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父女
孤寂的院落立于雨夜之中,玉锵一步步地又走了回來。
他敲了敲門。“小姐找。”
不久,房門便開了。
陸凝看着被雨水淋濕的他,有些狐疑。
“亭中。”玉锵開口。
陸凝撐起傘便要走,但玉锵卻将她打昏,他一手抓着她,一手接過從她手中滑落的雨傘。
一切回歸于平靜,風雨依舊。
然而陸清雪突感背後一涼,躍起落于一旁,還未看清來人,對方劍刃又至。
此人功力遠在方才那人之上,也在她之上。
劍如閃電,氣如破海。
這一招——乃為“遲暮”!
陸清雪的心一沉,她已猜到來人,但對方卻不僅不肯收劍,劍招快而華麗,她一手解開披風帶子,眨眼間,白色的披風與鋒利的劍刃交織在一起。
蒙面人看着他們二人,已知結果,他扯下面巾,轉身,緩緩走到銀劍落下之處,拔出劍,又去撿了劍鞘。
劍回鞘中。
地上白色片片,鋒利的劍刃抵在她的喉間:“你的心亂了。”
陸清雪不會忘記這張陰沉的臉,明明是那樣熟悉,她卻覺得陌生。
看着她有些不甘的樣子,陸修遠卻收回了劍。
冷風吹來,陸清雪不禁打了個寒戰,連連咳嗽幾聲。
璆鳴撐着一把傘走過去,為她遮風擋雨。
但陸清雪卻冷的不住咳嗽。
“寧可傷害自己的身體,也要隐瞞你将近痊愈的消息嗎?”陸修遠眉頭緊鎖,眼神複雜。
陸清雪怔怔地看着他,他知道,他都知道……
這時,玉锵帶着昏迷的陸凝出現在她的視線之中,他為其撐着傘,雖無雨水落在她的身上,但她卻昏迷不醒。
“小凝兒!”陸清雪急切地要過去,離開璆鳴撐的傘,卻還是被陸修遠抓着手臂,風雨再次淋落她的身上。她扭過頭,壓着心中憤恨,咬着牙:“爹!”
璆鳴連忙上前,再次為她撐着傘。
“為何要隐瞞?”陸修遠問。
她沒有回答,卻看向玉锵,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小姐隐瞞地很好,可以說是天衣無縫。可是,小姐去溫泉并非為了療傷,而是為了增進功力。所以老谷主和先生的緊張感少了許多。另外,”玉锵看了看昏迷的陸凝。“她也不再吵着要醫小姐了。”
陸修遠看着她。“你是要為父親自去問,還是你自己說?”
“是。咳咳咳!”陸清雪承認。“我拜托外公和先生隐瞞,又讓先生下毒,讓我保持原來模樣,但我,咳咳咳,終究還是無法痊愈……”
聽到她說她讓先生下毒,而且還是無法痊愈,陸修遠便有些心疼,态度一下子便軟了下來:“雪兒,你這是何苦呢?”
看到他這幅擔心的模樣,若沒有那件事,陸清雪早便委屈地撲入他的懷中了,但偏偏發生了那件事,還偏偏讓她瞧見了。她隐忍不發:“爹來此處,便是為了試我功力嗎?”
陸修遠不解她的這份疏遠,但還是擔心她:“先請先生解毒吧。”
“我可以解,爹便直說吧。”她不想浪費時間。
陸修遠松開她的手臂,嘆了一口氣:“你娘,很想念你。”
陸清雪紅着眼睛,并非是因為想家,那個家裏,她只會想念白弟一人。她有些繃不住,是因為她猜對了,他說這話,無非是要她回家,可她不願回去。
“跟為父回去,至于你妹妹,要去要留,也都随她。”
“回去,做什麽?”她卻問。
陸修遠卻不說話,現在還是先不告訴她為好。
“若只是回去,又為何要試我功力,而且還要親自出手?”
她太聰穎。像他一般。
在她小時候,他便深深知道了這一點。
“想要我做什麽?”她看着他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悲涼與傷痛。嘴唇抖動,帶着幾分恨意和憂傷:“殺人嗎……”
陸修遠微怔,眼神變得狠厲:“你都知道些什麽?”
看着他的眼神,她便想到那晚他毫不猶豫殺死陸凝母親之時的樣子。她早已不認識他了,或者說,從來也沒有真正地認識過他。
陸修遠回想着,她是從何時開始如此疏遠的?從離開家……不,還要再早一點。是……從那個女人死去!他忽然覺得一驚,莫非,她看到了……
“通”地一聲,陸清雪卻突然跪了下來。
“你這是作何?”陸修遠蹲下身子,想要将她扶起,觸碰到她時,冰冰涼的。
她不願起身,懇求地望着他,雨滴從她發梢落下,淚水也從她臉上滑落,她緊抓着他的手,第一次求他,也是示弱:“爹,雪兒求您,讓雪兒和妹妹一直留在詠月谷好不好?”
陸修遠從她掌心抽出之時,她便知道了答案,可她不願放棄,依舊苦苦求着:“爹……求您……雪兒求您……”
陸修遠惋惜而又寄予厚望地望着她,搖了搖頭:“你自小便天賦卓越,到如今,連玉锵和璆鳴也并非你的對手……”
“我可以不要武功,求爹放過我和妹妹!”
“放?”陸修遠想不到她竟會說出這樣的字眼來。
陸清雪出掌,狠心要廢掉自己一身功力,陸修遠及時攔住了她:“不管你是否有功力,也是我金陵陸家的大小姐,滄浪劍宗的傳人!”
陸清雪身子一軟,将要癱倒在地,她知道,他不會放過她了。她的眼睛漸漸失去光彩:“那我與爹,做個交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