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差原本想通話這些話恫吓, 讓她吓得屁滾尿流, 而他來欣賞她的醜态, 好好羞辱她一番。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江雪只是淡淡一笑:“好啊。”
好啊, 這兩個字裏不是那麽平淡的,而是充斥着挑釁和不屑。
這當即就讓鬼差大怒,手中的鎖魂鏈甩來, 朝江雪的身上砸落, 就在這沉重的鎖魂鏈要落在江雪的頭頂時, 一柄兇煞之氣彌漫的古劍突然出現, 阻攔住鎖魂鏈下落的趨勢,将其震離。
持劍的大兇臉上是從來沒有過的嚴肅, 他蹙着眉看了一眼江雪, 無聲道了一句:“小江!”然後整個人化成一束光, 灌入古劍中,古劍的威力立即大盛。
江雪心頭微暖, 她知道這是大兇将身家性命交在了自己手中,她腳步挪動間, 穩穩握住古劍的劍柄,然後雙手持劍, 朝上橫切而下!
鬼差萬萬沒想到江雪真的有膽子反抗,再變換招數已經來不及了。只好冷哼一聲,鎖魂鏈繼續朝着江雪的方向套過來。
終于,一劍一鏈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撞在了一起, 發出“锵”地一聲脆響,兇煞與陰冷交融,彼此排斥,爆出可怖的烏光,使得周圍的空間一陣顫動,鬼差剛開啓的陰路因為力量不穩而消失了。
吃了個大虧的鬼差立即發出一聲怒吼:“卑微的凡人,你竟敢如此無禮。我要拘走你的魂魄,讓你永世不能為人!”
江雪也只是冷笑:“更無禮還在後面,讓我看看你的本事,鬼、差!”後面兩個字的語氣,是毫不掩飾的嘲諷。
一直被人恭敬和敬畏的鬼差怎麽可能受得了江雪這個态度,鎖魂鏈全開,将裴賀如垃圾似的甩出去後,發出嘩啦啦地響,只襲江雪!
江雪的瞳仁顏色轉深,她目視襲來的鬼差,手中的劍忽然一動:“大兇,我教給你一套劍法,你學好,這是正宗的昆侖神劍術!”
古劍在江雪的手中,随着她劍招的變換,讓人吃驚的一幕發生了,原本布滿兇煞之氣的古劍,從內而發出一種浩然正氣,這正氣中帶着陽剛,帶着神韻,劍身中發出陣陣嗡鳴,仿若一條沉睡的巨龍逐漸覺醒。
這氣勢把鬼差震住了,他用堪稱驚駭的目光看向了江雪:“你……你到底是什麽身份,是末法前的修行者嗎?”
江雪臉上毫無表情,只是一雙眼中,帶着凜然的劍氣,與手中的古劍達到最高的契合度,她緩緩看向了鬼差,輕吐出一個字:“滅!”
“不可以,我是……”但鬼差的凄厲喊聲戛然而止,他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了,因為這驚天一劍讓他魂飛魄散。
伴随着鬼差的滅亡,江雪手中的古劍再也握不住,“哐當”一聲砸在地上。劍中大兇“哎呦”一聲跳出來,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然後趕緊和鏡靈一樣,攙着脫力的江雪。
江雪胸口劇烈起伏好一陣,才輕聲道:“先放開我,還有一件事沒解決。”說着,她緊咬着牙,雙手結出繁複的印,然後低喝一聲:“隐!”
就在她話音一落,周圍的空間震動,他們所在的這片客廳逐漸朦胧,似乎與外面隔着一層水霧。也在這時候,他們的面前足足出現了幾十個高大的黑影,每道黑影都有兩米高,手持着鎖魂鏈。
看到這些鬼差,剛緩和一些的裴賀吓得就是一哆嗦,臉上充滿絕望,頹然坐在地上,等待被捕。但是好一會兒,那冰冷的鎖鏈都沒有落在他的身上,他不由得仔細看這些鬼差,發現他們腦袋東轉西轉,似乎在搜尋什麽。
他小心地站起來,走到了一個鬼差的面前,晃了晃手,但是這個鬼差就像是沒看到他一樣,轉着頭,依舊在找東西。
裴賀臉上立即露出驚喜的笑,回頭看向躺在沙發上的江雪:“你是怎麽做的?鬼差竟然看不到我!”
江雪強睜開眼睛,屈指彈出一樣東西:“你的胎光,現在你先留在我身邊,等白然事情解決了,我再處理你的事。”
裴賀歡歡喜喜接過來,連忙點頭:“好好好。”
江雪又閉上了眼睛,聲音很低道:“我在客廳裏施了法,你們不要離開這裏,兩個小時後,鬼差如果離開還好,沒有離開就叫醒我。”
鏡靈乖巧坐在江雪的旁邊:“雪姐姐,你安心睡,我會看着的。”
“嗯……”
江雪這一覺睡得很安穩,沒有人叫醒她,是身體自己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自己前方站着一個高大的影子。人參背對着她,正在和大兇說話:“當時到底是什麽情況,還不打算說?”
“等小江醒了,你自己問她呗。”大兇雖然這麽說着,但是江雪還是聽出他底氣的不足,他對人參依舊有着莫名的畏懼。
人參沒有從大兇這裏得到答案,又将目标對準了鏡靈:“小鏡子,實話實話,我耐心有限。”
鏡靈心理素質比不上大兇,“哇”地一聲哭出來:“你好可怕啊……我……我說……”
她抽抽噎噎,剛要說話,江雪就輕咳一聲,她這一弄出動靜,鏡靈也閉上了嘴,而人參也轉過身來看她。見她氣色尚好,眼底的那抹憂色逐漸消退,蹲在沙發前,凝視着她。
江雪自己也不知道要和人參說什麽,事實上,她正在思考怎麽和他解釋,所以一時間沉默在兩人之間醞釀開。
最後還是人參先開口了:“你有沒有和我要說的話?”
江雪想了想說:“我把一個鬼差殺了。”
人參:“……這麽大的事,你至少應該換個表情。”
江雪說:“如果你聽了另一件事,就會覺得這是一件小事了。有人打通了人間和魔域的路,這是一枚鑰匙。”江雪找出身上帶着的兩塊玉給人參:“兩塊玉拼湊一起,通道就會打開,我不知道還有幾把這樣的鑰匙,但顯然,不止這一份。”
果然,随着江雪的話,人參的表情也變得很難看,他接過兩塊玉:“這上面附着上古法陣,不是人間該有的東西!”
江雪點頭:“是,有人在密謀一件大事,這人并非是人間的人,也許是從其他空間而來,但看這人掌握的東西,他不是普通的修行者,或許是神,或者是天神。”
“天神?這不可能!”人參的面部的神色急劇變化着,青眸中也隐匿着某種不安。他在房間裏踱了幾步,忽然頓住,看向了江雪:“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天神,神,這些你怎麽會清楚!”他反應過來,臉上湧現出巨大的震驚。
在一旁聽着的大兇露出迷糊的神色:“天神?神和天神有什麽區別?”
人參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落在江雪的身上,等待着她的答案。
江雪說:“我知道這片空間移植的是九州的記憶,只不過抽走了神魔時代。我的身份我現在不能說,我要知道這一切計劃的人,否則不能暴露。”
江雪只說了這一句話,人參就明白了:“看來那件事你全都明白。”他嘆口氣:“我多想你就是一個普通人,但……”
人參還要說什麽,但角角忽然傳來的聲音打斷他的話:“飒西,元西帶人正在接近!”
人參神情微變,他看着江雪:“一定是為你的事情而來,你的身上還有印記!”他手上忽然爆發出強烈的青光,朝江雪的身上籠罩,青光如水,在洗刷着她身上的印記。
這時,在外側,傳來清晰的說話聲:“這不是角角?你什麽時候學起了狗,愛上了看門!”
角角肅聲警告:“小康,你說話幹淨點,別逼我動手!”
挑釁的角角的聲音呵呵一笑:“來啊,我正在人道待得無聊呢!”
外面發生了激烈的碰撞,神力波及到屋內,“砰”地一聲,江雪的房門碎裂,轉瞬化為齑粉,外面的幾人都朝屋裏看過來。
讓人移不開眼的元西搖着羽扇走進來,目光在江雪身上轉了一圈,而後落在人參的身上:“飒西,我聽見下面的人禀告,說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家夥竟然殺了一個鬼差,最後顯示的位置是這裏。”
人參不着痕跡地将江雪擋在身後,面上卻是玩世不恭的模樣:“原來是這件事,我正調查呢,我家天雪就住這附近,我還在問她有沒有見到這麽一個人呢!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不是閑的慌,不過一個小小的鬼差,值得你這個元西親自跑一趟?你不是正在找四主?找到沒有啊!”
元西笑眯眯地看着人參:“我才說了一句,你就說了這麽多話,莫不是心虛?”
“心虛,我心虛什麽!”人參白他一眼。
元西一步邁出,身形忽然消失,下一瞬就出現在江雪的身邊,他的羽扇剛要落在江雪的肩膀上,就被早就防備的人參阻攔,他沉着臉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元西收回自己的羽扇:“我就是想試試你的天雪,到底有什麽本事,能夠在瞬息間滅掉一個鬼差,讓他連發信號的的時間都沒有。”
人參冷笑:“別一張嘴就胡說八道,你哪只小眼睛看到我家天雪殺的鬼差,她身上有印記嗎?”
“印記?那種東西你要是能留着我都看不起你。”元西嗤笑,忽然,他眉頭一皺:“你剛剛說什麽?小眼睛?我眼睛哪裏小了!”
人參伸出手比劃:“就這麽一條縫,每次見你我都恨不得用木棍幫你撐起來,我一只眼睛比你兩只眼睛都大!”說着,他還故意瞪大了眼。
元西伸手摸上自己的眼角,眼中剛露出那麽點懷疑,旁邊重明咳了一聲,然後朗聲道:“元西,今天你不是為這件事而來。”
元西立即放下了手,看着人參冷哼一聲:“今天這事,我是一定要查清楚,鬼差雖小,但是也代表我們第四維的顏面,這就是大事!”
一直沉默的江雪忽然道:“在我看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我還發現了更大的事,你要聽聽嗎?”
元西終于将目光落在江雪身上,嘴角噙着笑:“好,你說。”
“魔域開了,有魔物跑來人間作亂。”
元西臉上的表情倏地變了,他肅聲道:“你不要信口開河!”
江雪臉上的表情很平靜:“我只是實話實話,信不信由你。”
元西搖動羽扇的頻率明顯加快:“證據。”
江雪看着人參。人參立即把兩塊古玉丢給了元西,元西一摸上那兩塊玉,那臉色簡直能滴出墨來:“哪個混蛋幹的,讓我發現非要把他毛都拔了!”
江雪将元西的憤怒看在眼裏,又說:“我知道一條線索,你要來嗎?”
元西望着她:“在哪?”
江雪說:“一個叫趙雯雯的女人,她被人改命,被扯入天地箋中,但是這個天地箋上的名字之前并不是她。能做到這個程度的,我想一般的修行者是辦不到的,也許就與這枚古玉的持有者有些關系。”
元西沉吟着:“趙雯雯……”他看向了溪邊:“找出她的位置。”
江雪急忙說:“我和你一起去。”
元西看她一眼,沒說話。
人參自然不放心,跟在了江雪的身邊,表情是說不出的古怪,最後他以心神傳音:“這兩件事明明沒什麽關系。”
江雪說:“剛才裴賀傳來消息,趙雯雯要生了,他去一趟,不知道能不能把她救回來。”
人參咂舌:“你這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