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 姜姒的家裏會來一個小客人, 他是在菩提鎮救下的那個小孩, 被老道收養。這麽久了,這個孩子早已經恢複過來, 也立志要成為一個道士,跟着老道學習道術。
只是最近老道有要緊事要辦,實在不方便帶着他這個小徒弟, 就給姜姒來了信, 托她照顧這小孩一段時間。
姜姒沒有拒絕, 因為老道是第一個看出她身份的人, 當時她神覺未醒,還只是個普通人, 老道教給她防身術, 在她是普通人的日子裏, 幫了她不少忙,這件事她一直記得。
小孩來的時間是在老道聯系姜姒後的第三天, 正好是中午。因為提前和保安打了招呼,所以這孩子直接找到了姜姒的住處。
門開的時候, 姜姒看到了一個不足十歲的小男孩,他比上一次見面時長高了很多, 臉上也有了屬于孩子的氣色,一雙眼睛很有精神,又黑又亮。見到姜姒開門後,這小孩眼睛微微睜大, 然後有些慌亂地說:“不好意思,我找錯人了。”說着,提着行李就要走。
姜姒笑着喊住他:“你等等,我就是江雪。”
小孩又回頭,一雙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最後肯定地說道:“你不是。”
姜姒解釋說:“這是我原本的樣子,中間發生了一些事,才變了樣子。進來吧,你師父有事,你這段時間在我家住。”
小孩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喊了一聲:“江姐姐?”
姜姒應了一聲:“你進來。”說着,拿過他的行李。
小孩跟着姜姒進了門,在門口換完鞋,看着眼前的大房子,轉了一圈後注意到身上一些涼,這才注意到沙發上有坐着兩個男人,此時都直勾勾盯着自己,眼中似乎有些威脅性。
“姐姐,他們是誰?”小孩很奇怪,他從他們身上看到了和江姐姐一樣奇怪的光暈,師父曾經告訴過他,這種東西是□□。他們的□□都很強,他之前沒見過□□,但是現在一次見過三個,看來師父說得是對的,這是特殊時期,人間不止會有人,也會出現神,出現魔。
姜姒沒說壬昇和吟離的身份,只是給小孩介紹:“你管他們兩個叫哥哥就可以了,具體怎麽稱呼,你問他們。對了,你的大名呢?你師父給你起了大名沒有?”
小孩點頭:“我師父說前塵往事過了就過了,他叫我莫念。姐姐,我和你的姓,謝謝你那天救了我。”
小孩說着,臉色有些白,神情也有些低落。
姜姒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把之前的事記起來了,她擡手摸着他的頭說:“你師父說得對,那些不開心的忘了就好。”
小孩一下子抱住了姜姒:“姐姐,我覺得我之前就是怪物,我……”
他沒說完,姜姒就打斷他說:“那不是你做的,你被控制了,所以才會變成那樣。莫念,你記住,我救你的那天,才是你真正有自己意識的第一天。”
莫念緊緊抱着她,好一會兒,他放開姜姒,眼睛有些紅,但是眸光堅定說:“我立志要做和師父一樣的人,我會斬妖除魔,保護那些被妖魔鬼怪迫害的人!”
姜姒拍拍他的肩膀:“你師父會以你為榮,好好學習他的本事。”
“嗯!”
姜姒把莫念留在客廳,打算把他的東西拿到客房,壬昇主動請纓,晚了一步的吟離坐在沙發上,手裏捏着扇子瞧他們兩個的背影。
到了門口,壬昇直接用神力将莫念的東西放到房間裏,然後站在樓梯邊,朝下看着規規矩矩坐在沙發上的莫念:“這個孩子開了天眼。”
姜姒點頭:“我也發現了,也許是那日為了救他,有些神力留在他的體內。”
“哦?那就不是天眼了,興許有半神的能力,怪不得盯着我們發呆,看來是看出我們的身份,只是這對他來說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姜姒知道壬昇的意思:“這也是我擔心的,我怕他矯枉過正,如果生了執念,那就不好了。倘若他想通了,将來也會成為人間的護衛者。”
壬昇握着她的手:“怕什麽?我估計那道士把他送到我們身邊,也是看出了這孩子的毛病,讓我們幫忙。我和吟離看着他,只是一個人類小孩,還是很容易掰直,讓他走正路。”
………
壬昇和吟離對莫念還算照顧,在莫念拿出一個小桃木劍擦拭的時候,吟離竟然破天荒地把他差不多只有一尺長的桃木劍拿過來,在上面刻了幾個符號,然後得意地說:“小孩,我告訴你,這劍有了我留下的印記,威力提升十倍!”
“太好了!”莫念一下子站了起來,拿着已經被吟離加工完的桃木劍翻來覆去地看,一副愛不釋手的表情。短短兩天相處,他已經對這兩位“哥哥”佩服得五體投地,知道他們厲害,他也下意識地表現乖巧,争取讓他們教自己更多的東西。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在這裏一天學習的東西勝過自己之前一月所學。
莫念在吟離這裏得到少許煉器的知識,在壬昇那裏學會制符的本事,每天晚上,他都要跑到留下花園邊,拿着桃木劍,練習師父教過的劍術,一日不敢忘記。
因為桃木劍被吟離加持過,莫念更加喜愛手裏這把只有一尺長的桃木劍,情不自禁地多練了一些時間,很奇妙,劍在手中,但是手中卻似乎沒有什麽東西,一招一式,都如行雲流水,很順利。莫念心中卻極為平靜,等這套劍法練完了,他才呆呆站在原地,回憶之前的感覺,那似乎就是師父之前說的劍中有人,人中有劍,人劍合一的境界。
莫念有些不敢相信,就在他還在出神的時候,手中的劍忽然抖動了起來。
莫念趕緊擡頭朝花園外看,只見路上一個長頭發女人走過去,風吹開她的頭發,露出了半張臉來,女人似乎注意到有人在注視她,轉過了頭,露出一個微笑來。
就是這個女人自認為普通的微笑,卻讓莫念的瞳孔驟縮。他注意着女人朝前走了小段距離後,然後趕緊走出了花園,躲在周圍的樹後,跟着這個女人。
可是沒走幾步,那個女人就像是覺察什麽一樣,忽然回頭,好在莫念謹慎,躲在樹後沒有現身,他又悄悄呆了一會兒,探出頭,卻發現前面的女人沒了蹤跡!他走出樹後,飛快朝前跑了幾步,但是路上安靜,一個人都沒有。
跟丢了。
莫念失望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喪氣地往回走。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面對鬼怪,但是卻被這家夥溜了,早知道不那麽謹慎,先打一場,實在打不過的時候,附近有哥哥姐姐,也可以幫忙。
莫念後悔不疊,但是回到家裏的時候,發現屋子裏只剩下重明,其他人都不在了。
“他們都去哪了?”
重明給他端來一杯橙汁,然後說:“有一個熟人失蹤了,他們去調查。”
莫念捧着杯子問:“我能幫忙嗎?”說完,意識到什麽,尴尬地笑了一下。
重明倒不是一個會給人難堪的人,善解人意地說:“如果四主忙不過來,也許會需要你,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
莫念笑了。
姜姒他們急匆匆出去,是因為失蹤的人是沈洛。
據沈玺所說,沈洛在四天前失蹤,原本她出去逛街,可後來就給家裏來了電話,說是一個老朋友生病,在附近的城市,她要去看看。
“電話是她本人打來的,而且和平常沒有區別,我們也沒有多想。這期間她也和我們視頻報平安。但是兩天後,我和我媽就覺得不對勁了,在前一天還能聯系上的洛洛,手機關着機。我們派人去找,到了現在也沒有動靜。”沈玺滿臉頹色,下巴上都是胡茬,西裝也皺巴巴的,看起來好長時間沒有打理自己。
這對兄妹平常互相怼對方,但是真要出事,比誰都着急。姜姒安慰他:“你先別着急,我替洛洛算了,她現在沒有性命之憂。”
沈玺終于沒有那麽慌了,定了定神,又問:“你們能算一下她在哪裏嗎?”沈玺知道姜姒這種高人的本事。
姜姒還沒說話,壬昇已經道:“算不出來,有人遮蓋了她的痕跡。”
沈玺眼中的光亮又熄了下去。
姜姒說:“這件事你們先不要管,交給我,如果你們插手,反而會給我添亂。”
沈玺看姜姒說得認真,略微猶豫後,點了一下頭,然後十分歉意地說:“真是不好意思,總是麻煩你。”
姜姒搖頭:“這次也許是我牽連你們了。”
沈玺還沒明白,姜姒帶着壬昇和吟離離開了沈家,直接瞬移回到了家裏。
因為他們三個忽然出現在客廳,把正在客廳裏一邊看動畫片一邊吃蘋果的莫念吓得一哆嗦,半個蘋果滾到地毯上,也想不起撿起來。雖然他和他們相處已經兩天了,可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神術,半天都沒緩過來。
但是姜姒三人誰都沒有注意他,三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壬昇說:“天姒,我不建議你動用生死書,如果僅僅是沈洛,她還不足以翻動生死書,倘若被九州個別麻煩的人知道,恐怕會借題發揮。”
吟離看了壬昇一眼,才說:“我只反對你對四主的稱呼,其他還是贊成的。”他又看向了姜姒:“四主,鏡主是絕對不會允許您動用生死書的,光是他這關我們就很難過去,何況生死書翻動,會有異象,厲害的神會覺察,最後一定會查到你的頭上。讓他們知道你因為一個凡人動用生死書,不知道有多麻煩。”
但是兩人的反對并不能讓姜姒打消這個念頭:“生死書一定不能在九州翻動,我一旦動用,別的天神一定會知曉,到時候有些老家夥就會趁火打劫,找鏡主麻煩。”
“那你要在哪裏?”吟離下意識地問。
壬昇卻忽然道:“人間。”他想到了什麽:“鏡主把生死書權限給了你?”
姜姒點頭:“對,當時我還拒絕了他,但是他說我以後會用到。”姜姒說着,蹙起了眉:“他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件事。”
壬昇和吟離看姜姒已經這麽說了,知道再勸她也不會聽,于是齊聲說:“我們幫你護法。”
旁邊的莫念早已經關上了電視,站在角落裏聽着讓他滿頭霧水的話,但有一點他很清楚,姜姒在做很危險的事。莫念默默拿起自己的桃木劍,也坐在一邊,時刻準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