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染十分淡定:“還是得回去。”
實際上在對上謝觀星視線的時候, 她心髒在那一瞬間差點就從嗓子眼跳了出來。
一直以來,溫染都覺得謝觀星還是一個小男生,盡管經常被按着親到頭暈目眩, 天旋地轉,溫染也堅決給自己洗腦謝觀星年輕氣盛,小小年紀, 不值一提。
不能白比對方多吃兩年飯。
可謝觀星的眼神在夜色裏,瞳孔像披了一層霧霭, 令人看不真切,莫名怵得慌。
她想起謝觀星的處境, 十八歲過了謝家繼承人的考核, 總不能真的單純天真。
可……也說不定呢?
“你回來了?”
宿舍裏開着空調,推開門迎面就死一陣熱風襲來, 楊小曼在床上看見門被推開, 呆呆地擡起頭,“小學弟真沒用!”
“……”溫染将外套脫了丢在椅子上,淡淡道, “他有沒有用不知道, 你倒是挺行的。”
“嘻嘻,”楊小曼嬉皮笑臉地從床上吊着一個頭下來,“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呀!”
“我去洗澡了。”溫染從櫃子裏随便撈了一套睡衣進了浴室。
伴随着水聲響起, 楊小曼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不知道小學弟實力怎麽樣?”
“溫染好歹也比人家大,不應該讓小學弟害羞到說不出話嗎?”
“好期待那一天啊!”
“不過溫染,你跟小學弟有聊起過那方面的事情嗎?”終于等到溫染從浴室出來, 楊小曼手機都不玩了,眼巴巴地追着問。
“沒有……”溫染用發帶把頭發往後固定住, 開始每日晚上的護膚,撲在臉上的護膚水冰冰涼涼的,臉上的熱度稍微褪去了一點兒。
可是,這褪去的熱度,很快就又被楊小曼一桶油澆上去給燒了起來。
“我建議早點跟他試試,這事情要是不和諧,很傷感情的。”楊小曼用着一幅過來人的口吻語重心長地說道。
溫染不經意地問:“你很有經驗?”
“我前男友,你知道的……”
溫染木着臉,“我不知道。”
“……”楊小曼急了,“我不是說知道那什麽,我是說你知道我有前男友!”
溫染忍着笑,“你繼續說。”
楊小曼壓低了嗓子,說道:“我當時跟他,就很不和諧,他前戲不行,啥都不做就捅,把老子疼的哎,讓他照着片子學都學不會的,我覺得我跟他總吵架,這事情也占一部分原因。”
“你可千萬別搞婚前守身如玉那一套,要是等結了婚才知道對方不行,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我有個表姐就是。”
溫染也深以為然,不過……
她将面霜在臉上抹勻,慢悠悠地輕輕按,“現在說結婚,太早了。”
要說,溫染在這方面,其實是一個相當淡漠和悲觀的人,她知道溫松寒和蔣柔藝曾經愛得有多難舍難分,愛來得有多快,消失得就會有多快,沒有人能違背這個固有定律,包括她和謝觀星。
着眼當下,她喜歡謝觀星,謝觀星也喜歡自己,就夠了,至于能喜歡到什麽時候,誰都不敢說。
溫染每天閉眼前,就做好了明天睜開眼對方就說“我們不合适”的準備。
“這算不算是原生家庭帶給你的傷害?”楊小曼摸着下巴,慢悠悠問道。
“糾正一下,只是影響。”溫染一本正經一臉嚴肅地說道。
“而且,也有正面的。”
至少,溫松寒和蔣柔藝愛得很果斷,不愛的時候,也很決絕,從不拖泥帶水,不藏藏捏捏。
“好久不見。”
青年背着書包,書裏抱着兩本書,面容清隽秀氣,笑容黯淡無光。
溫染不解風情:“也就一個月不到,誇張了。”
陳否桉的臉在某一瞬間好似裂成了兩半:“……”
“他對你很好,我很放心。”陳否桉聲音幹澀,像是應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不知道為什麽,聽起來卻有着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溫染對陳否桉無言以對。
他以為自己是古早言情裏的苦情女主角麽?
以至于溫染根本不知道怎麽回答對方,只能咳嗽兩聲,注意力被路邊光禿禿樹幹上的紋路吸引走。
“這些天,我讓範珺去查了一些事情,”陳否桉頓了頓,眼神變得決然,“謝觀星他在騙你。”
溫染一怔,“他怎麽騙我了?”
看見溫染神情錯愕,陳否桉心裏一陣爽快,但面上仍舊不顯。
“他媽是小三,他是私生子。”陳否桉一字一句,這回的咬牙切齒就很顯而易見了,像是生怕溫染聽不見一般,他湊得極近,藏在鏡片後的眼神冰冷陰郁,他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整個人瘦了不少,渾身都纏繞着陰郁的氣息。
溫染回過神來,後退兩步,與陳否桉拉開了距離,疑惑道:“那又怎樣呢?”
“他跟你在一起,他也配?”陳否桉嗤笑一聲。
似乎連往日裏的那些對謝觀星的不忿和怒氣都因為他的身份而煙消雲散了。
溫染知道,陳否桉這個人,骨子裏很是冷漠,他含着金湯匙出生,從小被衆星捧月,眼裏只看得見富貴榮華,在他心裏,人是分三六九等的。
很明顯,謝觀星如今在他眼裏,就是最低等。
“這與配不配無關。”當時蔣柔藝看上溫松寒的時候,溫松寒在鋼琴界的地位,遠不如蔣柔藝在舞蹈界的地位,他們兩人,地位也是不配的。
只不過是談婚論嫁時,溫松寒突然聲名鵲起,與蔣柔藝的戀愛史也被傳成了圈裏的一段佳話。
“你在自甘堕落!”
“……”溫染無語凝噎,“你有病?”
陳否桉氣結,忽而又怪異地笑了。
“你知道嗎?他早就認識你了,”陳否桉收起笑容,“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他要是喜歡你,為什麽當初不說?”
溫染沒說話。
陳否桉繼續說道:“他以前叫謝讓,在英中讀高一,不過只讀了一個月就轉學了,他那個時候,就認識了你。”
溫染這次是真的愣住了。
謝觀星從來沒跟她提過。
“你知道他以前是怎樣一副鬼樣子嗎?”陳否桉從大衣口袋裏拿出手機,調出相冊裏的一張照片,舉到溫染眼前。
這張照片裏的主角是個面容無比青澀稚嫩的男生,對着鏡頭,戴着黑框的眼鏡,額前的頭發長得能遮住眼鏡。
男孩子的校服分明大了一號,看着簡直不像是穿在身上,而是挂在身上的。
可在這張青澀稚嫩的臉龐裏,卻帶給人難以言喻的一股子陰郁感,像是陰雨綿綿天氣無法窺見天日的烏雲層,男孩子望着鏡頭,眼神死氣沉沉,宛如蒙了一層厚厚灰塵的琉璃,但也不盡是陰郁,這陰郁裏,還帶着脆弱的緬懷。
但他是頹喪的。
并且跟英中格格不入。
溫染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來。
陳否桉以為她是被惡心到了,心滿意足地收起了手機,說道:“現在知道了吧?這種人,你還是盡早看清了好。”
“不是,”溫染吶吶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
陳否桉皺眉,“那又怎樣?這種人馬路上都是。”
“……”溫染想說你去馬路上給我随便撿一個謝觀星看看。
“陳否桉,你知道嗎?”溫染眼神變得有些茫然,也不知道落在哪裏,“當時高中的時候,一開始的相處,我很喜歡你。”
“但是越相處,我越覺得,我們不合适,你像十九世紀活在古堡裏的王子,滿腦子貧民和貴族,是個人你就要分個等級出來,我不是說自己多麽高潔,我只是沒你想得這麽多。”
“謝觀星他以前是個什麽樣子,那都是以前的事情,英中是族高中不錯,但也從來沒有出過貧寒家庭的學生不允許入學的校規。”
“你又是憑什麽瞧不起他們?憑着家裏産業高高在上,在沒有做出成績來之前,就夾好自己的尾巴,別出來丢人現眼。”溫染眼神譏諷,說出來的話不留絲毫的情面。
陳否桉怔住,看着溫染,宛如從來沒有認識過她。
“說不定,是他暗戀我呢?”溫染聲音低低地說道,說到這裏,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如果是那樣的話,溫染覺得自己肯定會更喜歡阿讓的。
或許,他隐瞞這些,也是有苦衷的。
“他也配?”陳否桉輕蔑一笑。
溫染看着他,也是,在陳否桉這種人眼裏,謝觀星這種身份,最好是連頭都不要往上擡。
“配不配不是你說了算,”溫染在樓底下已經站了很久,松南的冬天向來厲害,她雙手插在兜裏,眼睛看向別處,“我很冷,你說完了嗎?說完了我就回宿舍了。”
陳否桉還沒來得及回答。
“以後,”溫染抿了抿唇角,“這種無聊的事情就不用向我彙報了,我懶得聽。”
“……”
陳否桉嘴都還沒張開,溫染轉身就跑了。
他低下頭,眼裏是不甘和落寞。
他也想找其他的理由同溫染說話,可是除了跟謝觀星有關的事情,天塌了溫染都懶得搭理。
溫染性子淡漠,他高中時候就知道,就是看着大大咧咧外向樂觀而已。
陳否桉失落的轉身,還沒想好去哪兒,眼前就突然一黑,衣領被人從後邊拽住,質量極好的毛衫勒住脖子,幾乎勒進肉裏。
陳否桉雙目瞪大,眼珠凸出來,雙腳在地上蹬動,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被勒死的時候,他衣領被驟然松開,整個人都被丢在牆上。
這時,他終于看清了來人。
他擡頭看着這地方,當時,他跟範珺也是這麽從謝觀星後邊拖拽他的。
今天這是天道好輪回麽?
“你有病?”陳否桉漲紅着臉,理了理衣服,努力保持着一貫以來的紳士風度。
謝觀星站在他面前,雙手插在兜裏,淡青色的大衣襯得他皮膚如玉一般通透白皙,氣質幹淨卓然,怎麽也不像從後邊掐別人脖子的人。
直到他揚起眉眼,眼神戲谑,戾氣也随之升騰而起。
“我藏了這麽久的事情,本來打算用來求婚的,你就這麽給我抖出來了?”謝觀星輕笑一笑,笑裏不乏冷意,“你要怎麽賠償我的損失呢?”
作者有話要說:
陳否桉:呸,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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