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雪沒想到有個人的手比鏡靈還快, 在她和鏡靈說話的時候, 那只爪子已經伸了出去, 接着大叫一聲:“我靠,這死孩子咬我!”
他這一叫, 江雪三人都看向他,只見另一個坑裏的嬰兒原本緊閉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但是全眼只有眼白, 不見眼珠, 小嬰兒咧開青紫的嘴, 竟然發出咯咯的笑聲。
在大兇驚訝的目光下, 她竟然利索地翻了一個身子,然後手腳并用地從坑裏爬了出來, 尖細的小手抓向大兇的腳踝, 大兇一見這小嬰兒已經不是普通嬰兒了, 心中那點仁慈當即就飛走了,擡起一腳, 毫不留情地又把這個小嬰兒踹回坑裏。
“雪姐姐,這是怎麽回事?”鏡靈不安地抓着江雪的手, 大眼睛四處打量四周。
江雪看向了這裏面實力最強的單月:“你看出來了嗎?”
單月搖頭:“這裏的手段更加高明了,即使到現在, 我都沒有看出這棵樹的不同,它在我眼裏只是一顆普通的柳樹,甚至這兩個孩子……”
兩個已經詭變的嬰兒一次又一次嘗試從坑裏爬出,但都被大兇一腳又一腳踢回去!大兇竟然玩了起來, 把她們當成皮球,但沒想到這個時候四處亂看的鏡靈忽然張嘴大叫起來,手哆嗦地指着大兇的背後。
大兇嫌棄地瞪她一眼:“一個妖精膽子這麽小,真給妖精丢臉!”但鏡靈反應那麽大,他也好奇,所以也回頭瞅一眼。
“啊——!”
大兇大叫出聲,只是很快意識到什麽,趕緊捂住嘴,身影一下子飄到江雪的身後:“靠靠靠,這是什麽鬼!”
不怪大兇淡定不了,前方的樹根下湧動,那固态的土壤竟然像是燒開的水,不斷沸騰,不過它不是在冒水泡,而是湧出一個又一個殘肢斷臂,從骨頭大小來看,這都是嬰兒的骨頭,這些數不清的碎骨湧出來後在前方不斷積聚,越堆越高,幾乎幾個眨眼的功夫,就有了半人高。
“不能再讓它繼續了!”江雪最先反應過來。
單月第二個,而且開始了行動,他擡手取出一支竹笛,一首安眠曲在月夜柳樹下響起。笛音一響,骨頭堆積的速度就開始放緩,最後慢慢停滞。
大兇和鏡靈剛要喘出一口氣,就聽到江雪喊了一聲“小心”,然後整個人飛竄出去,手指如刀,将接近單月後心的柳枝斬斷!
這一下,似乎終于傷到了這棵柳樹,整棵高大的柳樹都開始抖動,不再假裝溫和無害,柳條豎起,其上的柳葉也像是一根根倒刺。柳枝在空中揮舞,抽動得空氣都在不斷震動,可以想象,如果落在人的身上,骨斷筋折都是輕的。
這麽一棵大柳樹,身上的柳條不計其數,而且奇長,衆人的行動都在它們的包圍下,每個人都奮力躲避,不敢讓柳條近身,無暇他顧。
也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受單月笛音幹擾的白骨又一次行動起來,而且比之前的速度更快。更讓江雪他們頭疼地是,土中湧出的不僅是碎骨,還有一個個僵硬的女嬰。
女嬰在剛出土時,還呈現黑紫色,死氣沉沉,但在接觸到空氣後,忽然就有了某種意識,機械化地刷刷睜開了只見眼白的眼睛,而後咧開嘴,露出嘴裏細碎成三角狀牙齒,轉瞬就沖到眼前。
大兇已經躲進古劍中,劍有雙刃,讓他頗有勇氣地和柳樹硬撞,但在劍身被抽了一下之後,這家夥就穩定發揮了,再不敢冒進。雖然幫不上江雪的忙,但是自保是沒問題的。現在一看到這些女嬰大軍,立即奇怪問道:“這小孩這麽小就有了牙齒嗎?發育提前了?”
江雪不知使得什麽術法,手指呈現瑩白色澤,這種光對柳條有極大的克制作用,使得這些柳條不敢近身。江雪也看到那些女嬰,神色反而更凝重了:“這些孩子并不是人間的孩子。”
“不是人間的孩子,是哪裏的?”單月禦使竹笛,抵擋擊來的柳條,兩者相撞的時候,會發出一節音符,音符擴散,推開再次攻來的柳枝。
“九州。”江雪說了這兩個字後,單月一愣,就聽江雪繼續說:“現在能離開就趕緊離開!”
大兇聽出了江雪話中的急迫之意,正奇怪,剛要說什麽,就見前方一道白影朝自己撲來!
大兇頓覺得全身劇痛,而後摔倒在地,而在兩步之內,一柄劍當啷落地。大兇不敢相信:“我被它從劍中打出來了!”然而,下一秒,他發現了更嚴重的事情,他回不去了!
他身為劍靈,竟然回不到古劍中!這劍身可是有他血肉鑄成,這是千年來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大兇愣神間,之前攻擊他的白影再次沖他而來,他想躲,卻發現身體無力,竟然連飛行都不能了,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由白骨堆積成的怪物越來越近。
大兇沒想到自己會消亡在這裏,他閉上了眼。但是,疼痛卻遲遲沒來,當他再睜開眼時,看到自己身前站着一個人,她并不強壯高大,卻把自己護在了身後。
滴答,滴答,有什麽東西落在他的臉上,又順着他的臉滑到了唇上,大兇舔了一口,一愣,然後把剩餘的液體抹在手上,鮮紅映在眼中。
這是血,可味道卻不對。
大兇擡起頭,看向江雪。但江雪背對着他,只是手腕上的傷口清晰可見。傷口很深,但是大兇注意到傷口在緩慢修複。
這時候,江雪忽然高喝一聲:“柳青天,你就拿這些破爛對付我嗎?”此時,她的臉上是高傲的,不屑的,和任何時候的江雪都不一樣。
被江雪稱作破爛的骨頭怪物,身上的骨頭激烈摩擦着,發出一陣又一陣聲響,似乎在反駁江雪的話。
但江雪給它的回答只是冷笑,還有一片白光,那光刺眼熱烈,落在那個骨頭怪物身上,連聲息都沒有,只是白光散開後,只有滿地的骨粉。
大概是這招太震撼,連爬行向前的女嬰大軍也停下來,開始踟蹰。
柳樹中傳來一個男人的咆哮:“果然是你,姜姒!”
江雪嘲笑:“也只有你這種無腦的家夥才想這麽白癡的辦法試探我。柳青天,我之前就告訴你,光長個子,不長腦子沒有用!就算你有青天那麽高,腦袋空空,也就是空心菜!”
江雪說完,柳樹中的聲音疑惑了:“你早知道?!”他嗓音很高,語調中不難讓人聽出他的震驚。
江雪說:“大山中的村子,重男輕女,樹上長孩子,孩子中有一半已經不是人了,這一代代下來,你養屍呢?”
柳青天聽了江雪的話,好一會兒都在沉默,但他并不想輸陣,尤其在江雪面前,于是嘿嘿笑了:“就算這招明顯又怎麽了,你不還是來了?”
江雪嘆了一口氣:“之前我就說過,你不要吃嬰兒,這只會讓你智商直線下降,現在你的智力有三歲?”
柳青天怒:“你又在羞辱我!”
江雪點頭:“是,因為你智力退化,有眼無珠,看看,他是誰?”江雪指着單月說。
柳青天大概開始打量單月,然後說:“這是一個妖怪。”他笑了:“你請來的幫手?”似乎想到什麽,他聲音裏帶着激動:“對了,我忘了,你不敢把自己的事和手底下的人說,怕他們瞧不起你,你也怕其他天神找你麻煩!”
但他這種程度的話卻完全刺激不到江雪,江雪就和沒聽到似的:“耳音奇佳,能辨萬物之音,專好心律。”
江雪這幾句話說完,單月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凝視她:“你知道我?”
柳青天反應一會兒,忽然大叫:“不可能,囚牛都在九州!人間怎麽會有!”
江雪笑:“要不然我說你腦容量小,不知道的多着呢?你以為古神沒留後手?你又怎麽敢斷定我是單槍匹馬來的?白癡!”
再度被罵,柳青天反應沒那麽大,而是問:“你想怎麽樣?”但是,這話他說完,中心的柳樹忽然拔地而起,直入雲霄。
只是他動作快,一人比他動作還快,似乎早就料到它會逃跑,江雪先一步飛起,轉眼就越過柳青天,她擡起瑩白的掌心,輕輕按在柳樹頂。
但就這一下,柳青天如遭重擊,龐大軀體顫動,像是觸電一樣,哆哆嗦嗦朝下栽落。姿勢不雅,竟然是頭朝下,發出轟隆一聲,頓時塵土飛楊。
而江雪輕輕落地,看着一巴掌被她拍下來的柳青天。
柳青天晃動着頭,滿樹柳枝亂飛,在空中發出嗖嗖的聲音。它慢騰騰站起來:“你和我不必硬拼,我們兩個實力都被限制,不在巅峰,不如改日約戰?”
“我在和你玩?”
柳青天忽然暴怒:“姜姒,你以為我怕你?就你這個狀态,你能擋我幾擊?告訴你,當日剝皮之痛,囚禁之苦我一直記着!今天我也讓你嘗嘗!”
江雪卻面色不改,而是鎮定地和單月說:“我記得囚牛神族曾譜過一曲,恰好腦中有些印象,現在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