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還沒有結束, 在一年以後, 王春再次懷孕了, 或許是第一次懷孕的影響,王春沒了太大的驚喜, 反而更多的是不安,很多晚上,她都從夢中驚醒, 撫着自己漸漸鼓起的腹部大喘着氣, 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 孩子還在自己的肚子裏。
這種狀态下, 王春的身體狀況很差,但是她卻不敢和丈夫一家人說。
楊懷慶也不懂王春的擔心, 但這次他還是和上一次一樣期盼, 他總是篤定地告訴王春這一次一定是一個兒子。王春的公婆也比第一次更加上心, 對王春關懷備至。
就這樣,時間慢慢走過。到了王春分娩的時候, 這一次,很不巧, 她生下地是一個女兒。丈夫一家并沒有表現出不高興,因為王春偷偷聽他們商量了, 村東頭一家也是女兒,兩個女孩又可以是一個男孩了。
王春害怕着,幾乎不敢睡覺,守着自己剛出生的女兒, 但她畢竟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一個沒撐住就睡了過去,再醒來時,見孩子還在身邊,王春松了一口氣,但下一秒,她就立即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個孩子不是她的女兒!
王春拉開裹着孩子的薄布,看到了男孩和女孩的不同。她當時就失控地大叫起來。
小男孩因為她的叫聲,開始大哭,聲音嘹亮清脆,很快就引來屋外的人。
王春的婆婆闖進來,熟練地抱起小男孩,口中“唔唔”地哄着,抽空時,還不忘丢給王春幾個白眼:“都是當媽的人了,你得穩重點,別總亂喊亂叫,把我孫子吓壞了怎麽辦……”
王春已經聽不進去婆婆的埋怨,她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我的孩子呢?我的親女兒呢?
王春很快想到了被楊柳村稱為樹神的東西,一定是丈夫趁着自己睡熟的時候,拿女兒換了一個兒子!
王春的心就像是被剜去一塊,疼得說不出話來,嗓子眼兒堵得難受。在一年以前,她還心存疑惑,但現在真發生在自己身上,王春知道,女兒就是女兒,即使她在別人眼中得不到重視,但那也是親生的,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而現在——
王春擡頭,看向婆婆懷裏已經不再哭的小嬰兒,這個不知道到底怎麽出現的孩子,是自己女兒換來的!
王春這古怪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她的婆婆見到,她婆婆心中一驚,扯着嗓子朝王春喊了幾句,然後匆匆抱着嬰兒出了屋。
自此以後,楊懷慶一家就不讓王春碰這個小男孩,因為他們怕王春忽然發瘋,傷了這個命根子。
轉瞬過了半年,王春的狀态越來越不好,和丈夫楊懷慶的關系也越來越僵。最後王春提出出去走走,楊懷慶很快就松口了,公婆也露出很高興的樣子,因為這樣他們就不用時不時提防着王春傷害他們的小孫子。
王春獨自離開了楊柳村,她沒什麽學歷,在某個小鎮子的一家超市裏當售貨員,偶然間,看到一人手裏拿着傳單,在上面看到了“靈異”兩個字。
王春死寂的心忽然就再次活了,四肢百骸中也充斥着一種力量,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了出來。于是她就找到了江雪,她不知道這種事情需要多少錢,但她和江雪說,願意把所有的家當都給江雪。
半年裏攢下的四千塊錢,在其他人眼中少得可憐,但這是王春省吃儉用留下的,她想用這些錢找她的女兒。
江雪聽完王春的敘述,才知道王春并沒到三十歲,甚至比自己還小,但也許是經歷太多了,面顯老,她心中唏噓,對王春所說也有所感。重男輕女,在這個社會上一直是一個大問題,如今還好些,教育普及,許多人的觀念已經改變。但是不可否認,在某些地區,這種現象極為嚴重,明明都是孩子,是因為性別,生活就有着霄壤之別。楊柳村顯然就是這種畸形心理的典型地方。
江雪對那個“樹神”很感興趣,在王春忐忑的目光中,點了頭:“我跟你回楊柳村,但是你要等我一天,我要取一件東西。”
江雪能答應,王春就高興得不得了,連忙點頭。江雪又和王春說了幾句,約定下次見面的地點,然後才和她分別。
回家收拾東西後,江雪就開始等着快遞。快遞裏裝得是靈符,少了這件東西,會有很多不便,好在又用了一個晚上,江雪終于收到了快遞員的電話。
為了安全,小區是不允許快遞員進來的,于是江雪到了小區門外取快遞,東西剛拿到手,她就看到門口蹲在地上畫圈的人。
這人真是用手上的一元錢硬幣在地上畫圓,很認真。江雪看到了他頭頂的黑發。但畢竟是男人,頭發不長,所以江雪看到了他的側臉,她吃驚:“單月?”
單月聽到江雪的聲音,也擡起了頭,露出一張俊朗的面容。他揚起嘴角,朝江雪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好啊!”
江雪走過來:“你怎麽在門口?”
單月臉上的笑慢慢地消失了,他又垂下頭:“我在等壬昇從國外回來。”
江雪知道他口中的壬昇是哪個,于是又想了單月終極目标,就問:“你不是和他學賺錢的辦法嗎?怎麽樣了?”
一提起這個,單月就是一把辛酸淚,他也誠實,和江雪坦白:“他給了我一千萬的啓動資金,讓我先開家小店試試,然後……”
江雪等着他的下文,但是看目前的情況,可能不會太好。
果然,單月就繼續說:“然後我當上了總裁,但是在一周前,我被騙了,那個混蛋卷走了我的錢跑路了!”單月痛苦地抱住頭:“我失去了我總裁的辦公室,失去了我的公司,失去了……”
“停停停!”江雪攔住他繼續使用排比句,問了下一個她關心的事:“人參怎麽說的?”
說起這個,單月又嘆了一口氣,傷心道:“他說暫時不想看到我這張臉,于是飛走了!”單月氣勢一變:“但我相信我一定會守得雲開見月明,用我做總裁的真心打動他!”
江雪:“……所以你現在是無路可去了?”
單月擡眼看她,可憐地點了點頭:“是的。”
江雪擡手:“我明天要去一個地方,你要不要跟我去?”
單月問:“什麽地方?”
江雪想了想,說:“可以讓你出氣的地方。”
單月從地上站了起來,還擺了個姿勢,單手插兜,酷酷地說:“你是知道的,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江雪只問他一句:“你去不去?”
“去!”
江雪笑了,朝他招招手。
進門後,大兇和鏡靈立即感受到除了江雪以外的一個人,兩個家夥跑出來一看,一個哇哇大叫,抱怨:“小江,你又亂撿東西!”
單月不愛聽了,立即反駁:“我和你不一樣,我可不是個東西。”
江雪:“……”
大兇也被單月這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話震住了,愣了愣才說:“白癡!”
單月和江雪說:“你這把劍太沒有劍德了!”
江雪揉着額頭走遠了,她現在懷疑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确。好在鏡靈是個乖巧的孩子,端水洗水果,忙得不亦樂乎。
單月是個鬥心不重的家夥,和大兇你一句我一句說了兩句,就被他的游戲吸引了,坐在一邊,看得認真。大兇自己說了兩句,沒意思了,也不吵了。
在這片安靜中,江雪睡着了。
第二天,一行人去和王春見面。
王春沒想到除了江雪之外,還有一個小孩外加一個長得帥氣的男人,這三人出來,背着包,就像是一家三口出去旅游的,讓她心裏多少有些沒底。
江雪眼毒,看出了她的心思,說:“這件事你放心好了,如果不能解決,我們絕對不會收你的錢。算了,你帶我們去楊柳村。”
王春收起了心思,點頭。
……
楊柳村在山坳裏,路不好走,光是轉車就夠江雪頭疼,江雪也佩服王春一個人跑出了這麽遠。
幾乎到了晚上,他們才來到離楊柳村最近的鎮子,先找個地方後,第二天特意雇了車,送他們去楊柳村最近的路口,就這樣,又走了幾裏地的路,江雪才在王春口中聽到“就在前面”幾個字。
在離楊柳村還有一裏地的時候,單月就忍不住了:“這地方……”他停下來,打量四周,然後看向了江雪:“這布局,你看出來了嗎?”
江雪點頭:“看出來了,很高明的手段,把楊柳村隐在大山中,靠山中靈氣遮擋,一般人看不出這裏的情況。就是我現在,也覺察不出什麽,甚至不注意,就會忽略楊柳村。”
單月也看向前面隐匿在一片青綠中的村落:“因為我們一直惦記它,所以才看到這個村子,換個人,就看不到了。”
江雪說:“看情況不簡單,先進去看看,再做決定。”因為怕鏡靈引起懷疑,江雪把她揣在兜裏,才向前趕路。
沒多久,他們就到了楊柳村,村子裏上沒有幾個人,但是見到陌生的人進村,還是多看了幾眼,有個小男孩立即往村子裏跑,歲數大的,盯着江雪他們瞧。其中一個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指着王春說:“你是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