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佳節合家歡
赤烏閣主疾步而行，縱使戴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周身的低氣壓，一雙眼眸也冷了幾分，地下城的人見到他都繞路而行，不敢在他面前出現。
他一路走到陸清雪房外，安落塵、流照君以及元夕都面色沉重地站在外面，昧谷戴着面具，看不見他的臉，但他低垂着頭，一副為難的樣子。
赤烏走過去，也不跟他們寒暄了，直接開門見山地問：“究竟怎麽回事？”
昧谷這才擡起頭來解釋：“雲燏不僅控制了她的神智，還用了另外一種秘法，一旦控制解除，那秘法便自主觸發，影響她的五髒六腑以及大腦。不出三個月，她便會衰竭而死，而在這期間，她的記憶也會逐漸喪失。”
赤烏看向安落塵，後者愧疚而又悲痛，也是，堅持了這麽久，好不容易尋回了她的意識，沒想到雲燏還留了後手。
“對不起，閣主，副閣主！屬下未能及時發現，令陸姑娘陷入如此境地。”
“這不怪你，本座也未能發現。”赤烏推開門，安落塵跟着他走了進去。
房門關閉，昧谷三人也便離開了。
此刻，陸清雪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暗紋布滿手背。
“閣主可有法子？”安落塵惶恐問他，但他其實心裏并沒底。
赤烏把上她的脈搏，細細探查了一番，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安落塵的心一下子落到了谷底，但還是不想放棄，抓住她的衣袖：“那長生之術呢？”
“如果你願意看到她以後變成一個無感無知、不老不死、沒有記憶的軀殼……”
安落塵抓他的手終究還是無力地垂下。
“好好珍惜吧。”赤烏拍了拍他的肩頭，而後又走了出去。
安落塵坐在床邊，珍視地捧起她的手，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短到他幾乎想不起來他們兩個的獨處時光。
若說最自在的，還是以前在詠月谷的時光，雖然那時的他們都沒有表明自己的心意，但至少她是平安的。
在他回憶過往時，陸清雪這才蘇醒，看到身旁的人，她驚訝又困惑：“阿塵？”她以為自己又出現了幻覺，她坐起身，細細地看着他，他雖然嘴角帶笑，可她明顯感覺得到，他在傷心。
“你傷的重不重？我……控制不住自己，你不要再靠近我了，我怕我會……”
安落塵忽然抱住她：“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他抱得很緊，好似不這樣的話，她便會憑空消失一般。
感覺到他的緊張，可她還是試圖将他推開，但他抱的緊，不肯松開。
“阿塵，我……我不能……玄影，雲家，他們控制了我的意識，我……”
安落塵卻怔了怔，緩和了一陣才終于開口：“昧谷已幫你解除了，你不會再被任何人控制了。”然而昧谷的話卻始終萦繞在他心間：不出三個月，她便會衰竭而死，而在這期間，她的記憶也會逐漸喪失。
“我……沒事了？”
“嗯，你沒事了！”他松開，給予她一個堅定的眼神，又說起最近發生的事：“我們回來不久，薛承鴻帶人殺了安倍玄光，他也因此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但玄影其他人，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
“對了，今日是冬至，你在這裏等一會兒，我去去便回。”說完，安落塵便跑出了房間，卻一下子洩了氣，他仰起頭，抑制住那将要落下的眼淚。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打起精神，去後廚下了餃子，又第一時間将其端了過來。
“阿雪，你還記得嗎？我們以前在詠月谷，每年冬至都會包些餃子。”他裝作喜悅的樣子進了房間，可是卻無人回應。他将餃子放在桌子上，見床上無人，便着急地出門尋找，卻剛好看到她走過來，他緊張上前，握住她的手：“阿雪，你去哪兒了？”
“阿塵，你別緊張，我只是去如廁而已。”回到房間便聞到餃子的香氣：“這是你方才做的？”
“嗯，坐下吃點。”
陸清雪過去洗了洗手便坐了下來，安落塵就坐在她身旁，拿起筷子喂給她吃。
“你也吃。”陸清雪拿起另一雙筷子喂他，餃子熱熱的，吃進嘴裏，就好像那年出現在他眼前的馄饨，可咽下去，卻是涼涼的，“以後”這個詞太過美好，又充滿希望，他想要奢求，卻總是不如人意。
“冬至大如年，佳節合家歡。”她說的是以前在詠月谷時外公常說的一句話，冬至刺骨寒，但好在身旁還有家人相伴。
百花開而春至，百川彙而夏至，百草黃而秋至，問候來而冬至。
星辰點點顆顆，月光柔和地灑在白雪上，自遠處看，乍現水光粼粼，星光閃閃。
安落塵與陸清雪二人坐在樹上，飲着美酒，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停留。
“你還記得當初在岳州秦家時發生的事情嗎？”
“記得。”他凝望着她溫柔的眼眸：“那時你還不願承認自己是誰，完全将我當作是陌生人。直到那個殺比翼江洋的晚上，你用了滄浪劍法，我也才終于确認，你真的是我心中想的那個人。”
“你知道嗎，我與秦家撕破臉後，被他們追殺，躲進了安氏舊宅。”
安落塵心中一緊：“阿雪，安氏滅門，不是你的錯。”
看到他如此緊張的勁頭，陸清雪反握住他的手：“我是想說，你要不要帶旭兒認祖歸宗，讓安氏重新活過來？”
他眉頭一皺，嘴巴抿成一條線，她不是忘記旭兒的事了嗎？怎麽又提到了旭兒？“你……都知道了？”
玉手撫上他的眉頭，将他皺起的眉頭輕輕撫平。“今日你出去時，我去找了閣主。生死有命，我早已是一個死去的人，如今偷得這麽久的時間，又知道旭兒還活着，我已然滿足。”今日醒來，她發覺他有些不對勁，便趁他離去時，悄悄尋了閣主，在她的再三問詢下，他才将一切都告訴了她。
“可我并不滿足。”他并不掩飾自己的不舍。
而她也不願強撐，額頭輕輕抵在他的額頭上：“我也不願遺忘一切。”
就在此時，兩道身影快速閃過，安、陸二人的內功在年輕一輩中都是佼佼者，縱使那兩人極為謹慎，但還是被他們察覺到。
安落塵看向那黑影去的方向：“是地下城的方向！”
下一刻，他們兩個也不見了人影，獨獨在樹上留下一壺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