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呵……呵呵……”羽白幹笑着說:“這是在下的榮幸。明日飛揚便差人将酒送來如何?”做一下最後的掙紮,羽白沒想到夕墨此人竟然如此之……厚顏!
“那麽辛苦羽弟了。”夕墨淺笑,沒有絲毫的覺的不安。說完,夕墨又開始招呼其他人了。羽白悶悶的坐回座位,悶悶的喝了口酒,又悶悶的看了金煥一眼。
金煥理解的點頭、微笑。
怕現在羽白的五髒六腑都已經痛到了一起去吧。金煥趕忙喝酒,掩飾嘴角的笑容。雖說不明白那個夕墨的用意,但是看到一直欺壓在自己頭上的羽白吃癟,金煥還是感到莫名的愉悅。看了眼夕墨,見他也一臉興味的觀察者羽白此刻的表情,金煥的臉漸漸沉了下來。
“羽兒,有這樣的兄長,是不是從來都不愁短了美酒?”仿佛覺得刺激羽白刺激得還不夠,夕墨笑着問從進門起就一直戰戰兢兢的羽朵。
“呃……是。”羽朵小聲回答。
聽見夕墨學着自己的稱呼叫朵朵,羽白再次覺得寒冷,不用擡頭,就能感受到五六尾小姐淩厲的注視,羽白淡淡的朝金煥使了個眼色。金煥會意,然後在臉上挂出羽白式的笑容,學着羽白的樣子,也給朵朵夾了一筷子菜,輕聲說道:“羽兒,多吃點,這兩天都瘦多少了?”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把想要表達的意思表達到了極致。
按照羽白的話,這就叫做‘不戰而屈人之兵’。
抛開羽飛揚不算,族長子女是三男四女的局面,僧多粥少、狼多肉少。剛剛金煥的表現已經确認了他無意于五六七三族的大小姐,這樣一來可選擇的就只有泠楓和夕墨了。
如果意識到這個問題,那麽五六七三族的小姐,怕是要開始整破頭了。而這,正是羽白非常樂意見到的。剛好金煥也無成親的打算,那麽讓羽朵與他分別當對方的煙霧彈,再好不過。
這是一開始羽白就打好的算盤。
坐在這裏看着葉絨和溫瞳對夕墨明送秋波着實很無趣,反正目的已經達到,羽白打算帶着羽朵離開。雖說這樣不合禮數,但是他們三尾一族本來就是不知禮法為何物的山野狐貍,想起爹爹受到了冷遇,羽白更是厭煩這些趨炎附勢的大族狐貍,于是幹脆地站了起來,向主人家告辭。
當羽白拉着羽朵走至門口時,那熟悉的驕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羽飛揚,明日我溫瞳定會叫你跪地求饒,一雪我溫氏所受之辱!”
溫瞳站起身,昂着下巴,對羽白說到。
羽白停下,轉身,目光直直的注視着溫瞳,眼中有光芒一閃而過。
泠楓皺着眉看着劍拔弩張的溫瞳,覺得她實在太過驕蠻,七族的聚首武試本意是在加強各族的聯絡,給各族的年輕子弟建立友誼的機會,而不是趁機來欺淩弱族的。雖說泠楓也不喜歡羽氏女兒的作為,可是更不喜見到這些所謂的大族聯合起來孤立羽氏和金氏的。更何況,羽飛揚還是泠楓和夕墨都有意結交的人。
今天夕墨擺這宴席,也是為了緩和之前僵硬尴尬的氣氛,可是她們偏偏就是不配合。
泠楓搖搖頭,給自己斟了杯酒,然後一飲而盡。
羽白一直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着溫瞳,眼神很溫和,讓人有錯覺以為他望着的是自己的戀人而不是明日的對手。
半晌,羽白柔聲說道:“恭候小姐大駕。”
說完,繼續目光灼灼的看着溫瞳,直到把溫瞳盯的臉漲得通紅,羽白才放過她,哈哈一笑,頭也不回的拉着羽朵走出門去。
這時泠楓才發現,羽飛揚真的很有成為像夕墨一樣的禍水的潛力。
兩個人,某種程度上,一樣惡劣。
此刻夕墨、泠楓、金煥分別站在天、地、玄字臺上,耳聰目明的他們自然不會放過臺下傳來的竊竊私語。
“喂,你不是去看羽飛揚和溫瞳的比賽了嗎?做什麽跑到這邊來?”
“別說了,那個溫大小姐在那耗着,就是不開戰。”
“為什麽?難道是怕了?”
“才不是!她說上次她溫氏子弟出醜時夕少和泠少都在旁邊看着,所以這次也一定叫羽飛揚在衆族公子面前出醜!”
“這麽說要等夕少泠少戰勝了他們才開打?”
“正是!”
“如此甚好,我方才還在惋惜不能去黃字臺觀戰了呢。”
“……”
“……”
看來,要快速結束戰鬥了。
這是場上三人一致的想法。
另一邊的黃字臺。
溫瞳手持一柄玉弓,站在擂臺一端。而羽白身體懸空傾斜,仿佛靠着什麽一樣閉目養神一般,怡然自得。
今日早晨,從房間內理好衣衫的羽白剛剛跨出房門,便看見從另一間房走出的金煥。金煥瞧着羽白,一陣詫異。
“今天飛揚是要去相親嗎?怎生穿的如此華美?”
金煥素來知曉羽白在衣着裝飾上求得是簡單舒适,可今天,她穿着米色底子的真絲華袍,衣衫上還用金線繡着流暢的紋路,腰間系着镏金佩玉腰帶,再加上持在手中的水墨紙扇,俨然就是一個不輸夕墨的翩翩佳公子。
“好歹對方也是個大小姐,飛揚總是要表示一下尊重。”羽白一本正經的說。
“飛揚總不會是要用美男計吧?”金煥再一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羽白,神色頗為不自然。
“非也!”羽白的嘴角漾出些笑容,故作高深的搖搖頭,說:“那些伎倆,在下才不會用。”
“哦?”金煥一揚眉毛,說道:“難不成為兄不夠了解你,為什麽為兄認為你會把你的‘計策’從頭用到尾呢?”
羽白一滞,仿佛被人說中了心事,接着淡笑着說:“以最小的付出謀得最大的利潤,一直是在下行商的行為準則,難道金兄忘了?”說罷,羽白便搖着扇子走了。
金煥站在原地看着羽白,又好氣又好笑。
當羽白出現在黃字臺時,引得臺下對羽白癡迷的女妖們好生尖叫。
未等羽白開口,溫瞳便倨傲的說:“此次我定要要你難堪,将你給我溫氏的恥辱一并讨回!”
羽白失笑,冷淡的說:“臺上切磋,我并未傷你溫族人性命,何來恥辱?”
“你無恥!你自己有斷袖和怪癖也罷了,卻做甚要剝我族子弟的衣衫?”
“你放屁!你才有怪癖,你這個醜八怪!”不知臺下哪個妖精激動的站起來,大聲地叫罵道。溫瞳聞言,臉色一白。
羽白眼中帶着淡淡的笑意看過去,溫和的說道:“不可無禮。”見那女妖顯出了委屈的神色,羽白又說:“是否是斷袖一事,在下自會證明。”
聲音不大,卻剛剛好讓每個人都能聽見。坐在場下當裁判的老狐貍暗自揣摸着羽白的修為。
過了約摸一盞茶的時間,夕墨泠楓金煥三人紛紛趕到了黃字臺,因為葉絨和藍寧今日沒有比賽,故也早早的坐在了看臺上,溫瞳見人都來齊了,便說:“羽飛揚,可以開始了!”
羽白起身,不在意的向臺下掃一眼,對羽朵笑了一下,然後向溫瞳施禮,道:“羽氏飛揚,有禮了。”
“哼!少在這裏作态,快開始!”溫瞳将目光游移開,哼聲說道。
“在下素來仰慕小姐美貌德行,今日終于有機會與小姐同臺而試,心中自是深感榮幸的。”羽白搖開扇子,彬彬有禮的說。
“哼!你羽氏向來以狐媚他人為榮,我才不屑你的仰慕!”溫瞳厲聲說道。
又一次聽到狐媚不屑等詞彙,臺下的羽朵臉色一白。可是羽白卻對溫瞳的侮辱充耳不聞,緊接着,一直以翩翩公子形象示人的羽白竟露出了痞痞的笑容,說道:“想來小姐現在芳心未許,若在下僥幸贏了此局,小姐便随我回青兮山如何?飛揚定不負小姐,一生一世只小姐一人。”
這公開的調戲徹底惹怒了溫瞳,溫瞳臉刷的白了,怒斥道:“淫賊,看箭!”
臺下女子已有半數被那典型‘壞男人’模樣的羽白傾倒,金煥頭痛的走到羽白爹身邊,說道:“世伯,您就這樣由着飛揚胡鬧,怕這樣下去,飛揚的婚事真沒了着落。”站在不遠處的泠楓都聽到了金煥的話,微微蹙眉,似乎是想不通金煥的話。
看着臺上的羽白,泠楓冷冷開口道:“他當真仰慕溫小姐?”
“你覺得呢?”夕墨淡笑着,目中露出了精光。
泠楓搖搖頭,沒再說話,只是目光深沉了些。
此刻溫瞳已然惱怒,玉箭的攻勢着實猛烈,羽白輕松的躲到了擂臺一角。右手虛握,一柄銀弩便出現在手中。
“溫小姐,你瞧,你用弓我用弩,我們當真是天生一對!”羽白厚顏無恥的說。
“去你的天生一對!”溫瞳注了真氣于箭內,再次射了出去。
看到羽白的弩,金煥笑着搖頭,道:“她說我下了血本,她又何嘗不是?先是寡婦淚,如今竟然連溟銀弩都掏出來了,若想配合者弩,估計她那些三尺百煉鋼針也要被拿出來。”
“溟銀弩?三尺百煉鋼針?”羽朵未曾聽說過這些東西,可是泠楓和夕墨卻聽說過,且是大大的聽說過。
溟銀弩,是鹿族出名的武器,溟銀弩并不是值錢在弩,而是無價于其制法,從外觀上看,溟銀弩絕對看不出稀奇,若是将它拆了,更是無法原狀安裝回去。鹿族五千歲以上的族人都有一把。溟銀弩所射之物,速度都在尋常弓箭的五倍以上。若是注之以真氣,那麽速度會達到普通弓箭的十倍以上。修行稍淺的人都無法躲過溟銀弩所射之箭。溟銀弩在衆多仙家兵器中,與寡婦淚一樣,絕對能排進前五十名。
“柳沐風說,你哥哥是用三壇二百年的葡萄果味酒從一個意圖歸隐的老鹿手中換了那把弩。”金煥搖着頭,心中感嘆着羽白的好命。
“哦。那三尺百煉鋼針呢?”羽朵接着問。
“那個三尺百煉鋼針,是一個豹子精親手鑄給他的。鑄造鋼針時,那黑豹足足灌了一百年的修為在裏面!”
“那這次又是用什麽酒換的?”羽朵饒有興致的問。
“不是用酒。”金煥故意賣了個關子,瞧見羽朵一臉着急,金煥悵然開口道:“百年修為,什麽美酒能換得起?還不是飛揚嘆惜沒有好箭配好弩,那黑豹便眼巴巴的造了鋼針去取悅飛揚?”
“什麽?”羽朵大驚道:“他知道她是羽……”
“不知道。”金煥苦笑着說:“因為不知道,所以他并沒有讓飛揚為難,他不過只是想對她好而已。誰不知道,無人能換來羽飛揚半寸心?”
羽朵無語,那黑豹必以為那是禁忌之戀了。
“而且飛揚,也并不知鋼針中有黑豹百年修為。”金煥說:“因為我金族世代與金打交道,所以一打眼便能看出那鋼針的不同,可是羽白到現在還不知道,只當它是更鋒刃的鋼針罷了。”
聽金煥說完,羽朵忽然感覺胸口氣悶,便不再言語,認真地看羽白比賽。
臺上,溫瞳每一箭都直朝着羽白面門而去,而羽白只是險險躲開,卻并未攻擊。見久射不中,溫瞳氣急,亂了腳下步法,忽然,羽白以驚人的速度靠近溫瞳。她一手攬着溫瞳的腰,身子一轉,臉頰便擦着溫瞳的臉頰而過,待溫瞳停穩時,羽白已經又躲得遠遠的了。
臺下發出一片尖叫,溫瞳這才反應過來,在臺下的角度,定會錯以為羽飛揚輕薄了自己!溫瞳臉龐飛上兩抹紅霞,怒斥道:“羽飛揚,本小姐定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剝皮?”羽白一揚眉毛,道:“我叫你剝衣服如何?若溫小姐想剝在下的衣服,在下一定束手就擒!”說罷,還附送一臉坯子的笑容。
“你下流!”溫瞳就算驕橫,可哪見過如此厚顏之人,定是應付不來。殊不知,臺下那些別族的妖精早已恨不得自己就是溫瞳了!
“下流?”羽白不置可否,道:“溫小姐,良宵苦短,你為何如此戀戰?不如同在下尋個花前月下之地聽在下一訴衷腸如何?”
“荒唐!”聽見羽白的話,泠楓一甩袖子,臉色頗為不好。
“他在亂溫瞳的心神。”夕墨好笑的說。羽氏每個都如此鬼主意多多嗎?倒是有趣。
“你這無恥之徒,給我拿命來!”說罷,溫瞳三箭齊發,這回并不是羽白能躲過的了。見形勢不好,羽白忙拿出鋼針置于弩上,瞄準三支箭射去。
“當!當!當!”
針尖與劍尖齊齊對上,鋼針将玉箭劈碎之後,以原來的氣勢向溫瞳飛去!
溫瞳來不及閃躲,可是幸運的是,鋼針本就沒瞄準她,只是劃開了衣角。羽白眼中顯出了些趣味的神色,一改剛剛的不攻之勢,迅速的将手中鋼針向溫瞳發去。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竟沒有一根射中了溫瞳!
以剛剛能對準劍尖的箭術,衆人不信羽飛揚竟射不中溫瞳!難道羽飛揚真的傾心于溫大小姐,所以才不忍心傷害嗎?
金煥看着臺上,忽然哈哈大笑。羽朵不解的看過去。
“羽兒,你瞧溫瞳的衣衫和頭發。”
只見臺上的溫瞳,發已經散亂,一身桃紅色的衣衫更是被鋼針劃的破爛,瑩白的肌膚隐約可見,真真是讓男人流口水的一幕。
“哥哥是故意的……”羽朵難以相信的看着羽白。
“還不是為了給你出氣?!”金煥的語氣很是無可奈何。
臺下男人已經看得口幹舌燥,可溫瞳卻渾然不覺。只見溫瞳迅速移至擂臺的另一側,舉箭便要射。
這時,羽白慢悠悠的開口道:“溫小姐可是要把在下逼至死門?”
溫瞳渾身一僵!他怎的識破了她的陣法?
“溫小姐的九芒陣果然巧妙,若是夜間與紫微星呼應而設,怕是無人可以脫逃。”羽白搖頭晃腦的說。
“你!你怎知我溫氏秘術?”溫瞳氣急敗壞地說。
羽白但笑不答,她目光灼灼的看着溫瞳,說:“溫小姐可否屈尊看看我得鋼針?”
溫瞳聞言,低頭去看插在地上的鋼針……
“你!”溫瞳氣息紊亂,再難以平靜。鋼針正排出了一個同自己所設相同的九芒陣法,而自己,正站在死門之位!
“呵呵,溫小姐此刻真是比羽族女兒還要美豔,若溫小姐肯讓在下一親芳澤,在下立刻便撤陣認輸。”羽白笑得邪魅。
這時溫瞳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竟與坦胸露背相去不遠!
一時間氣血攻心,溫瞳哇的吐出一口血來。這時真氣再也壓制不住,溫瞳心智大亂,竟忘了此刻身在陣中死門,不可妄動,而飛身欲攻向羽白!豈料她一起身,便催動了陣法。深陷九芒陣的溫瞳瞬間失去了神智,眼前一黑,便軟軟的跌了下去。
這一跌,定會摔在這滿是密密實實的玉箭和鋼針的擂臺上,必會得一個萬針穿身的下場!羽白一個不忍,遂飛身而起,穩穩抱住了溫瞳。見臺上實在沒有落腳的地方,便翩翩落至擂臺邊的空地上。出了九芒陣,溫瞳氣息稍稍平穩,氣息也恢複過來。睜眼,見到的便是羽白略帶着關心的眼神。想到自己所受屈辱,溫瞳眼圈立馬紅了。
看着懷中小女兒态盡顯的溫瞳,羽白嘆息,于是脫下了外衫親手為溫瞳披了上。這時看臺上傳來了一浪又一浪的尖叫(參見周傑倫唱世界末日時脫衣服的場景)。女妖們瘋狂的大有控制不住的趨勢。一個美豔女妖尖叫一聲,鼻孔有一注鮮血飚出,然後暈了過去。那女妖暈倒後現了原形,衆人汗顏,竟是一母老虎精!
“羽飛揚先離開擂臺,此局溫瞳小姐勝。”裁判老狐貍走到兩人跟前,冷冷的說。
羽白一愣,随即苦笑。雖說老狐貍有偏袒之嫌,可卻在理,若按照規矩,當真是自己輸了。
看臺上不滿聲再次高漲,羽白擡手,示意大家安靜。
這時,溫瞳從羽白懷裏站出來,昂着頭,說:“我輸了便是我輸了,夕前輩,此局勝者是羽飛揚!”說罷,又深深地看了羽白一眼。
羽白微笑,不知何時紙扇又回到了她手中,只着中衣的她又欠了欠身子,說:“是在下失禮了,請姑娘不要見怪。”這時的羽白,眼中一片清明,哪有半點戲谑下流的神色?
溫瞳臉上一片駝紅,沒有言語,只是咬着嘴唇轉頭離開。羽白見狀,也向爹爹和羽朵走去了,雖然衣衫不整,可是神情毫無別扭之色,眉宇間一如平日般清朗,衆人不論男女竟看得癡了。
羽白,你還說你沒用美男計?
金煥捂着額頭,回憶起溫瞳的表情,頭痛的想。
你算是惹了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