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護工打來的,何玉華暈倒了,闫華又才做完手術,醫藥費住院費都沒人交,醫生那邊他一個人做不了主,找闫潇潇卻總也打不通電話,心裏不禁就有些着急了。
恰巧程遠林把電話打過來,護工說明了闫父闫母的情況,連帶着闫潇潇不見了蹤影的事情,急得程遠林連忙讓她去尋找,程遠林也開始瘋狂的給闫潇潇打電話。
最後,護工從廁所裏把闫潇潇帶出來的時候,她已經有一雙腫泡眼了,看着闫潇潇這脆弱的模樣,護工終究沒舍得說重話,只是柔聲安慰了幾句。
“闫小姐,別垮,伯父伯母都等着你呢,醫院那邊找你商量伯父接下來用藥的問題,我也拿不定主意,還有伯母,剛剛暈倒這醫藥費還得交,程先生剛才打電話來找不到你,也急壞了。”
護工是個善心的小姑娘,此刻看着闫潇潇的目光頗具同情。
找到程遠林那樣的男朋友,不知被多少人羨慕着,可是現在也是因為父母之病一個人躲在廁所裏偷偷哭泣,她從不信那些八卦捕風捉影的言論,她看的,是人心。
闫潇潇這個姑娘,配得上程家公子。
闫潇潇點點頭,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程遠林打來了三十多個電話,還有好幾條短信,面前的小姑娘也打了十好幾通,那個瞬間,她險些再次落淚。
不管怎麽樣,生活還是要繼續不是麽,還有人在關心着自己,關心着家人,崩潰,逃避,所有的一切都解決不了問題,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更好的醫生為爸爸治病。
是的,哪怕吉姆醫生已經篤定現代醫學無法救治爸爸,可她依然不想放棄
哪怕只有一絲希望,她也會為止努力。
打起精神給程遠林打了個電話,卻得到關機的消息,闫潇潇所性發了條短信報平安,跟着護工回去了。
看着病房裏新增的一張病床,醫生說媽媽只是急火攻心,休息一下就好,闫潇潇輕手輕腳的,生怕那個動作聲音太大吵醒了媽媽的酣眠。
這一遭,媽媽比她類,晝夜不停的呆在爸爸身邊照顧他,闫潇潇能夠體會那種擔心與焦急。
看着媽媽整天沒事人滿含希望的樣子,背地裏不知道偷偷抹過多少次眼淚。
程遠林這邊給闫潇潇打了好幾個電話也沒人接,直打到手機沒電,看着屋子裏大摞大摞的文件,叫來李文把手機充上電,強自打起心神開始處理文件。
部門經理盜走的是公司的半條命,基本上他能接觸到的所有機密全部被清掃一空,問題在于程遠林目前為止并不知道他到底還接觸到什麽,保險起見一切卷土重來,不光自己累,手下人也是臉色蠟黃腳步如飛,這一次,是個大坎。
李文帶着手下已經加了兩天班,程遠林還強一點,昨晚回來,到現在也不過堪堪一日,可已有些力不從心。
腦袋發沉,下面遞上來的策劃案不滿意,哪有那麽多時間讓她們重新再做,程遠林一本一本的認真批注,再交回去加以修改,從昨晚到現在他只睡了兩個小時而已,看着李文眼底的黑眼圈,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
“闫潇潇有消息了麽?”李文再一次走進來送文件的時候,程遠林揉着眉問道。
他知道闫潇潇定然出不了什麽大問題,肯定是被手術失敗這一點打擊到了,不知道藏在哪裏療傷,可是光想想他就心疼,想知道闫潇潇現在的情況。
“暫時還沒有消息。”李文看着總經理如此疲倦的樣子,他好像總有這麽一種魔力,不管什麽時候,即便是三天三夜不睡,只要想,就能撐得出冷峻犀利的氣質,這麽長時間了,也只是現在問起闫潇潇的時候,稍微松懈了點,疲态才如此清晰的展現出來。
他想說什麽,可是自己作為一個秘書,能做的最好的事情也就是處理好自己的事情,讓程遠林少些煩惱。
“沒有?”程遠林有些失望,看着面前的文件,密密麻麻的文字搞得他眼睛昏漲。
不是承受不住如此高強度的工作,在他奮鬥之初,以一個普通小職員的身份一點一點往上爬的時候,所經歷的比這累的多,曾經他連續一個月每天只睡三個小時,最後也挺了下來,只是那時心裏無牽無挂,而現在,闫潇潇的消息折磨的他寝食難安。
“把手機拿過來。”程遠林低聲吩咐,其實這一會也才過去了十幾分鐘而已,手機沖了幾個電,李文連着充電器一起拿進來,放到他辦公桌上。
程遠林看了一眼,果真空空如也,正郁悶的打算放下,熟悉的震感讓他欣喜若狂。
“我很好,不用擔心,沒有什麽事情能夠打敗我。”
闫潇潇的短信,看得程遠林心頭發酸。
沒有什麽事情能夠打敗我,沒有什麽事情能夠打敗我們。
程遠林把手機放到一邊,再度伏案。
李文悄悄的退了出去,跳槽的經理分明蓄謀已久,走的幹淨利落不留線索,即便是報警,大概也是無跡可尋,何況商業競争,警察局還不是誰也不敢得罪。
以程遠林的手段,自然可以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想把程家鬥倒,豈會如此輕易。
現在報警,只會把事情弄得更加麻煩,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程遠林想的是,飛得越高摔得越慘,讓他們先得意一會,且看以後會不會後悔。
是夜,整間辦公樓已經空了,程遠林看了看表,晚上十二點。
闫潇潇那邊差不多應該吃午飯了,打了個電話過去問候。
“潇潇,那邊情況怎麽樣?”哪怕已經滿身疲憊,程遠林還是在這一刻有了一些動力。
“媽媽已經醒了,爸爸也醒了,知道手術失敗,也笑呵呵的安慰我跟媽媽,可是媽媽卻看得出來心情很不好,我看見她哭了好幾次,程遠林,我看着難受。”
闫潇潇的聲音悶悶的,想來,不管是誰,不管有多開朗,當這樣的變故加在身上的時候還是會有力不從心的脆弱感吧。
“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現在藝術這麽發達,伯父的病一定會好的,你讓伯母不要太擔心,我會想辦法的。”程遠林柔着嗓子安慰着闫潇潇,他知道,闫潇潇此刻最需要的,也是關懷。
可惜他俗務纏身,現在走不了,天知道他多想任性一把定個機票飛過去把闫潇潇摟在懷裏,可是,不能,他不能眼看着程氏大廈轟然倒塌,不能看着父輩基業在自己手裏毀于一旦,更不能看着為程氏兢兢業業的員工失業下崗,現在,他的身上背負着太大的重擔。
闫潇潇怎麽會不明白這只是安慰而已,她不信命,可是此刻卻看的分外清楚。即便她自己也無法接受爸爸的情況,即便她也想訪遍名醫為爸爸找到治療方法,可是,這太難了。
“程遠林,醫生說,華佗在世都救不了了,我爸爸,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樣了。”闫潇潇想到這裏又有些傷心,眼淚已經悄悄落了下來。
“潇潇,你別哭,沒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我相信伯父一定不會有事的,我還認識許多專家,我挨個打電話,伯父一定會沒事的,別哭了好麽?”程遠林怎麽會聽不出闫潇潇的哭音,心疼的他抓耳撓腮的。
“遠林!”闫潇潇終于崩潰,再次大哭了起來,幸好是在外面,不然爸媽看見了,又該傷心了。
程遠林只恨自己為什麽是程氏總經理,如果是個平凡人,此刻哪怕拼了工作不要也要飛到美國去把自己的肩膀給闫潇潇靠着,他知道闫潇潇現在的脆弱,也懂她的無助。
“潇潇,乖,有我呢,別哭了。”程遠林輕輕的安慰着,除此之外竟然找不到其他任何一句話語,哭吧,也許哭出來就好了,他知道闫潇潇太壓抑了,從自己認識她開始,就一直那麽努力的生活,即便深處困境也依然保存着善良,一個人承擔起爸爸的醫藥費,瘦弱的肩膀擔起了整個家庭的重擔,她,太累了。
累到沒有好好休息過。
哭吧,哭出來就不痛了。
程遠林默默的陪着他,穩重的呼吸聲反倒讓闫潇潇無比心安。
“程遠林,謝謝你。”闫潇潇吸着鼻子,真心感謝,如果沒有程遠林,她一定撐不下來。
“潇潇,跟我不用說謝,保護你,這我這輩子最大的責任,我還要請你不要怪我現在沒辦法在你身邊呢。”聽見闫潇潇的道謝,程遠林嚴肅的說。
情侶之間,最怕的是客氣。
“你在公司我才能安心,我現在再也無法相信我一個人也能賺到爸爸的醫藥費了,如果公司垮了,誰給我爸爸找醫生,我沒錢的時候誰又能幫助我,程遠林,你可千萬別犯傻,就算你來了,我也要用棍子把你打回去的。”闫潇潇吓了一跳,她只是一時的脆弱,所有的事情已成為既定事實無法改變,程遠林來了,又能做什麽呢,反倒她真的成了禍害,擾的程家不得安寧的禍害
“我知道,醫藥費你不用擔心,我專門劃出來了。”程遠林沒說,他在回國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從賬戶裏劃出來一千萬準備着給闫華做醫藥費,這樣,不管公司怎麽樣,闫潇潇一家都算沒有後顧之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