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蛹[民國]

第 45 章 麻将桌上

因為宋青青的緣故, 湧星的非工作時間開始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宋青青愛熱鬧,每逢周末的時候,她總得吆五喝六地叫上湧星到她家裏去玩樂。宋青青也的确會玩, 天氣好的時候就是三五個人去公園踏青, 如今天氣愈發冷起來了,戶外不适合玩就改成了在家裏打麻将。

湧星十分不擅長打麻将, 從前在陳公館的時候陳玄秋就不打喜愛這些玩意兒, 後來去了日本留學更是沒法接觸這些玩意兒。然而宋青青跟湧星截然不同, 麻将撲克那都是宋青青拿手的東西。

“別看我哥那麽精明, 麻将打牌樣樣不如我!”

“怕什麽啊, 有我這麽好的老師在,你還怕自己不會麽?”

宋青青都這樣說了, 而且知道她慢熱臉皮薄,還貼心地只找她們都認識的人來玩。湧星當然是一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湧星這回剛到宋公館, 侍女貼心地幫她将大衣放在衣帽間上,她自己把頭上禮帽取下的時候就看見宋青青從樓梯上飛速跑了下來。

“你可來了!等你等的花都謝了,三缺一啊!”

宋青青今天有些奇怪, 雖然她是個習慣精致的女人,但是今天只不是打牌她卻是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精致地沒有一絲差池。

宋青青似乎看出了她的驚訝, 但沒有給她提問的機會, 先發制人道,“我給你講,你這會可要好好打!章大哥來了,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些東西了,你贏他的機會可大了。”

兩個人上了樓來, 只見一身雪白長睡裙的林洵正坐在麻将桌旁。

此刻是下午十分,麻将房在二樓東面, 屋子裏有些昏暗于是點了燈。桌旁是一盞落地琉璃燈,七彩的光落在她姣好的面龐上,讓人移不開目光。

林洵的頭發有些亂,只是閑閑地攔在耳後,有三兩碎發調皮地散落耳邊。她似乎剛睡醒,伸了個懶腰正好看見她們上來,林洵沖她們笑了笑,濃密的睫毛在燈光下的蝴蝶。

她的聲音慵懶,勾起嘴角笑,“下午好啊,陳小姐?”

怎麽會有人笨到把這樣的女孩子認錯。

湧星一邊感慨林洵的美好,一邊想到了那天晚上不問青紅皂白就責問她的男人。

“這世上陳小姐很多,但湧星只有一個。”

湧星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也笑嘻嘻地回了個軟綿綿的太極八卦連環掌,“林小姐才起床?”

“這世上林小姐也不少,巧了阿洵也只有一個。”

林洵喝了口手邊的咖啡,看樣子兩個人是鬥嘴鬥上瘾了,可宋青青可懶得搭理她們。只見她大手一揮,罕見地一臉堅定地望着她們,嘴巴跟連珠炮似的不間斷地解釋了所有的問題——

“好了好了阿洵最近在我家住呢,愛睡到幾點睡到幾點。你以後叫她阿洵,阿洵你以後叫她湧星,明白?懂?了解?好了,快點打牌吧一個個的別嘴貧,咱們麻将桌上見真本事,都別耽誤老娘時間!”

宋青青麻.瘾已犯,早已迫不及待地伸開雙臂摸起麻将來,這還不忘擡起頭來對門外的侍女大喊,“小翠!快去叫章大哥!來晚了可是要罰的!”

門外的小翠去了沒一會兒就回來了,可她身後的卻不是章崇茴,而是一副撲克臉的宋雁聲。

湧星和宋青青對視了一眼都有些驚訝,倒是林洵一副平靜模樣,低着頭喝咖啡。

“哥?你怎麽來啦?”

宋青青撅着嘴奇怪。

“崇茴在看書,先別打擾他了,我幫他來打兩圈。”

宋雁聲坐了下來,先看了左手邊的看牌面的林洵,結果一擡頭正對上湧星探究的目光。宋雁聲罕見地有些不自在起來,他咳嗽了一聲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下意思地就往反方向撇了一眼。

結果右手邊就是他沒心肝的親妹子,宋青青一見他腦袋伸過來,就以為他要偷看,立馬伸出蔥白手指警告,“扭過去!麻将桌上無兄妹!”

話音未落,她又不好意思地沖湧星道,“唉,我大哥打的挺好的,湧星你自求多福吧。”

湧星早就對麻将沒什麽期待了,她學起其他的東西都挺快的,可就這人人都說簡單的麻将她卻是怎麽都不會。

宋青青對她倒是稱得上是傾囊相授了,可她天生不是當老師的料,叽叽喳喳地說了半天,兩個人都聽煩了,湧星還是一知半解的,照舊是暈暈乎乎地跟她們碰來碰去。

不得不說宋雁聲天生就是牌桌上棘手的對象,天生一副冰山臉,讓人看不出來什麽。

不過這兩個人可真夠奇怪的,湧星看了看林洵又看了看宋雁聲——

訂婚又悔婚的兩個人竟然這樣平靜地坐在同一個麻将桌上打麻将,而林洵竟然還這樣大剌剌地穿着睡裙若無其事地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

章家和宋家的關系不可能這麽好,林洵這樣,只可能是林洵個人與宋家關系不錯。

那為什麽還要悔婚呢?

麻将本來就是閑聊和打發時間的,像宋青青這樣的老手就是兩個耳朵都豎起來聽八卦,打起麻将來也是得心應手。只有湧星這種新手才會聚精會神地琢磨來琢磨去,沒一會兒又稀裏糊塗地聽人家“碰!”“杠!”“胡啦!”

“阿洵,還不打算回家麽?”

宋雁聲先開了口。

——第一句就趕人家姑娘走,不合适吧?

湧星驚訝地擡頭,而一邊的林洵倒是沒怎樣的樣子,宋青青摸牌又出,“诶喲,阿洵想住就讓她住呗。”

“她到底是女孩子,傳出去難免徒增煩惱。”

宋雁聲拿了宋青青剛出的牌,正好一碰。

一旁的林洵笑了笑,“怎麽,宋大少爺嫌我敗壞名聲啦?可我實在受不了那老頭兒了。”

林洵只摸牌不出牌,“我一回去就跟我來父慈子孝那套,聽着就煩。”

湧星低着頭,生怕他們猛地注意到了她就不讓她聽了。這等豪門八卦,不聽白不聽啊!

宋雁聲又道,“章老爺行事風格或許為人诟病,但他對你可都是真心的,他最近身子也不好,你何必跟個老人置氣。”

“是麽?看來我平日真小瞧宋大少爺了啊,還不知道宋少爺是這麽一個無私善良的人呢。”

林洵一推麻将,笑嘻嘻地雙手遞到宋雁聲的面前,“胡啦。掏錢掏錢。”

宋雁聲無奈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不想說了,而他身份特殊也不能再多說什麽了,歪着頭看了她一眼,望着林洵笑眯眯的神情竟也扯出一絲笑來。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鈔票遞給她,“喏,高興了?”

“哇,宋大少爺這麽大方啊?”林洵拿過鈔票來,沖其他兩人炫耀似的甩了甩,“宋大少這麽闊氣,我能不高興麽?”

“哥!我也要!”

宋青青的勝負欲已經被林洵手中那張大額鈔票給都激發到了最高點。廢話不多說,趕緊開新一局。

湧星雖然也羨慕,但她明白宋大少是不可能給她這麽多錢的,而且她也不可能贏,她連怎麽贏的條件都還沒摸清楚呢。

雖然宋雁聲沒有表現什麽,可直覺靈敏的湧星早就發覺對面那個人的氣場沒有開始的那麽壓迫了。

很顯然,有人取悅了他。

是不是有錢人的某些思維和她們這些勞動人民不一樣,花錢都能身心舒暢?

“陳小姐怎麽來的?”

宋雁聲忽然開口問了湧星,湧星心下一動,暗自琢磨了一下,開玩笑似的說,“走兩步不就到啦。”

“哦?聽起來陳小姐住的不遠啊?真不好意思,還不知道陳小姐住在哪裏。”

“梧桐巷啊,你不是之前問過我了麽?”

宋青青一邊摸牌一邊搶答。

“呵,最近事情太多,不記得了。”宋雁聲抱歉地沖湧星笑了笑,随即低下頭來專心摸牌。

然而湧星卻嗅到一絲氣味,她眼珠一轉緊逼上去,“宋先生知道梧桐弄麽?那個弄堂挺老的,不過住的都是老百姓,你們估計沒去過。”

宋雁聲笑了笑,“你可說錯了,有段時間我和青青就住在那旁邊呢。那時候青青還小也沒住多久,她應該不記得了。好久沒去過了,也不知道那邊現在怎麽樣了。”

“都挺好的,人很好,大家對我都很幫助。”

湧星滿意地笑了,她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問什麽了。

她可以确定那天的黑衣人其實是受宋雁聲的指派,很顯然宋雁聲已經察覺到了她是在試探他。而他洩露了自己的證據就是他言語間的隐瞞。

要知道梧桐弄和宋公館位于滬市的兩個方向,這中間的距離可不是随便兩步就能走到的。更何況他還在那附近住過,聽他的意思,應該就是在宋家出事的那段時間,那段經歷對于宋雁聲遮掩驕傲的人來說絕對是刻骨銘心的。

他才不可能因為忙就忘了個一幹二淨。

所以宋雁聲勢必是知道這其中的距離,自然也知道湧星是在撒謊,可是他卻一反常态地沒有提問。

湧星知道宋雁聲對她是有防備的,也感覺得到宋雁聲對她的每一句話都是試探,宋雁聲既然毅然開口關心她,想必也是想套出些什麽。然而湧星主動給他露出一個馬腳來,然而他卻沒有立馬咬住她的漏洞。

這只能說明湧星的這個謊言裹挾了他隐瞞的某些事情,讓他為了自保不得不放棄這個機會。

可是新的疑問又來了,宋雁聲派人跟蹤她是因為懷疑她偷聽了談話。那跟蹤到底是宋家的單獨的主意,還是和徐敬棠商量之後的決策呢?

徐敬棠對她已起了殺心,到底是因為偷聽還是其他的什麽呢?

難道有什麽是她沒想到,卻被徐敬棠抓住了的纰漏麽?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疑問,麻将也可以說“出牌”吧?

Ps:忽然發現作收馬上到一百了?激動!等到一百那天小江給大家發紅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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