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識模糊,感到一抹熟悉溫暖的氣息将我包圍。我已然被傷的不輕,我愣愣的睜開眼,瞧見了紅衣傾城的女子。
她溫柔的眼眸,形體卻是近乎虛幻,她不過殘留在這裏的一道殘魂。莫名的心悸,看見她就有陌生而熟悉的感覺。
她眉目一蹙,道:“我留了一絲殘魂,就是為了救你。你的神識破損的太嚴重,恐怕複原也不容易。”
她為什麽會救我?我從未與她有過交集。
她柔和的告訴我:“我是融雪,等我打開封印,你自會記得我。”
我終究還是想活下去,我點了下頭。
眼前一道模糊,我阖上眼睛,她彌補了受傷的神識,然而受傷太過嚴重,我複原後的記憶已是殘缺。
忘了近兩百多年的記憶,只記得封印前的記憶。
我是融雪真神的血脈,為了封印魔尊,竟然也被他種下封印,忘了前塵往事。所幸還有母神留下的法器,保護了我的元神。
我已被母神送回到了以往開辟的靈界內。
我恍惚間瞧着母神在眼前徹底消散,帶着無盡苦楚回到靈界,這裏數不清的靈獸存活,天生福地,四季如春。
我熟路的朝着裏面走,隐了身子打算給麟姬一個驚喜。看見前方指揮着衆獸的麒麟,微微勾起嘴角。
我蒙住麟姬的眼睛:“沒想到這麽多年沒見,麟姬還是喜歡化作獸身,對着衆獸發脾氣。”這暴躁脾氣還是不變分毫。
她身子僵了一下,我從她的背後顯了形,笑盈盈道:“小麟,這麽久別來無恙。”
她化了人形,二話不說就上來緊緊抱住我,一滴淚濕了我的肩,我笑的更深,擦了下她美麗的面容殘留的淚痕,懶懶道:“小麟呀,你怎麽愛哭起來。”她回了我一個白眼。
周圍的靈獸都是擡頭瞧着我,愣了半響,俯□子齊聲道:“恭迎長樂靈主歸來。”
我挨個點名道了聲謝,畢竟能被麟姬召集的靈獸,都是我還記得清楚。
這五萬年我一直沉睡,多虧了麟姬把家裏管的甚好,我滿意的點了頭。蹙眉思量了一會道:“我醒來了,那個讨厭鬼是不是也醒了。”
想起難纏的魔尊,我狠狠的揉了揉額頭,這是個大問題。我向來散漫,若不是他威脅到母神犧牲得來開辟的大地,我才懶得拼命。
暗暗道了一聲算了,他要是規矩,我還是不想惹麻煩。
麟姬撇嘴:“你擔心的多了。”
我上前蹂躏她一頭順直烏黑的長發:“你主子是有預見的神,你心腸生的直了。”我無奈的嘆了氣,偷眼瞥了麟姬變黑的臉。
麟姬美麗的面容黑了一片,烏雲籠罩,我明顯感到一座火山複蘇,我明智的飛快走了。
坐在屋頂,我躺了許久,手腕上莫名多出來的鈴铛,叫我無語了半天。我長樂不喜帶首飾,素素靜靜的好姑娘一名,這多出來的鈴铛是哪裏來的。夜風吹來,瞧着眼前熟悉的周圍,靈界的一切都沒有變,我心自是歡喜的很。睡了五萬年,最怕就是陌生的事物,都是自己不熟悉的。
不多時,我飛下了屋頂,玄色衣裳陣陣風響。我回屋褪下了手腕的鈴铛,褪下前搖了幾下,奇怪的沒有發出聲響。
屋裏燈火柔和,我怔怔的瞧了那鈴铛半響,還是瞧不出個所以然,最後把它放進了一個首飾盒中。
母神分離了血脈創造了我,她在我的記憶裏占了絕大分量,我自個兒也喜歡玄衣赤足。瞧着鏡中的傾城之容,我又發了一會愣。
這時候麟姬過來找我,我被吓了一跳,一只手拍在肩上,喚回我的神,我幽怨的瞥了麟姬一眼:“小麟呀,半夜進我屋子,有何指教?”
我挑了挑眉,一副興致濃濃的模樣。
她直接經過我身旁,霸占了我的床,轉了個身子,輕飄飄道:“吾主,人家甚是想你,這夜就交給你了。”
話都說到這上面了,我哪能拒絕,我摸了把腦門不存在的汗水,頭一次被麟姬偶爾的柔順打敗,要知道她平時是個多強勢的女人。以前多少次對我吼來吼去,那時候我真懷疑麟姬是一只老虎變得,而不是一只麒麟。
我和麟姬躺在一張床上,她身上飄來淡淡蜜香,最後我終是睡着了,沒發現我睡的很不老實,八爪魚一樣纏着麟姬。
麟姬自是舍不得推開我,額上的青筋跳了好幾下。
第二日醒來,我看見麟姬眼下的淡淡青色,忍不住惆悵道:“小麟還有認床的壞習慣。”
麟姬閃着火光的眸子,将我定定的望着,打量着我還纏着她的手和腳。
我幹巴巴的笑了聲,迅速移了手腳,淡淡道:“做夢了,夢見麟姬就忍不住抱了,沒想到真的是麟姬。”
我裝作驚訝開心,麟姬定定的看穿了我。
她道:“你還會做夢。”
我昨夜睡得深沉,的确做了一場夢,夢裏的身影看不清,只知道他喜歡穿白衣,出現在我的夢境中,朦胧而熟悉。
五萬年前,我從未做過一場夢,可能神活的歲月長久,早已無欲無求。
我點了下頭,繼續驚嘆道:“我的确做夢了。”這次的驚嘆是真。
麟姬點了下頭,奇怪的盯了我一眼,怕是覺得我又在胡言亂語。
我起身坐在銅鏡前梳發,悠閑的和麟姬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從近年來的靈界聊到神界,再聊到妖界。
我以往都不戴額飾,不知為何看到妝臺上的額飾,忍不住伸手戴在額前。瞧着鏡中清麗至極的女子,我微微勾了珠光淡淡的唇。
麟姬奇道:“長樂,你竟然會戴額飾。”
我打着哈哈道:“看它閑着也是閑着,就戴上了。”
麟姬頓時無語的望着我。
我收拾齊整,調笑道:“麟姬,你覺得我醒來,最高興的有誰。”
麟姬思索了一會,回道:“妖王想必高興見到你。”
我回她一笑,好久沒有見到小纖塵,我離開的時候他還是七尾,聽你說現在都到了九尾。我得去恭賀他,小纖塵以往最愛往我這處跑,自從我被封印後,靈界也随之封印,小纖塵肯定有些擔心。
還記得越封把他交給我照顧的那段時期,我可是操心了好久,那是黑白分明的大眼調皮的很,最喜歡把我這地盤弄的雞飛狗跳。
這雞指的是那朱雀,那狗指的是白虎。小纖塵一般是這麽稱呼他們,在我的庇護下,他們不敢傷害小纖塵,倒是只有被他整的下場。
玄色長袍轉了個圈,我不敢大意道:“今兒這身怎麽樣?”
麟姬慎重回道:“可以出門。”嘴角狠狠抽了抽。
我托了托下巴,深以為然道:“能出門就行。”
随身帶了把羽扇,現在天氣有些炎熱,騰起雲不時扇了兩下,朝妖界一處宮殿飛了去。
宮殿還是僻靜地方,殿中的男子正執了一支筆勾畫,眉目漂亮至極,黃袍加身,我在屋頂瞧了好會,才暗嘆道小纖塵長大了。
吾家有子初長成的自豪感襲來,畢竟我照顧了小纖塵數十年。
随着我一落地,他眼風一掃,沉靜的眸子瞬間波瀾起伏,急急的奔到我面前,放下的筆落在硯臺,墨水渲染了旁邊的書卷。
他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臉,我挑了下眉,是在确認這不是夢吧。我消失五萬年,憑空出現在他面前,是突然了點。
我咳嗽了一聲,低笑道:“小纖塵,還不叫聲姑姑聽聽。”
他眉頭一皺,那雙手突然把我抱在懷裏,幽深的眸子深深的望着我。我只當是小孩子撒嬌,仍由他抱着。
我幹笑道:“姑姑來了,也不喊聲。”這孩子比不得小時候,叫我可甜了,現在大了也不聽話。
我遺憾的盯着他,他默默無語,拱起手向我行禮道:“長樂靈主。”
我瞅了瞅他,問道:“為何不叫我姑姑?”我和你父親是朋友,小時候你都是這樣叫我,突然改了稱呼,我表示不習慣。
他鄭重其事的告訴我:“如今我身為一界之主,我和你在身份上差不多。何況我現在早已是妖族青年。”
我哦了一聲,經他這麽一說,我定定的打量眼前大變樣的少年,确實長大了不少。
我繼續問道:“那你要叫我什麽?”我猜着他會叫我靈主,來表明我們一界之主的身份。我本就是個散漫的女子,心裏不會在意。
他喚道:“長樂。”
我呆了一呆,斜眼瞟了瞟他一臉正經的開口。吾名就為長樂,從這個小鬼口中喚出,我還是覺得奇怪。
他繼續回到桌前,臉上淡淡紅暈,襯的肌膚如玉的容顏更加嬌俏。九尾狐貍這一族的男子本就長的極為美麗,五官超越了雌雄的範圍。
我默默的點了下頭。
他執起先前的筆,繼續勾畫着未完的公文。
我悶在躺椅上,縮成一團,不時搖着我的羽扇。閑的快要閑出毛病了,我淡淡的瞟了認真公務的男子。
等公文終于批完了,一個內務小妖前來取走公文,他終于從容離了桌,朝我緩步走來,黃袍上繡着的金絲在日光下閃耀着光華。
我淡淡笑了笑。
他靜靜的望着我,好像要把我望到時光靜止。
我拿着羽扇半掩了尴尬的面容,被一個小輩這樣打量,我未曾有過的經歷。
他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來,居高臨下的對我說:“長樂,陪我走會。”
我本就閑着沒事,答應他的邀約,倒也有空,我點了下頭,迅速下了躺椅起身道:“小纖塵,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