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霭

第 7 章

“清風自來”這個專門賣扇子的鋪子已經有了很悠久的歷史,人們不知道這個店鋪存在在香霞城多少年,他們只知道冬天的時候會有一位美男子在看店,僅此而已。

店主宜珩聽聞此言,當真是淚流滿面,因為梅花只在冬季綻放,所以身為梅花妖的他,只有在冬季才能好看一些。

每當鋪子裏來了誰,問到那位美男子的時候,宜珩都會淚流滿面地告訴他,那位是他的侄子。

“你這鋪子倒是自在,我那個酒樓都快累死我了!”申寧坐在那裏一本正經地羨慕道,然後還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宜珩倒也是不客氣的嗆道:“你這麽愛財,能屈尊于此嗎?”

申寧倒也不介意,點點頭說:“的确,我這麽愛財,怎麽能做這麽小本的買賣,偏偏你還就冬天長得好看。”

宜珩看着申寧,真是紮心啊,還是句句紮心,這人先說了我這不賺錢,又寒碜了一下我在那賣不出扇子的時節卻長得好看,唉——你說這女人,嘴真毒啊。

申寧笑了一下,表情好似在說“承讓了”的樣子。

“你你你,趕緊回去,別在我這地兒了。”說着,宜珩将申寧推出門外。

“嘿……這老珩。”申寧瞪着眼睛。

萬俟颢和雲玉緣來這裏的時候,剛剛好看見宜珩把申寧推出門外的一幕。

接着,萬俟颢就走進,拍手稱快:“推得好,推得好。”

申寧不客氣地回擊道:“萬俟,你倒是挺會見縫插針哈,我和你說,那秦鏡可是看上了你家的緣兒,雖說我也是挺喜歡的,不過,你可是要小心。”

萬俟颢一聽,本來不生氣,頓時一股火往上竄,仿佛眼中也冒着火,朝着申寧就沖了過去,說:“還不是你,你這嘴,為何告訴他?”

申寧看着萬俟颢說:“沒什麽,給你添點料而已,好不讓你覺得,得到得太容易,而輕易放棄。”

說到此,萬俟颢卻沒了方才的氣焰,整個人都垮了下來,像是被戳破什麽,站在那裏沉默着。

雲玉緣一直在旁邊看着他們,雖說話中帶刺,卻能看得出來他們的關系當真好,可是申老板娘說了什麽讓他突然間沉默了。

不過,說起他們三人的淵源可就深了,在尋常人看來,不過是三個好友在互相損對方,可是那些明眼人卻明白,那個魔怎會願和兩個妖混在一起,而且關系如此好。

“玉姑娘,扇子呢?”宜珩走到雲玉緣身邊問道。

雲玉緣将筐裏上的布掀開,給宜珩看。

宜珩檢查了一番,将所有扇子盡數收取,給了幾兩銀子。

“宜珩老板,你那日同我說的惡獸傳聞可是真的?”雲玉緣問道。

宜珩看着雲玉緣說:“我也是聽人說的,具體細節,我也不清楚,可是那去狩獵的人的的确确是不見了。”

“為何去哪?”萬俟颢湊了過去,問道。

雲玉緣也點點頭,她也想問這個問題,為何那些人明知有惡獸,還去狩獵。

“大約是為了揚名立萬吧,惡獸的吼叫,這座城也能夠聽見。”宜珩說,“若是能夠扛着那惡獸的屍體回來,自然風光。”

萬俟颢皺着眉頭,那些人沒有回來,那麽那些人會不會……

一只手伸過來,扯了扯萬俟颢的衣角,萬俟颢順着手的方向看去,雲玉緣卻是搖搖頭。

“我覺得他不會做那樣的事情,我也不認為昨日他對我們撒謊了。”雲玉緣如此堅定地說道。

說到“信任”二字,他大抵不會像雲玉緣這般堅定,因為他也曾背叛過“信任”二字。

“你們說的是誰?”宜珩看着兩個人問,覺得他們突然間問惡獸傳聞的問題,恐怕沒那麽簡單。

萬俟颢回頭看了一眼申寧。

申寧很識相地起身,說:“酒樓還有事,我先走了!”說着,起身出去。未曾問原因。

萬俟颢說:“魔君。”

“魔君?”宜珩吃驚地張大了嘴。

萬俟颢點點頭,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嚴峻。

雲玉緣不知道萬俟颢為何有如此嚴峻的神情。她認為自己也是不能夠理解的,在那漫長的時光中有着怎樣的經歷。

“不是死了嗎?”宜珩也是一副嚴峻的神情,好似魔君不應該在此。

萬俟颢沉聲說:“不但沒有死,還活生生地出現了。”

宜珩看着萬俟颢,此事非同小可,萬一被申寧知曉,事情鬧大了,可怎麽辦?

“你們在說魔君故去的事情嗎?”雲玉緣怯怯地問道。

萬俟颢回頭看着雲玉緣,他忽然覺得昨日不攔着她是個錯誤的決定,這下子她想脫身都來不及了。可是,萬一她硬要插手,自己是說死也不能讓她插手的。

“緣兒,今日你能獨自回家嗎?”萬俟颢心一橫說,聲音還是很溫柔。

雲玉緣知道他的心思,她不插手這件事,可是她也要把話說清楚,她說:“阿颢,我是人,人的壽命是有定數的,我們定是不能長久相處的,人、妖、魔雖同處于世,看似殊途同歸,卻也是人妖殊途。可我并不認為魔君他會做那樣的事情,若真是如此,千年前水災他也不必引水至此了。”

宜珩看着這位人類女子,有些吃驚,她為何會如此信任一個素不相識之人,對她而言,妖和魔難道不是惡的象征嗎?

雲玉緣清澈的眼睛看着萬俟颢,萬俟颢聽到了他此生最不想聽的話,那句“我們定是不能長久相處”,簡直戳心,為何不能,或許我能得到一個法子,我想和你長久地相處,可是人,終究有走的那天。

“玉姑娘,我知道你同妖相處久了,你可知魔君他……”宜珩有點說不下去了,這畢竟是我們妖魔界的大恥。

雲玉緣聽後,說:“你說的是,魔君他撕毀與人族契約,而大肆吃人的事情?”

宜珩看着眼前十八歲的小姑娘,她為何會知道這些事情?

雲玉緣卻發表了自己的見解,她問:“你們有人可曾問過魔君他是否真的吃了人?”

宜珩搖搖頭,說:“可是我們都親眼看見魔君身邊有一個已經露骨的血淋淋的人。”

萬俟颢是在不想回想起二百多年前的那一夜,那時候他不過少年模樣,可是那樣的場景讓他有些毛骨悚然。

他們的魔君在一位胳膊和腿露出白骨的人的身邊,正紅色的披風被微風吹起,他抱着那個人,渾身鮮血,看着聞聲趕來的人們,月色之下,更顯森然。

“我不認為這樣,他或許是在救那個人呢!”雲玉緣卻有着不同見解。

宜珩和萬俟颢互看了一眼,她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

在雲玉緣的認知中,能夠幫助人們排解水災的魔君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壞人,況且在昨日見面之後,她更加确定,她也許識人不是最好的,可是她卻能知道妖和魔的性情,若魔君真的是嗜血成性,那麽昨日,他們未必能活着走出去。

“你見過救人能讓人鮮血淋淋的?”宜珩反駁道,他實在不能夠認同雲玉緣的話。

突然,萬俟颢的後腰被什麽東西抵住,萬俟颢回頭疑惑地望向雲玉緣。

雲玉緣朝着宜珩招了招手,說:“宜珩老板,從你的方向看這裏,是何樣貌?”

宜珩不以為然道:“你就是你站在萬俟身後嘛。”

雲玉緣讓萬俟颢側過身去,一把扇子抵在萬俟颢的腰間。

宜珩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個場景,怎麽會?

“宜珩老板,請你想一下,若是這把是把匕首呢?”雲玉緣說,“所以,眼見未必為實。”

說罷,雲玉緣作禮告辭,輕移蓮步走出了“清風自來”。

那是錯覺嗎,僅僅一瞬間,萬俟颢看到了雲玉緣不一樣的神情,那個神情是平日裏總是如沐春風的雲玉緣不曾有過的,極其冷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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