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蛹[民國]

第 104 章 庭院

第104章 庭院

直到夜幕降臨, 徐敬棠和湧星才一起将甄鳴荃夫婦送了出去。

夏季已悄無聲息降臨。此刻臨近八點,然而四周才剛剛有了天色變暗的架勢。将甄鳴荃夫婦送出門去,徐敬棠摟着湧星站在廊下揮手。院子新種了繡球花, 前幾天還只是冒了芽的綠, 好像一夕之間便已結出了粉藍的花朵。

風裏也滿是夏天的氣息,雖然還稱不上是炎熱, 但比冬日少了幾絲淩冽, 又比春日多了些許慵懶的熱情。

顯然這對新婚夫婦即使結婚時日不久, 但彼此心意相通。甄鳴荃夫婦的身影已消失在視線裏, 可沒有一個人有轉身進屋的打算。此刻萬物寂靜, 只隐隐聽得到院子裏的桂樹被夜風吹得沙沙作響。

天黑地很快,沒一會兒只剩下婆娑樹影。

徐敬棠只是摟着她的肩膀。

這是陳湧星這半生裏從未有過的寧靜時刻, 小時候求生存,長大了忙生計, 再而就是一個人走上了這條一意孤行的道路。她好像天生畏懼休息,總覺得只要一休息就會被人超越,就會得不到想要的一切。

而此刻徐敬棠只是摟了她一下, 她忽然覺得有了休息的資本。

忽然覺得,可以在這個仍舊空檔的庭院裏, 短暫地再短暫地休息一下。

“徐敬棠。你很有眼光。”

湧星笑了, “我們的院子很不錯。”

這是陳湧星第一次說起“我們”。徐敬棠笑了,眯起眼睛打量起院子來。

他買下這宅子也有些年頭了,但他買下這宅子也多是為了符合身份。反正一個人慣了, 從前不是沒過過難捱的時日,有了房子他也只當是個栖身的地方。是而這麽多年過去了, 房屋內仍舊是按照上任房主留下的擺設。

如今湧星這麽一誇,他也打量起這庭院, 卻不滿意起來,“感覺有些空。”

湧星叉着腰,歪着頭看了看四周,“是有些空了,等明日阿紅來了,我同她一起去街上買些花種來,雖然有些晚了,但這季節注意些也好活,等到盛夏的時候估計院子裏就茂盛了。”

湧星忽然想起什麽又道,“有空了你去找個木匠來,在院子裏做個秋千,小朋友沒有不喜歡秋千的…….”

此話一出她自己都笑了,覺得家裏多出個小孩子是個很難想象的事情,連忙擺手,“算了算了,這話說的也太早了。”

可徐敬棠卻道,“現在努力,就不早了。”

湧星白了他一眼,自己進了屋來,問起甄鳴荃的事來。然而徐敬棠卻只将他的确在從事買賣情報的事告訴了湧星,至于那句“督查長,我這可有些您的消息。”他卻是并未對湧星洩露半句。

等到晚上湧星洗漱一通,剛從洗漱間出來又被徐敬棠給抵在了門上。湧星剛洗了澡,天氣愈發熱了,于是她洗澡愈發勤奮起來。方才她的身影被勾勒在洗漱間玻璃門上的時候,徐敬棠就坐在床邊抽着煙看她。

徐敬棠今晚熱情地厲害,湧星頭發還濕着,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抵在門上,包着頭發的毛巾散落。水珠滑進兩人緊貼着的胸膛,更顯得那人滾燙。湧星累了并不想繼續,推了推他,可是徐敬棠卻聞所未聞。

他今夜有些奇怪,動作間滿是熱情,可只是吻她。

徐敬棠從沒有這樣的好耐性的。

湧星被他吻得神魂颠倒,濕滑的發絲貼在她的臉上、他的手上。可徐敬棠卻遲遲沒有更近一步,他好像只是單純地吻她。湧星放松下來,心裏忽然又柔軟了下來。即使疲憊,卻并未再推開他。

屋子裏沒有開燈,窗洞打開着,有月光傾瀉下來。徐敬棠松開她的唇齒,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來,一雙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地盯着她看。明明兩個人衣冠整潔地相擁,可是他目光熾熱地讓湧星誤會自己此刻在他眼裏赤.裸。

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不好意思起來,伸出手去捂他的眼睛。可徐敬棠卻是不許,他抓住她的手偏頭就吻。湧星一向不太喜歡徐敬棠的親吻,盡管她愛他,但是他忙起來總是不修邊幅,總有胡渣掃過她的臉,讓她又痛又癢。

徐敬棠有些看不清她,又将她壓在窗臺上。此刻她的手指成了最吸引他的玩具,他從她的食指指腹開始吻起,接着是中指,無名指,小拇指,然後是掌心,手腕。他動作一緊,湧星的手就勢環繞了他的脖頸。

“抱緊我,不然會掉下去的。”

徐敬棠今晚卻很小心,好像她是一件需要小心呵護的瓷器。

他低頭吻了她的眉心鼻尖,吻過她的雙眼時,他感受得到她閃動的睫毛,像只顫抖的蝴蝶。

她太瘦弱了。

徐敬棠摟着她,心忽然濕潤了。他此刻心緒難辨,他自己也不知今晚的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勇敢又膽怯,堅定又彷徨。

他明明內心充盈溫暖,可為什麽吻上她眼睛的時候,自己的眼睛卻濕潤了呢?

他想要時間停止。盡管這只是個毫無意義的夜晚,這個夜晚除了危險什麽都沒有。甚至他低頭吻她的時候,還看到巷子口站着兩個監視他的便衣。

徐敬棠還是想要時間停止。

看看滿是缺陷的夜晚,他并不奢求完美,好像這樣不算貪婪的想法可以得到更多實現的可能。

最後仍舊是湧星躺在床上,幾乎要散了架。徐敬棠的興致來的突然,折騰了這麽久她的頭發已經半幹。窗簾早已拉上,湧星累極卻是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而徐敬棠卻恢複了平靜,他靠在床頭,撿起散落的毛巾給她擦起頭發來。

床頭點了一盞昏黃的琉璃臺燈,光落在徐敬棠赤.裸的肩背上,正好在湧星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她就這麽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徐敬棠已經不在身旁。湧星一個人從樓上下來,就看見阿紅已經在餐廳裏忙碌了。

“太太醒了?”

阿紅擡起頭來沖她笑。湧星下了樓來問徐敬棠是不是上班去了。

“可不麽,先生忙了一晚上,一大早又走了。”

忙了一晚上?

湧星臉忽然一紅,腦海裏不覺浮現昨夜種種,來不及細想阿紅是怎麽知道這些的,頭一次低聲嗔道,“說什麽呢!”

“我說太太好福氣啊。”

阿紅将餐碟端到湧星面前,朝窗外努了努嘴,“感情太太還沒看到呢?”

湧星這才半羞半臊地扭頭看去,卻不覺愣住——

只見一架秋千正伫立在庭院中。

湧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快步走到窗前,确認不是自己看錯。

可是怎麽可能呢?

徐敬棠昨晚埋頭于她的頸間“耕耘”了許久,這中間到天亮才多久,他是用魔法才變出這架秋千來的麽?

就算是交給手下人去辦,徐敬棠也別想睡覺了。他每日都起的很早,怎麽還這麽能折騰。

湧星哭笑不得了,可滿肚子的疑問卻只能等到徐敬棠下了班後再一件一件得問他。

然而徐敬棠今天卻并沒去警務處,而是讓元空開了輛不熟悉的車去了日租界。雖說滬市如今已成了日軍的囊中之物,可是這些名頭卻仍未更改。轎車卻并未進日租界。徐敬棠帶着元空徒步進了日租界的地盤。

盡管二人都是便衣打扮,但徐敬棠弄來出入證也不是難事。是而也算是暢通無阻地進了日租界。

日租界已經俨然一副日本的天下了。街上穿和服的很多,但也有不少西裝革履人士。徐敬棠二人走在其中也不算突兀。兩個人在巷子裏繞來繞去,終于在一處小巷子的盡頭停了下來。

面前是一處隐藏在民居裏的日式居酒屋。盡管是白天,而這地界又偏僻,可居酒屋門前卻熱鬧異常。徐敬棠對元空使了個眼色後,便自己進了屋子,而元空則繞路趁人不注意上了對面的房頂,緊盯着徐敬棠的一舉一動。

徐敬棠進了居酒屋,橫掃四周便發現這裏果然與甄鳴荃說的一樣。一眼的功夫,徐敬棠已經看到了日軍,維新政府的科員,更有些重慶方面的人。他正環視着四周,忽然面前閃過一黑影。

定睛一看,是個壯實的矮個子男人,一身日式侍者打扮,皺着眉問徐敬棠是來做什麽的,大有一副要将他趕出去的模樣。

徐敬棠心下有些慌張,他還是第一次來這,不知該說些什麽。本想說找人,可是方才卻并未發現甄鳴荃的身影,而他也不确定甄鳴荃火政處處長的名頭在這兒管不管用。

正遲疑間,就聽見有人熱情道,“诶诶,田中,這是我朋友!別緊張,來找我的。”

解圍的正是甄鳴荃。

而甄鳴荃滿臉志得意滿地笑容。田中聽聞是熟人的朋友,便也不在阻攔,自己轉身離去。甄鳴荃手裏還端着一小酒盞,此刻見了徐敬棠卻沒了那日的急促。倒像一副大家都在賊船上誰不知道誰的熟稔感,當即就将手搭在了徐敬棠的肩膀上。

“督察長大人,我就知道。”

甄鳴荃在他耳邊低笑,

“您是聰明人,您肯定會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給各位小天使們鞠躬遼!小江真的不是無故斷更,我也真的沒想到竟然會忙這麽久……答辯真的太費心費力了。昨天好不容易答辯結束,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忽然生病了…….只能躺在床上T_T騷凹瑞,再次鞠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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