉過眼不去看她閉上時,令我震撼的失望黯然。
我扶着她的身子,回到靈界的住居,将她放在床榻上,緩緩轉身離開。五萬年前,那個人的厲害,我可是親身領教過。我尚還有全身而退的機會,麟姬面對那人,完全是毫無勝算,所以不能帶麟姬去,不能讓她出一絲意外。
魔界彼岸花盛放,血湖中僅有小舟,在遠處輕輕搖晃。我揮手招來小舟,兩岸的鬼魂精魄從湖中冒了出來,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到我身邊欲要拉我下湖。
我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無聲的靈力封鎖住周圍一切生靈,不斷蔓延的彼岸花,正在圍成绮麗的花牢,也忽地止住。虛影輕晃,我從小舟到了岸上,看着魔界的大門,手一揮推開沉重的石門。
石門內倒是熱鬧,滿街人形的魔物,不過披着人皮的肮髒怪物。我闖入魔界都城,立刻就有軍隊包圍住我。
我眉挑眼擡,忍不住高聲大笑,就先殺他們練練手。玄武的禁術十分特殊,施展保命法術的時候,隐藏在生物的意識海中,難以尋到它。不過它覺察到我的到來,第一時間給了我,所在的方位。
他們領頭的人身着黑甲,俊美妖邪的容顏眼露淫光,掃過我的全身。
黑甲将領道:“把她捆起來。”接下命令的守衛,上來祭出法器,要困住我。困住我真是笑話,我眨眨眼看着一大推破銅爛鐵。手指飛躍跳動祭出法訣,漫天紅蓮業火,焚燒殆盡周圍的生靈。
我站在火中,冷眼目睹掙紮着生靈,漸漸毫無生機。魔界就是罪孽,一次次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
我從來不想插手,就只能怪你們的主子,他不該動了我珍惜的人。五萬年前就結仇,五萬年後已經是新仇舊恨。
帝都焚燒在絢麗的火焰中,火勢猛地變小,我抿起唇,看着黑衣絕魅的少年,墨發飛舞三千,立在城牆上,銀色面具散發幽冷的光芒,紫眸淡漠的注目着我。
我道:“你看到了,一切吾所為。”
片刻後,靜寂無聲的都城,響起男子清魅的笑聲,陰冷狠厲的眸,閃過莫名情緒:“輪回之力,我生來具有的天賦,這些魔物都在我的設置的輪回規則內。”
漫天暗色光華灑下,焚燒成灰的魔物恢複原狀。我冷冷的止住複生的魔物,封印在空間內,滿城的魔物再一次消失殆盡。”
我道:“你抓到的鲛人交給我,否則我介意把你的地盤夷為平地,封印你永生永世。”手心握緊,我和他的修為相當,能和平解決自然很好,陣前絕不能輸了氣勢,哪怕情況不樂觀。
我元神的內傷存在,一旦跟他鬥法久了,若他使出全力,應該會是我被封印。我面上淡然,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一定要救出皎月和玄武。我傾着身子,虛影晃進玄武傳出氣息的地方。
一路阻攔,汗水順着臉頰留下,我手指不斷變幻,捏成數個強大的法訣。靈力漸漸虛弱了許些。他雖有面具掩蓋了臉上的表情,不過從他緩慢了些的追擊,看出他不比我好過。
我看到躺着的鲛人少年,包圍在透明的繭中,微不可見的速度,緩緩變小。可惡至極的夙瑾夜,他在祭煉出皎月的靈魂,讓皎月徹底成為他的奴,失去意識受他控制。連帶着意識海中的玄武不好受,它的氣息在漸漸變弱。
我眸光微紅,步步靠近破口繭裏沉睡的皎月,冰冷道:“魔尊,他必須由我帶走。”顧不得所謂的後果,我什麽都不顧的誓死一拼。
許久過後,我捂着胸口,腳步虛軟的立在半空,對方鎮定自若,用黑劍支撐着身體,俊秀的背挺直,他似乎瞧出我的不對勁,深邃莫測的冷邪目光定定的瞧着我:“你會敗。”
我怒火中燒,牽動的內傷,火辣的疼痛,湮沒所有的感官,五髒六腑都撕扯的疼。我冷着面容,甚至不想動一下,可是不能繼續讓他瞧出不對勁。我以燃燒自身的血液,猛地爆發出的力量,阻絕了一切,趁機帶走皎月,向外奔去。
蒼白面目,我顫抖着将他們倆帶進靈界,在我的意念下,強制封住靈界的入口,隔絕了魔尊的追擊。母神創造的靈界,唯有我和麟姬方能開啓,我将他們帶了進來,了卻了心頭的一樁心事,我放心的倒在地下,閉上眼想到這次付出的代價,竟燃燒了身體近四分之一的血液,透明了一些的身體再也不能支撐,我陷入了不知期限的昏迷。
我最後倒下的時候,看到的竟然是他。以往模糊的畫面忽地再次閃現這一次格外清晰,為何腦海中的小女孩,會喊着師傅。清澈水中的女童,岸上站立的少年,對我來說是觸動和震撼。
無盡的黑暗襲來,我徹底沒有時間去這些問題。
麟姬淩亂着步伐,靠近地面倒下的紅衣少女,精致無暇的容顏靜美的沉睡,無聲的似乎在休息,輕輕叫醒她,就會醒過來。
“長樂。”麟姬輕輕的喚道,顫抖的指尖撫上那蒼白的面容。轉眼看到旁邊放着的身軀,皎月果真是皎潔如月的美少年,他害長樂以身犯險,輕俯□,一個響亮的巴掌揮下,那少年潔白如玉的面容多了鮮紅的五指印。她真想殺了他,不過長樂的心願,她是不會違背。騰空抱起沉睡的少女,皎月直接送到空閑的屋裏。
麟姬身為神獸麒麟,身為長樂的伴生神獸,比任何人更清楚長樂的情況。元神的傷痕有所擴大,身體的血液損失過多,長樂的情況不容樂觀,漸漸透明下去的身體,會令她失去大半修為,沉睡許久方能醒過來,除非有神願意救她,付出的代價自然不小。
她目前還不能開啓入口,附近還有位煞星在門前守着,難道要跟他一直耗下去。麟姬蹙眉,呼吸急促不少,握着拳頭思來想起,忽地靈光一閃,白虎和雲鶴仙君有契約,通過白虎傳達消息給雲鶴就行,雖然不知道九天之上那位神尊的性子,機會哪怕渺茫,她也要試上一試。
麟姬一腳踢開門,屋裏的白虎和朱雀吓了一跳,兩人正在聊着以往的趣事,看着麟姬從未有過的沉重表情,都不由自主沉了眸色,靜靜的等待麟姬的言語。
“白虎,通過契約告訴雲仙君,去找神尊來救主子。”麟姬神色麻木,聲音淡漠徹骨,隐隐含着一絲悲哀。
白虎沒有嬉皮笑臉,同樣沉着臉,點了點頭。身旁的朱雀捂住嘴,驚異的眸子隐含淚光,不敢相信這個突然的消息。
白虎通過意念,傳達了消息給雲鶴。
冷峻的少年,正在雲端靜立,瞧着天下的山水,冰冷的目光出神。白虎的一句話忽地傳入腦海中,找神尊救長樂靈主。
那閑散的神女有了危險,想到這裏,捂上胸口,突然慌亂失措的頻率,是不是在告訴自己,有些感情開始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