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遲到不等人就是不等人,你還跟在後面幹嘛!”章尹默漲紅着臉,氣呼呼,在人潮熱鬧的豔陽下疾步往前行走,完全不理會跟在後頭頻頻解釋的男子。
“鼎勳身體不舒服臨時請我代班,要是不代班那節演唱就要開天窗,經理會不高興,以後駐唱機會也不好喬,大家都是好朋友嘛,互相幫忙并不為過,哪朝或許我也會需要他的幫忙啊。”背着吉他的江淮臉上堆滿難堪,走在大馬路邊的人行道上,亦步亦趨跟在章尹默後面,費盡口舌,章尹默依然不想理他。
在炙熱大太陽底下足足等了一個鐘頭,被耽擱竟連一通電話也不聯絡,害她曬到頭皮發麻,頭殼發昏,皮膚都快烤焦,能不生氣嗎?約人的是他,放鴿子的也是他,其實,她早想走人了,只是,又擔心他誤以為她根本沒來赴約,當個言而無信的人她做不來。
“我要自己去看電影,你別再跟了。”語氣中毫無通融跡象,她邊說邊走往戲院廣告牌方向,走路的速度幾乎快得像跑步。
“默默,我又不是故意的,人家拜托我又不能拒絕,人總是會有難處。”背着吉他的江淮自知理虧跟在後面,小跑步追上她。
她突然停住腳步,眉頭緊蹙的看着他,語氣堅定,“我現在也有難處,我可以說不想看見你吧,所以請你最好馬上消失。”
她手比得老遠,手臂上的皮膚在強烈日照下一片泛紅,好像曬傷的樣子──這就是她生氣的原因。
“好!好!我馬上消失,妳就別再生氣了!”江淮心想,錯的是自己還是別在氣頭上招惹她,免得弄假成真,連忙低聲下氣。
屏住一肚子窩囊氣,江淮幹脆往反方向走,可是,躊躇了幾步,想了想,認為這樣不歡而散并不妥當,原本想回頭再上前解釋一番,回頭卻見章尹默正用滑稽的大動作拉住一輛行駛中的腳踏車後置物架。
眼前的景象讓他詫異,眼睛撐得鬥大。
章尹默雙手用力攀住置物架的尾端,雙腳弓步,奮力使出捉地力,身體因此微微往後傾斜,死命的揪住腳踏車,騎士差點連人帶車跌滾下來。
在千鈞一發之際騎士跳下車,接着對她破口大罵……
“妳想謀殺我是不是?很危險耶,又不是在玩游戲。”毛子文怒氣沖沖,要不是跳車,剛才鐵定摔車。
章尹默被毛子文怒氣的魄力吓得趕緊松開手,幽然道:”你幹嘛看見我就想跑?好像大白天見鬼似的。”
“跟妳又不熟。”無緣無故被強攔下來,俊眸明顯愠怒,口氣根本不會好到哪裏。
毛子文的臉上明顯寫着“我很生氣”,可是她完全不理會毛子文的态度,不識相地一屁股坐上置物架,然後拍拍腳踏車坐墊示意要毛子文坐上來,又拉拉他的手臂,興致高昂說:“上來啊!你載我。”
剛好遇見他,正好可以擺脫江淮。
“我載妳?”他揚聲道,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現在是發生什麽狀況?別人是上了賊車,我是被女賊上了車?”
她目前只想離江淮遠一點,随便怎樣都無所謂。原本不想來赴約,不為什麽,只是她覺得無法和江淮談戀愛,彼此感覺根本不搭嘎,磁場不同,也不喜歡江淮緊迫盯人的追求法,這讓她感覺不自在……就是這樣而已。
江淮見狀趕緊跑步趨前,到了他們身旁滿懷困惑,“默默,他是誰?”望了毛子文那張俏臉蛋三秒。
“要你管!”她不以為然說,也不看江淮一眼,故意跟毛子文裝熟撚,還故意命令他,“趕快騎車啦,我們走吧!”
毛子文轉頭冷冷的望了陌生的江淮一眼,搞不清楚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後座的女生又像一副頤指氣使的小巫婆只會随便命令人。這兩人臉色都不好看,他實在不想被卷入什麽莫名奇妙的糾紛裏。慧黠的腦袋告訴自己,最基本的因應之道即是走為上策。
跳上車,他奮力的踩開踏板,賣力的往前奔去,完全不理會後頭傳來漸行漸遠的叫喚聲。
“默默,妳要跟他去哪裏?回來啊!我跟妳道歉!”
騎了一段路之後,毛子文驚覺自己怎如此輕易的被一個女生使喚,還随之起舞跟着瞎起哄,他愈想愈不對勁突然緊急煞車。
叽……
腳踏車赫然發出一聲哀嚎,突然間于急速中靜止。
“啊……”章尹默跟着慘叫一聲。她的身體無預警往前沖撞他的背脊又彈回去,整個人差點向後傾倒,幸好她及時扯住毛子文的衣角,才不至跌落車底。
她吓得花容失色,開口大罵:“不情願就說嘛!幹嘛制造車禍整我。”跳下車手緊緊摀住鼻梁,紅腫的眼睛因生氣更為凸出,粉嫩的臉頰也漲得紅咚咚。
“呵呵呵……”毛子文笑得很開心,一副幸災樂禍,露出稚氣笑容,攤開手,一副事不關己樣。“車禍?有這麽嚴重嗎?我跟妳又不熟,是妳自己上車的,我又沒說要載妳,是妳厚臉皮,可不是我在整妳,我才沒那種閑工夫。”
這個人怎麽這樣說話,章尹默被惹惱了,拿背包往毛子文身上用力砸。“誰稀罕!幫一下忙又不會少塊肉。”委屈的流下鹹濕的眼淚,抛下毛子文兀自往前走。
她邊走邊抹去臉頰驚吓過度的涙水,擤了擤鼻子,從背包裏掏出面紙。
之前借她雨傘時還覺得他挺好心的,現在事實證實他根本是個沒心肝的小惡魔,只是要他順道載一程,擺脫江淮,就弄個車禍整她,她完全錯估了他。
“喂!喂!”毛子文在後頭喊她,她佯裝沒聽見自走自的路。
面紙沒了,欲哭無涙。
“拿去吧!”毛子文牽着腳踏車跟到章尹默身邊,手裏拿着手帕,她不領情的将頭撇向一旁不理。不想當朋友就算了,她也不稀罕。
毛子文将手帕硬塞入章尹默手中,她又将手帕丢還給他,她不發一語,原本還覺得他挺可愛的,現在完全被推翻。
“別生氣了,跟妳開玩笑的,妳擦擦臉好嗎?”收斂起促狹的心情,他懊喪地将手帕遞在她眼前。
“不用你管!”章尹默用着鼻音說,眼睛紅腫,眼淚已經停下來了。
先在大太陽底下曬一個鐘頭,剛剛又跟江淮鬧僵,現在又被高中生整,真是倒黴!
毛子文嗫嚅着,一臉驚恐,“妳……妳……流鼻血……了……”眼睜睜看見她鼻孔冒出兩道赤赭的血絲,驚吓的凝視她的臉。
章尹默驚慌地停住腳步,趕緊揮起手背擦擦人中,原以為是鼻涕,仔細一瞧竟是血,她不由得“哇……”一聲詫然大哭出聲。
她這一哭吓壞了他,連忙說道:“妳別哭嘛……很多人在看……”
毛子文手足無措,目光犀利的左顧右盼,擔心擦身而過的行人誤認他們是“小情侶吵架“,這下誤會可就大了!
“我流鼻血了,都是你啦。”
章尹默被滿臉的鼻血驚吓得不顧形象,大剌剌地站在大型購物廣場中庭哽咽啜泣。迎面而來的好奇眼光,使毛子文羞紅臉垂下頭盯着地面的紅磚道。
實在沒遇見此種情況,雖然他心裏的惡魔正在蘇醒,很想幹脆撇下她,讓她獨自在旭日當空的炙熱太陽下哭個夠;而一旁的天使卻溫柔的勸慰他,不能撒手丢下這只可憐無辜的小動物,任憑她自生自滅。
最後,他只好硬着頭皮一手牽着腳踏車,一手強拖着哭泣中的章尹默往前走。
走了一大段路,随着體內水分極速蒸發,毛子文顯得有些疲累。他單手牽着腳踏車,還邊拖着一只哭泣中的小綿羊,漫步在旭日當空毫無遮蔭的街頭。
終于看見前方高高豎立的快餐店招牌。
毛子文對章尹默說:“我又累又渴,我想去吃點東西。”肚子咕魯魯的叫着。
停好腳踏車,走入快餐店,将章尹默推入洗手間,他忽然有種解脫的暢快感,再加上店外涼爽的冷氣吹來,心煩氣躁頓時變得神清氣爽。
走了幾百公尺的路,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快餐店內四處飄溢着炸雞香味刺激着他的食欲,令他垂涎三尺。
晃到點餐櫃前排隊。
“我要一份全家炸雞餐,還有兩份大麥克餐,再加一份大薯條。”他喜孜孜的跟服務員點餐,餓得幾乎可以吃下一卡車的漢堡跟薯條。
拿到餐點他找了樓梯口的座位坐了下來。
咬着美味的漢堡,吃着可口的薯條,依稀不見章尹默從樓上的洗手間下來,他将薯條一口一口的塞入嘴裏,視線不曾離開過樓梯。
“怪了,怎麽這麽久?”他心中存疑,還是她走掉了?走了?那他只好獨自将這些炸雞、薯條、可樂吃光!
高張情緒突然冷卻下來,悵然失落的獨自吃着滿桌的餐點,來匆匆去匆匆的,他有些失望。
一會兒,熟悉的聲音突然揚起:”原來你在這裏,自己吃炸雞,害我到處找不到你。”
章尹默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坐在他對面的座位,感覺好像跑了五千公尺,比剛才還要喘。
下樓時沒注意到他正在點餐區,以為他走了,她追了出去,在外頭晃一圈看見他的腳踏車還在才又跑進來。
看見她,他馬上漾起嘲谑般的笑容。“炸雞這麽好吃,誰還理妳,愛哭鬼!”方才不見她的失落感瞬間蕩然無存。
還故意拿起一只炸雞腿在她眼前晃動誘惑她,然後在她面前狠狠地咬它一口,露出滿足的笑容。
美味的炸雞刺激味蕾,她咽下口水,盯着他,不管他答不答應,手伸入炸雞桶裏,拿了一塊雞塊直接啃了起來。
“喂,喂,喂,我又沒說要請妳吃。”他竊笑。
當然也買了她的份,只是怎能明講,他還是有骨氣的。
“我在幫你耶,這麽多你自己吃得完才怪!”她比劃一桌的食物,看得出來心情相當愉快,跟方才判若兩人。
滿心歡喜的吃着他買的炸雞,喝着可樂,管他有沒有買她的份,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他買的份量除非是大胃王,一般人根本無法獨自品嘗。那可是有九塊炸雞的炸雞桶,就算吃得完,也保證短期間看到油膩膩的炸雞就會感到反胃。
她是在幫他耶。
毛子文不時的瞄着她臉上豐富表情,吃個炸雞都可以這麽高興,她的腦袋一定很單純?一下哭一下子又笑。
“你看什麽?還偷笑!”章尹默盯着他,他是個五官深遂的帥氣男生,可是看起來不怎麽好親近。
“是妳在偷笑。”這個漂亮女生一下子哭,一下子笑,亂好玩的。他心想。
“我哪有偷笑!我是光明正大的笑,哪像你偷偷摸摸的。”
“誰偷偷摸摸,這是公共場所,哪來偷偷摸摸?”毛子文不滿說,他一向光明磊落。
“……”她皺眉想了想,半晌說不出所以然來。
找不着臺詞跟他繼續擡杠,圓滾滾杏眼焦距只好跚然滾離他的臉上,低頭專注吃着美味的炸雞大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