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您怎麽樣?”推開門,闫潇潇輕輕詢問,旁邊病床上的叔叔正在睡覺,她看見闫華正坐在床上玩手機。
只有一個位子,何玉華起身讓闫潇潇坐下,闫潇潇把她按回去,自己站在了病床旁邊。
“挺好的,我都覺得現在可以一直在家呆着,要不是醫生不同意,我早回家了。”闫華拍拍床,自己往裏挪了一下騰出一個空。
“你可別逞強了,你回家了誰給你做化療?”聽見他這句話,何玉華眼睛一瞪。
闫華撇撇嘴,把手機放下,自己去那桌子上的誰喝。
闫潇潇笑眯眯的看着爸媽鬥嘴,在床邊坐下,從兜裏掏出五千塊錢。
“來,拿着,閨女孝敬你的。”
闫華明顯的一愣,何玉華也有些晃神,她哪來的這麽多錢?
“你哪來的錢?”闫華不接,只是盯着闫潇潇看,他知道闫潇潇一直也沒找工作。
“撿的!”闫潇潇沒好氣的拉過闫華的手塞進去,看着爸爸一副驚慌的樣子咧着嘴笑了。
“編,就你這運氣還能撿到錢?”他知道闫潇潇是開玩笑,拿着紙袋翻來覆去的看,沒有什麽線索。
“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哪來的?”何玉華也在旁邊幫腔,不工作的闫潇潇一下子拿出五千塊錢,這可不是小事情。
“真的是撿的。”闫潇潇也不笑了,一本正經的回答,紅紅的小鼻尖一動一動的,極其認真的樣子。
這下闫華坐不住了,難道這錢真的是撿來的?那可不能拿。
“你快給人還回去,人家找也着急着呢,咱家最近是缺錢,可是這的錢咱不能要。”他很生氣,從小就教育闫潇潇要保留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沒想到現在女兒竟然把撿來的錢拿回了家。
何玉華卻已經看出不對勁,要是這錢真是撿的,女兒肯定不會跟闫華說,不然以闫華的倔脾氣,還不得爆發一場家庭戰争啊。
“你看看你,都病了還這麽愛生氣,我是那種人麽,真事的,你一點也不關心我,太傷心了。”看闫華是真動氣了,闫潇潇連忙安撫他的暴脾氣,對闫華而言,她的撒嬌可是最有力的武器。
“那你是哪來的?”闫華還是有些不相信,不過闫潇潇的小抱怨還是令他有些汗顏。
“我賺的,要不然您以為我這幾天不着家是為了什麽?”
“什麽工作幾天能賺五千多?”何玉華很驚訝,說撿的她不信,可是說是賺的,她也有點不敢相信了。
“是啊,什麽工作?我以前開着那家雜貨鋪,一個月也就兩三千的收入。”闫華也是一臉的質疑。
這刨根問底的毛病能不能改了,闫潇潇很無奈。
“人家找我去幫忙采訪一個孤寡老人,說我長的比較和善不容易吓到老人家。”想了想,挑了事實的一半,她可不敢把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出來。
“瞎說,那麽多記者不用人家用你?你也不是新聞系畢業。”
“你看看你,太瞧不起我了,難道我是金融系畢業就只會打算盤麽?這份工作是我從前的學長介紹的,我經歷了正兒八經的面試呢。”闫潇潇撅着嘴賣萌,看着闫華臉色和緩了才放下心來。
“你這個學長可是幫了不少忙,你有沒有謝謝人家?”何玉華自動開始了唠叨的前期準備。
闫潇潇可以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肯定是爸爸媽媽輪換着教育她,別忘了請人吃頓飯,我們家條件是不好,可是還是要有禮貌的,學長是不是男生啊,你倆有沒有什麽其他感情,潇潇安穩,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男朋友了,老李家的姑娘比你小一歲現在都生娃了,我們不求你現在結婚,讓我們見見男朋友也好啊……
每次只要聊起天,不管怎麽說,最後一定會扯到讓她找對象的話題上去,她着實對這種套路無能為力。
明明才二十二歲,怎麽爸媽搞得她好像奔三的剩女似的,天天盼着報孫子,自己還是一臉膠原蛋白的小女孩好麽。
“媽,你看爸爸被子都空了,是不是我應該去打壺水回來?”她想跑,能躲一會算一會。
“不用,暖瓶裏還有半壺呢,你媽今早剛打的。”
神補刀,标準的闫華範。
他可知道這鬼靈精的丫頭心裏在想什麽呢。
闫潇潇沒轍了,自己撇着嘴站起來,一臉郁悶的小模樣。
“您不提我還真忘了,媽,這樣吧,我記性一直不好,要不現在就去請他吃頓飯。”也不等何玉華回答,自己一溜煙的跑了。
何玉華呆呆地看着消失在門口的身影,回過頭迷茫的摸着腦袋問闫華:“我又說錯什麽了?”
“沒有,她腦子打抽,不用理她。”闫華溫和的對老伴笑着,老伴越來越好看,像是回到十八歲他們戀愛那會,看的他甚是歡喜。
“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啥,這才呆了不到十分鐘就呆不住了,果然是不能指望她養老。”何玉華假裝無奈,确實沒想到怎麽闫潇潇跑的這麽快。
想起自己的病,不知道還能陪何玉華多久,闫華有些難受,可是沒有表現出來,給何玉華剝了一個橙子,有生之年多珍惜吧。
請程遠林吃飯?怎麽可能!出了醫院大門,她心思一轉,拎着包回家睡覺去了。
程家
程遠林坐在電腦前,這份視頻已經重播了三四遍,他愣愣的看着鏡頭裏笑靥如花的女孩,本來是應該剪掉她的正面鏡頭只留下聲音的,可是他怎麽也下不去手。
剪去一點,都會覺得好可惜。
可是還是必須要剪,他知道闫潇潇不希望別人在電視上看見她。
手指微動,新建了一個文件夾,先把原文件複制了一份過去,才開始着手剪輯。
闫潇潇抿嘴的鏡頭,沉默的鏡頭,笑的、凝重的鏡頭,剪輯下來,他通通都放到了新建的文件夾裏,一颦一笑,一舉一動,都讓他的心微微悸動。
悸動,他不知道那是什麽感受,只是以為自己不舍得這樣美的藝術品而已。
楊騁在門外敲門,他沒聽見,傭人過來開的門,楊騁是來找程遠林要視頻的,因為經常來,傭人也都認識他,讓他自己去書房找程遠林去了。
沒有敲門,他啪的一下把門推開,本來想吓吓程遠林,越發現他無動于衷,愣愣的盯着電腦屏幕出神。
什麽東西看的這麽認真,他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看見電腦上播放的是程遠林和闫潇潇采訪老人的視頻。
鏡頭下的姑娘,唇紅齒白,沒有化妝,卻有一份甚是清純的氣質。
這姑娘真美,這麽想着也這麽說了。
程遠林的沉思被打斷,他不動聲色的關掉了視頻。
“怎麽不敲門?”擡頭,看着楊騁欠扁的臉,他有些生氣。
“敲了,你沒聽見。”楊騁面不改色的說瞎話,也确實是,畢竟自己開門的聲音也不小。
程遠林深深的盯着他看了一會,沒有反駁。
他确實不知道楊騁到底敲門敲門,剛剛愣神了,為什麽,看着闫潇潇的視頻,腦子裏都是最近與她在一起的影像。
“真的,這姑娘長的蠻好看的,比我身邊那些濃妝豔抹的可強不少。”楊騁有些心動,以前就相中了,只是因為她的脾氣後來才放棄。
“別打她的主意。”程遠林站起身來,聲音裏帶着警告。
“帶刺的玫瑰,放心,這枝我不采,給你留着。”楊騁也發覺在面對闫潇潇的時候程遠林出奇的溫柔細心,他隐隐覺得可能程遠林凡心動了。
“別胡說,只是覺得闫潇潇的脾性和你以前那些野花不一樣,怕你紮手。”程遠林剜了楊騁一眼,真搞不懂這家夥是什麽眼光,反正他是覺得那些女人臉都長的一樣,韓國的批量生産。
“嗯,确實不一樣。”楊騁笑得意味深長,程遠林不知道,他可是看出了某些苗頭。
“你今天來什麽事?”程遠林不想理會他的胡思亂想。
“那視頻啊,修好了麽,不行我找人修,就別浪費您程公子的時間了。”楊騁舒服的坐到程遠林的桌子上,看着電腦屏幕,空空的。
交給他修,程遠林可不放心,把闫潇潇的視頻放到誰手裏他也不放心。
“還差一點,你再等會,下來!”程遠林一巴掌拍到楊騁的背上,越來越沒規矩,他的辦公桌可不是随便能坐的。
楊騁摸着鼻子,程遠林越來越小氣了,坐坐桌子都不行,您倒是給我找個凳子啊。
要說程遠林這個人有一個怪癖,他辦公的時候不希望任何人來打擾,所以整個書房只有一把椅子,連個沙發都沒有,桌子夠大,書也夠多,他可以一個人在裏面呆一天,連程凝微都不會輕易進來。
當然,楊騁是個例外,這家夥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剛開始他生過幾回氣,沒想到楊騁屢教不改,最後也随他了,反正不管怎麽說,只要他一來家裏,程遠林也別想再靜下心來做什麽事。作為報複,他仍然沒有另放把椅子,楊騁一來就坐桌子,要不然只能站着。
“那我下去搬把椅子,你快點,我還想看看效果呢”楊騁一邊往外走一邊大喊,其實他是想讓程家的傭人聽見,幫他搬張椅子過來。
可惜沒有人理他。
看着楊騁出去,程遠林再次打開視頻,還有最後兩個鏡頭,他很快的剪輯完成了,闫潇潇明媚的臉又浮現在腦海裏,甩不掉,他的胸口有些發悶,難道就像楊騁說的那樣,自己真的喜歡上那個小姑娘了?
喜歡,這是一個遙遠的詞。
想不通,也不敢往深裏想,他覺得自己最好是不要動情,以前和姑姑出去玩的時候,道士給他算過命,說這一輩子很難動情,可是一旦動了,就是一輩子的事。
他不信,可是這麽多年了,又不得不信。
大學,所有人都說一定要找個女朋友談戀愛,不然枉費青春,他身邊的優秀女孩那麽多,可是他覺得都差不多,沒有感覺也不願意将就,室友老是嘲笑他是萬年鐵樹,曾經他也想過要不要找個人試一試,可是一想到那個情形,就渾身不自在。
也許真的就像道士說的那樣,他,很難動情。
雜亂的思緒總是不經意間襲來,防不勝防,他站起身打開書房的窗簾,陽光正好,伸了個懶腰,他覺得自己需要一些新的生活了。
不再去想闫潇潇,程澤新說的故事總是讓他覺得熟悉,他不知道在哪裏聽過,正好需要轉移轉移注意力,他開始思考起來。
程澤華,程澤新?
一道光閃過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