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染, 能聊聊嗎?]
是一個陌生號碼,但即使對方不自我介紹,即使沒有備注, 溫染也知道這是誰。
謝觀星拿着勺子的手微頓,看了溫染手裏的手機一眼,舔了舔嘴角的水漬, 眼裏烏沉沉的一片。
他默不作聲。
半晌,溫染将手機裝回了包裏, 面前的糖水都沒怎麽動。
“不好意思,我心情有點不好。”溫染有些抱歉地說道。
謝觀星慢吞吞的吃着, 說:“沒關系。”
“學姐, 他就是你的前男友嗎?”
“嗯。”
“他不是在留學嗎?”謝觀星眨着眼睛問道,眼裏看不出一點對陳否桉的不喜和惡意。
溫染也不想幹坐着, 掰着桌子上的小餅幹, 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嘴裏丢。
“回國了,回來南大讀研,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操作。”
他學金融, 國外有更多比南大優秀的學校, 根本沒必要回國。
“是為了學姐嗎?”謝觀星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小心翼翼。
溫染淡淡道:“不是。”
因為陳否桉的出現,溫染明顯感覺到她跟謝觀星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怪怪的。
已經分手第三年了,她都要快忘了陳否桉了, 但他卻又突然出現。
溫染對這個人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但是高三那年是溫染人生中最艱難的那一年,他做的那些事情,溫染卻都還記得。
“學姐, 要回去嗎?”謝觀星看出溫染心情不佳,主動說道。
溫染微微一怔, 看着謝觀星面前也沒怎麽動的吃的,“你吃好了?”
謝觀星聲音低低的,“吃好了。”
溫染現在心裏挺亂的,沒有注意到謝觀星有些失落和心不在焉的神情,起身結了賬,老板說結過了,她扭頭,呆呆地看着謝觀星。
“學姐忘了?我一開始就結過賬了啊。”謝觀星彎起嘴角,笑着說道。
男生的眼神幹淨坦蕩,眼裏滿滿的全部都是自己,溫染心裏莫名升起愧疚感。
她必須趕緊跟陳否桉劃清界限,跟陳否桉說清楚,溫染自己都沒意識到,她現在的迫切的心情,并不是因為陳否桉的出現,而是她不想讓謝觀星誤會和難過。
當初跟溫染和陳否桉一個高中的同學,有不少人都報了南大,所以陳否桉的歸國,讓他們都很激動和興奮,還臨時拉了一個群,說要舉辦一個歡迎儀式。
說是歡迎儀式,其實也就是一群人吃吃喝喝,再度撿起跟陳否桉的聯系,畢竟陳家在松南城,也是商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溫染,你去嗎?”楊小曼問溫染。
“不去。”
“那我也不去了。”
手機又在響,溫染看都沒看,直接挂斷拉黑,這是她今天晚上拉黑的第五個電話號碼。
楊小曼在一旁玩手機,跟着也接了一個電話,嗯嗯啊啊幾聲之後挂掉了,扭頭有些無語地跟溫染說道:“老于也去,讓我和你一定要去。”
溫染:“……”
“艹!”楊小曼拍了一巴掌桌子,“陳否桉不要臉,他怎麽還能把老于請動了?”
老于是溫染那時候的班主任,比起溫染本身的父親,他對溫染反而更像爸爸。
老于不知道她跟陳否桉之間發生了什麽,就算知道,也不知道陳否桉又跟他說了什麽,讓他深信不疑。
前段時間溫染聯系老于,老于高血壓犯了在住院,如果老于要去,溫染倒真的有點想去了。
溫染他們這一屆是老于帶的最後一屆學生,送走了溫染他們,老于就退休了,一身的毛病,高血壓糖尿病這些慢性病他是恨不得全摟在身上,師母也常感嘆,說指不定什麽時候老于就去了。
這面,是見一回少一回。
“那你去嗎?”楊小曼打量着溫染的神色,問道。
溫染不知道在往臉上抹什麽,“去。”
“好,去!”楊小曼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子們又不欠他的,幹死他!”
“……”
溫染敷完面膜,接到了溫新爾的電話。
“我心情不好,你有屁快放。”溫染簡單粗暴地命令道。
“陳否桉回來了?他找你了?”溫新爾開口就直接進入主題。
“阿讓告訴你的?”
“不是,我問的,你倆出去還沒兩個小時就回來了,肯定是遇到什麽事兒了,他又不會撒謊,結結巴巴的全招了。”溫新爾說到後邊,還挺得意。
“你別欺負他。”溫染皺了皺眉。
溫新爾:“……”我們不是在談論陳否桉嗎?
“沒有的事,”溫新爾說道,“下次陳否桉再找你,你給我打電話,我跑來揍他,早就想揍他了。”
“別惹事。”溫染心情不虞,都懶得跟溫新爾插科打诨聊天玩兒了。
難得正經。
“我給你點了吃的。”溫新爾說。
“什麽?”
“螺蛳粉,抹茶拿鐵,燒烤,炸雞,鴨貨。”
“我不吃。”
“我跟阿讓研究了好久,我們一致覺得,女生肯定都愛吃這些。”
“別拉阿讓出來,我不吃。”
“那你給小曼姐吃,我點都點了,已經快送到了。”
還真快要送到了。
溫染挂了溫新爾的電話,沒幾分鐘,外邊就有敲門的,一個女生拎着幾大包東西,氣喘籲籲。
看見溫染,分明是一愣,接着就臉紅,“學姐好,這是你們的外賣。”
“謝謝。”溫染說道。
然後轉身朝楊小曼的桌子走去,“溫新爾點的。”
楊小曼看着這一堆,嘴巴慢慢張大,“他喂豬呢?”
最後這堆吃的,是聯合隔壁幾個宿舍才解決掉,宿舍沒有冰箱,現在這個天氣,也絕對放不到第二天。
楊小曼躺在床上,摸着肚子,生無可戀,“接下來三天,我只能吃草了。”
“哦,不行,明天晚上還有聚餐,”說着說着,楊小曼突然拔高嗓門,大罵了一句,“陳否桉去死!”
溫染躺在床上,翻了個身,“你明晚可以去了,但不吃東西。”
“……”楊小曼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我做不到……”
“要不溫染你教教我吧,你怎麽做到面對好吃的巋然不動的?”
暫時性地,溫染将陳否桉抛到了腦後。
她想了想,也有些奇怪,“還好,沒有特別想吃什麽的時候。”
“嗚嗚嗚我也想這樣,我平時就想吃,我談戀愛更喜歡吃,去年談戀愛的時候,兩個月胖了十斤!”
“談戀愛會長胖?”溫染腦子一懵。
“不是談戀愛會長胖,而是兩個人在一起就喜歡出去吃吃吃,男朋友又喜歡投喂,那不長胖是不可能的。”楊小曼躺在床上,去年她被扣了五百塊錢,最後還分手了,除了一身肥肉,她什麽都沒得到,想到此,她就痛心疾首。
溫染已經快睡着了,嘴裏不自覺地喃喃道:“那可一定不能談戀愛……”
第二天下午的課是李夢珏的,她對溫染的要求很嚴格,其他同學已經可以到一旁休息了,溫染還得練,即使在其他的人眼裏,溫染的動作幾乎已經接近完美了。
溫染的腿是酸的,手臂也是,汗水從額頭滾下來,落進眼睛裏也不能用手去擦。
她也比別人晚下課二十分鐘。
楊小曼已經換好了衣服在外邊等了,看見溫染無精打采地出來,她迎上去,小聲抱怨,“老李更年期到了,她魔怔了吧,這麽整你?”
“她就是要求高了點兒,你看她手下出來的學生,畢業後有哪個混得差的?”就人品上,溫染是信任李夢珏的,鐵面無私,對越心愛的學生,要求越高。
“走吧,回宿舍換個衣服。”
聚餐的地點選在市中心一家飯店裏,溫染和楊小曼上課耽誤了點兒時間,來的時候,該來的人幾乎都已經到了。
溫染跟在楊小曼後邊進來,她穿衣服向來跟着心情來,今天就穿得很不好惹。
頭發雖然散着,可眼妝化得很不好接近,眼線深深的一道,像鳳尾一樣上翹。
黑色薄西裝外套內裏搭黑色的露臍吊帶,不笑不說話的時候,讓人不敢上前搭話。
除了本身就在南大的同學,還有在隔壁幾個城市的同學,也都過來了。
問他們怎麽上課時間也能過來,結果回答都是無聊。
大三的課少,家裏不缺錢的,可能已經在準備出國,成績好的,就是保研,可以說是十分悠閑了。
“老于呢?”溫染看了一圈,沒發現老于的身影。
“在你們到之前,打電話說來不了,老毛病犯了。”坐在溫染旁邊的是一個男生,叫程屬,當初在班裏跟溫染關系還不錯,現在在京城的電影學院。
溫染點點頭,喝了一口水,拿起包就要起身離開。
程屬按住溫染的肩膀,沉聲道:“溫染,沒必要。”
“你不能為了那玩意兒跟我們所有人都斷了聯系,你就當老同學聚會,一起吃個飯?”
溫染慢慢又坐了下來。
與此同時,她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她拿出來看了一眼。
[阿讓:學姐,你吃飯了嗎?我們一起去吃飯,好不好?]
[阿讓:是我陪學姐去吃飯。]
[阿讓:貓貓表情包/]
程屬不露痕跡地掃了一眼,問道:“你對象?”
溫染頓了一下,“不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猶豫什麽?”程屬取笑道。
“你耳朵紅了!”程屬湊近,小聲提醒。
溫染扭頭,瞪了一眼程屬,“我熱。”
程屬挺不正經的,他女性朋友一大堆,每個都是他的寶,但他對溫染不一樣,他跟溫染是真正的朋友。
楊小曼跑旁邊跟人劃拳喝酒去了,溫染跟程屬靠在桌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菜還沒上,兩人都不愛喝酒,只能嗑瓜子,喝水。
程屬看着不遠處一直在同人寒暄的陳否桉,嗤笑一聲,“人模狗樣的。”
程屬剛說完,陳否桉就看了過來,他跟幾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麽,那幾個人散開,陳否桉擡腳朝他們走過來。
程屬吐出嘴裏的瓜子殼,“真晦氣。”
溫染沒忍住,笑出了聲。
陳否桉看着這一幕,微微愣了一下,本來,溫染的這些,都是屬于他的。
他見過溫染穿藍白高中生校服,見過她穿練功服,見過她跳舞。
但她錯過了溫染慢慢成長,變成現在璀璨奪目的樣子。
可一切應該都不遲,一切應該都來得及。
“溫染,上次沒能好好跟你說一句,”陳否桉微微一笑,“好久不見。”
溫染眼皮子都懶得擡一下。
“我給你點了你最愛吃的天婦羅,你等會多吃點,晚上我送你回學校,好不好?”陳否桉知道溫染在生氣,他也不介意溫染的态度,依舊好聲好氣地哄着。
程屬偷偷yue了一下。
但溫染卻因為陳否桉的一句話想了起來。
當時高三,壓力大,父母鬧離婚,溫染的成績一落千丈,食欲又差,喜歡吃天婦羅,但經常買回來就冷掉了,不脆了,陳否桉就自己去買了抱在懷裏,坐家裏的車回到學校,每次溫染吃到嘴裏的時候都還是燙的。
陳否桉完全可以讓家裏的人去買,或者多給點錢,加急送,可他不放心,每次都自己去。
程屬yue完,看見溫染神色恍惚,趕緊撞了她一下。
可別動搖啊。
溫染回過神,擡眼,“我早就不喜歡天婦羅了。”
陳否桉笑笑沒說話,轉身離開了。
他一走,楊小曼就一個爆沖過來,趴在溫染的背上,說道:“小學弟要過來。”
溫染一驚,“他怎麽要來?”
“沒說不讓帶家屬啊,不是好幾個都帶了自己對象嗎?”
“……”溫染已經可以料想到等會的場景有多尴尬了,她捂臉,“他不是我家屬。”
楊小曼嘻嘻一笑,“小學弟問我你去哪兒了,我就說同學聚會,看見陳否桉那麽底氣十足的我就不舒服,我就問他過不過來,他自己說來的,我可沒強迫他。”
溫染:“阿讓那麽好說話,你都問了,他肯定不會拒絕你。”
楊小曼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哦……你心疼了~”
溫染沒說話。
他只是不想看見謝觀星和陳否桉對上,這種場景,溫染都替謝觀星感到憋屈。
可他還是要來。
謝觀星來的時候,外邊估計在下雨,他拎着傘,帆布鞋都打濕了,頭發上一層水汽。
侍應生領他進來後就出去了,并且順便帶上了門。
高高瘦瘦的男孩子,站在門口,吸引了包廂內所有人的視線。
他有些無措,視線到處搜尋溫染的身影,在看見溫染後,眼睛一亮,直接朝溫染走了過去。
他站在溫染旁邊,垂着眸子,小聲喊道:“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
溫染:我沒了
-感謝在2021-05-12 04:52:58~2021-05-12 23:27:1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葡萄汽水、要吃好多只蛋撻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烏烏 15瓶;三歲之吖 9瓶;小同學 8瓶;要吃好多只蛋撻 7瓶;啵啵贊贊今日安否! 3瓶;半夏、青月、46779633 2瓶;一只肥橘啊、Ashley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