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昇和吟離聯手在整個房子內設下了一個結界, 結界中青白之光交替出現, 隔絕了外面的空間, 在內的姜姒這才雙手攤開,在她的掌心, 有神光不斷跳躍,期間,她的眉微微蹙起, 只是半分鐘後, 那跳躍的神光終于穩定下來, 在她的掌心上, 托着一本書。
這本書看起來樸實無華,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只在書的封面, 以中間為界, 一半為黑一半為白。
“這就是生死書?”吟離眼中露出好奇來:“我只是聽過還沒有見過,據說連我們神的生死都記錄在內?”
姜姒點頭:“是天神篇, 只是我還沒有能力翻動。若無意外,天神不會死, 如果有天神殒落,那就代表發生了大事。”
她說着, 擡手翻開了封頁,随着她的動作,這本書終于展現了自己的不一般,只單單翻開一個封頁, 姜姒就很吃力,兩種力量僵持着,最後在一道華光閃過後,生死書被徹底打開。
姜姒呼出一口氣,擡頭看着生死書沖擊到結界上的神光,然後将自己的一道精神打入生死書中,生死書的書頁嘩啦啦地翻動起來,最後停留在一頁,這頁的內容以立體狀直接出現在姜姒他們眼前。
那是一個長發女人,她坐在一面鏡子前,對着鏡子慢慢地梳着自己一頭又黑又直的長發。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提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一雙眼睛只見烏黑的瞳仁不見眼白。
在她的身上,穿着正紅色的旗袍,完美勾勒出她的身材。女人放下了木梳,站了起來,鏡中倒映着她的影子,她的手指劃過自己的肌膚:“最美好的年華……”
聲音還是沈洛的,但是神态卻完全不是沈洛,即使她頂着沈洛的一張臉。但是生死書定位的這個人确實是沈洛,這就只能說明她被髒東西上身了,控制住了身體。
就在這個時候,縮在角落裏的莫念呆呆走上前來,歪着頭打量着浮空出現的這個女人,幾秒後,篤定道:“姐姐,我認識這個人!”
姜姒立即看向他:“你怎麽會認識?”
莫念回答:“就在不久前我見過。”他指着花園說:“晚上我在外面練功,桃木劍忽然顫動,我知道遇到了邪物,擡頭一看,正好看到她從門外走過去。我還跟了小段距離,但是她忽然就消失了。姐姐,這就是你們要找的人嗎?”
姜姒點頭:“她就是,她被髒東西控制住了。”說着,她合上生死書,對壬昇和吟離說:“人還在陽城,我已經知道了具體的位置。”
壬昇看了看周圍,說:“我收拾殘局,減少生死書留下的氣息,讓他和你去。你們要小心,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麽簡單的,也許是多方準備的陷阱,專門對付你。”
姜姒還沒說話,吟離已經自信十足地和壬昇說:“我肯定不會讓四主出事,到時候都不用她出手,我會直接把事情解決。”
壬昇看他滿臉張狂的樣子,就忍不住打擊他:“如果真出了事,回來就拿你的一身狐貍皮抵我,我會讓你手底下的能工巧匠重明給四主做一件披風。”
吟離一聽,臉立即黑了,哼了一聲後和滿臉無奈的姜姒消失在這裏。
壬昇見他們離開,眼中還是忍不住擔心。只是擡眼看着生死書留下的氣息,不得不耐心應對,不能讓這裏的氣息洩露一絲。他看向了站在旁邊不知道做什麽事的莫念:“把我教給你的制符術用出來,只要火焰和雷電兩種符紙,盡量清理這裏面的氣息。
莫念看還有自己的事,趕緊應了一聲,然後飛快地從自己貼身的百寶囊裏取出符紙,專心制符。
……
姜姒和吟離來到一個小院子裏,這裏是一個影樓,裏面的裝潢帶着民國時期的特色。他們上了二樓,就看到一個穿着紅色旗袍的女人站在紅幕前,她的手裏打着一把傘,在她前方十米的位置,有一個同樣是民國服飾的男人背對着姜姒和吟離,在給女人照相。
姜姒他們出現時,閃光燈亮了一下,女人照完了像,走向了攝影師。攝影師把剛剛出來的照片給女人,女人看着照片,滿意地露出了微笑。她揮了揮手,攝影師則轉過了身,朝姜姒他們的方向走來。
這個時候,兩人才注意到這個攝影師是一具穿着衣服的骷髅,他走到他們面前,骨頭喀嚓喀嚓地上下動着,竟然有聲音從體內發出:“你們想要照相嗎?”
吟離蹙眉看着面前這個醜東西,嫌棄地扇了一下扇子,這個骷髅攝像師就如被風吹散了,眨眼消失不見。
女人見自己的攝影師被吟離輕描淡寫地消滅,這才看了一眼姜姒和吟離,她一雙完全是黑色眼睛看向了姜姒,一秒,兩秒……一直不曾離開。
姜姒沒什麽表情,只是靜靜凝視這個女人。
但是吟離可不是沒有脾氣的,這個女人雖然不見眼白,一般人很難從中讀出她眼中的情緒,可是他作為血統高貴的九尾狐,自然看到了她眼中的貪婪,當即呵斥一聲:“你那狗眼看什麽呢!”如果不是這個身體的人類還沒有死,吟離一招就要把這雙令他厭惡的眼睛剜出來踩碎!
但是女人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吟離的呵斥聲,也沒有感受到從吟離身上散發出的危險氣息,一雙眼還是直勾勾盯着姜姒,然後有些羨慕地開口:“這就是天神的容貌嗎?上天賦予最完美的傑作,果然是普通的人類不能比的。”
說話的時候,她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眼中很快露出嫌棄來,但是再看到姜姒的面容,卻是充滿渴望。只是這個女人竟然問姜姒:“這個女天神,能把你的臉給我嗎?我喜歡她,她真完美,我這一生再沒見過比這還美的臉。”她的目光慢慢下移,又落到了姜姒的軀體上,感嘆道:“連身體也是完美的比例……”
這個女人再要說些什麽,一道寒風迎面襲來!就在她貪婪注視姜姒容貌的時候,吟離已經怒火中燒,如果不是理智讓他留手,不能傷害到人類的軀體,他會把這個女人直接撕成碎片!
還從來沒有人敢有這麽大的膽子去亵渎四主!
女人顯然也不是傻的,她清楚吟離的厲害,拿手上的傘朝前遮擋,只是這傘終究是凡物,只一擊就化成了碎片,落在她的腳下。女人飛快向後退,躲出了吟離的攻擊範圍。
然後身體飛速一轉,就出現在樓梯扶手之上,她雙腳大部分懸空,似乎随時都會摔到樓下,讓人也不自禁地為她捏把汗。
女人一雙眼還是落在姜姒的身上:“女天神,這個女人是你的人類朋友,你不想要救她了?如果你不給我你的身體,我救帶她去死。”她輕聲說着,到了最後,臉上還露出了笑容,那勢在必得的樣子好像篤定姜姒會答應她的話。
姜姒也笑了:“那你去死吧,我還在想怎麽和你們分離,現在這樣倒不用我做選擇了。”
女人一怔後,才有些吃驚地說:“你真冷漠。”
吟離已經受夠了:“你這東西,是埋在地下的時候,智力也跟着身體腐爛了?”他的一雙眼睛射着神光,将女人的底細看了個一清二楚。
女人下意識地擡手遮住自己的臉,而後她的身體開始發抖,連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不許你這樣看我!”
但是回答她的是吟離的羽扇,羽扇撲到她的面前,扇身上溢出的驅逐之力,她終究是已經死的人,連魂魄都腐朽了,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物件,早就被沈洛的軀體驅逐出體外,現在又出現一股神力,她要堅持不住了。
“不——!”
女人大喊着,眼中的烏光更盛,竟然從她眼中出現了黑焰,吟離吃驚:“入魔了!”
姜姒點頭,随後疑惑道:“她身上有很強大的四維之心的力量,可是我剛仔細探查過,碎片卻又不在她的身上。”
吟離看着這個女人,面目殺氣:“只要滅了她,如果真有四維之心,也會出現!”
“封魂術!”吟離忽然說道,五道神火打入沈洛的身體,身體裏出現一個女人慘叫聲,只是這聲音很蒼老,随後五道神火就拖出一個人,這個人穿着殘破的紅色旗袍,臉上蒼老不堪,她身形虛淡,似乎随時都會随風散去。
在她出現後,沈洛的身體似乎一下子沒了支撐,朝樓下栽下去,但是一道神光穩穩拖住這個軀體,帶到了姜姒的面前。
姜姒看到沈洛呼吸平穩,放下了心。這才又看向已經被吟離制住的蒼老魂魄。這蒼老和一般的情況不一樣,這個魂魄給姜姒的感覺,似乎她真到了風燭殘年的時刻,可這顯然是不正常的。因為當人老死,魂魄外表是老的,也會有一種力量,那是屬于輪回的力量,這個力量會支撐魂魄不斷進入輪回。但現在,姜姒在這個女人身上感受到,她的輪回力量消失了。
女人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狀态,輕輕哼唱着:“一梳梳到底,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子孫滿堂……”她用渙散的目光看向了姜姒:“當新娘的這一天,是女人最美的時候,女天神,你會嫁人嗎?”
她這一問,幾乎又戳到了吟離的痛處,吟離當即要發作,就被姜姒阻攔。姜姒走上前,看着女人說:“你是誰?人間生死薄查不到你的信息。”
女人喃喃道:“我是誰,我自己也忘記了。”她歪着頭仔細想着:“我記得我出嫁的那天,好多的人啊,我穿着最美的嫁衣,可是我要嫁的人卻不見了,他抛下我離開了,呵呵……”她看着姜姒,認真說着:“女天神,我祝福你,在你出嫁的那一天,也會被人所抛棄!”
“你大膽!”吟離再也忍不住,一掌打散這個魂魄,然後大聲怒罵着:“我們四主要嫁人,多少人排隊等着!不對,四主不會嫁人,九州沒人配得上她的人,你怎麽配和她相提并論!”
姜姒輕輕喚了一聲暴躁的吟離:“你今天為什麽這麽容易生氣?”
吟離罵完,也奇怪了,看着姜姒的目光,他眼中的憂色漸漸消失,最後平靜下來:“我也不清楚,就像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一樣。”
姜姒想了想,将神力聚集在雙眼,看向了吟離,然後在他肩膀邊位置輕輕拂了一下:“無事,你的身上沾染了詛咒之力。”
吟離卻放不下心來:“我是天神,他一個人竟然能用詛咒之力影響到我?”幾乎是下意識地,他也特意觀看了姜姒,這一看,吓得不輕,只見姜姒周身圍着淡淡的一圈黑煙,不仔細看不容易發現,但是那種邪性,确實是詛咒之力無疑。
“四主,你身上……”
姜姒擺手:“我知道,但是它被我身上的神力阻擋了,還影響不到我。”她憂心道:“我只怕另一件事。”
“什麽事?”
“這個女人或許不是唯一的,因為她的力量對我來說太微不足道了。”
兩人說話間,原本昏迷着的沈洛清醒了過來,她看向了姜姒他們的方向,驚喜道:“小雪!”
姜姒沒再繼續說下去,臉上露出了微笑:“你醒了?覺得身體怎麽樣?”
沈洛站了起來,活動一下四肢才說:“我很好。”
姜姒說:“那我送你回家吧,你家裏人很擔心你。”
沈洛點頭:“我好像睡了很長時間。”她說着,擡手抓了抓頭發,然後蹙着眉,從袖口的位置摸出一把木梳,下意識地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