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宴
蕭潇被氣哭了。
老天真是不長眼,他們官家不仁不義,結果轉頭就攀上了高枝。
今年阿意已經十七歲了,誰家姑娘十七歲還沒婚配?這個年紀本就難婚配,哪有什麽好兒郎會看得上她?
九泉之下,她怎麽去見她妹妹?
蕭潇翻來覆去,焦慮的睡不着,最後連夜起來拜佛。
怎麽後輩的親事就這般曲折呢?兒子叛逆就算了,主意還大,25歲還不成親,外甥女是定親了,結果成親前幾個月,被人退了婚,名聲還不好了,真是流年不利,多災多難。
蕭潇心誠,對着佛像跪了半宿。
早間俞舟起來,瞧見蕭潇滿臉疲憊,眼眶下一片青黑。
“你昨晚沒睡?”他詢問。
蕭潇狠狠捏他的耳垂,氣急敗壞道,“你倒是睡得香。我怎麽睡得着?你告訴我怎麽睡得着!”
俞舟費勁解救出自己的耳朵,無奈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操那麽多心也沒有。”
“我看你兒子就要孤獨終老了,俞家的根在你兒子身上就斷了,看你黃泉之下怎麽跟你父親交代。”
俞舟倒是淡定,“斷了就斷了吧,我能怎麽辦?”
蕭潇又是一個大喘氣,她狠狠一巴掌拍在俞舟背上,悶實一聲響。
俞舟縮了縮身子,不敢再說話。
……
今日天氣甚好,天朗氣清順風和暢,俞世安拎着魚竿正要出門去釣魚,結果被蕭潇喊住,拎入屋內。
午飯過後,俞世安原本打算去釣魚,被蕭潇拎到了屋內。
“我們今日說說你妹妹的婚事。”蕭潇語氣沉重。
俞世安拿起被子給自己倒茶,淡然道:“有些事情急不來。”
以他對向荊的了解,能對他那樣威脅,定然不可能會眼睜睜看着譚意和其他人定親。
“什麽急不來?”蕭潇氣得嘴打瓢,“什麽事急得來?你瞧瞧襄陽城的青年,到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兩個了!你怎麽就不知道上心呢?”
“日後你就打光棍吧,看你老了怎麽辦。”
俞世安不曉得話題怎麽轉到他身上,他坐椅子上,安然等着她母親數落。
看着他這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樣,蕭潇覺得心口疼。
這個逆子,以前就不聽父母的話,都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結果他主意大的很,逼得急了,直接就住在六善村,足足住了一年多,後來又以應付科舉為由,一直不成親,哪家孩子二十五歲了還不成親。
想着想着,蕭潇腦子靈光一閃,她欲言又止:“你是不是……”
俞世安擡眸看自家娘親,只見她一咬牙一閉眼,大聲道,“你是不是喜歡男的?”
俞舟:“……”
“不是。”俞世安嘴角抽抽,他只是不想随意成親。
他沒有把握和一個不喜歡的人朝夕相對。
“真是逆子。”蕭潇冷哼一聲,果然算命先生說的沒錯,午時出生的孩子都叛逆,主意大的很,從來不聽父母的話。
蕭潇又絮絮叨叨說了一堆。
“母親還有什麽要說的嗎?”再讓她這麽說下去,俞世安便不用去釣魚了。
阿意的親事刻不容緩,蕭潇咽下這口氣,她吩咐道,“你去外頭打聽打聽潘文。”
俞世安眉梢微挑,終于正眼看他母親,“潘文?”
“對。”
俞世安沉默幾瞬,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潘文是從五品京官,他的上司向大人又極為看重他,褚神醫一事便可以看出來向大人是有能力的,跟在這種人手下,潘文前程定然會好。”
“就算是以前,潘文配阿意也是可以的。”
“當時在牢獄中,你們是沒瞧見,潘文緊張阿意的模樣。”
“他找了大夫給阿意看診,後來為了阿意,還跟跟藍方覺鬧翻了,甚至為了把阿意弄出去,到處奔波,人都瘦了一圈。”
“要說對咱們阿意沒意思,誰信啊。”
蕭潇悄咪咪道,“潘文定然是中意咱們阿意的,我打算撮合撮合他們兩個。”
“……”
俞世安覺得有趣,他輕笑一聲,随後端起茶喝上一口,“你覺得好就行。”
一旁的俞舟倒是皺起眉頭,這麽有種到時辰了,随意買些菜回家煮的急迫感。
“潘文哪裏人士,家裏有幾口人這些最基本的消息都不清楚。你便随意點鴛鴦譜。”
“況且你也別太強勢了,妹夫那邊也得過問一下。”
出事後,俞舟有收到譚延的信,字裏行間都能看到他的着急。
“這不是讓俞世安去打聽打聽?”蕭潇不耐煩。
“等那邊的宅院修葺好了,就擺個家宴,邀請他們來吃個飯,暗地裏詢問一下潘文的想法。”
“如果潘文真的對阿意有意思,就快些定下親來,阿意哪還有時間等。”
“我在阿意這個年紀,都懷上了。”
“這事就這麽定下了。”
俞舟沒再說話。
俞世安喝完杯中的茶水便離開去釣魚。
……
向荊從府衙回來,走到屋前發現門上的鎖開了。
向荊喜歡一個人,自從譚意搬出去後,宅子的下人都被遣散了,偌大的宅子只住了他一人。
這會兒,估計是潘文回來了。
向荊去了堂屋,把拎着的喜盒打開,裏面躺着喜糖和炒熟的花生。
他撥開一顆糖丢進嘴巴裏,甜膩的味道在口腔散開,帶點桂花的香氣。
“還不錯。”向荊評價道。
潘文打着哈欠從門口進來,見向荊嘴巴在動,詢問道,“你吃什麽?”
“喜糖。官子謙和藍曉月定親了。”
潘文眉頭微挑,怪不得向荊還吃上了糖。
他也撥開一顆丢進嘴裏,嚼了嚼。
“好吃,祝他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向荊點頭。“相敬如賓,白頭到老。”
兩人把喜盒裏的糖果花生吃完,潘文拍去手上的花生碎子,跟向荊談起正事,“被俞世安說中了,黃巾衛真的在那邊。”
“據我所得到的消息,他們藏在那邊三年了,有很多據點。”
“……”
潘文把簡單的情況跟向荊交代一番。
向荊倒是沒什麽特別的想法,如果他是黃巾衛,他也藏在夔州路,那邊山多險峻,極易躲藏。
他想起另外一件事,“前幾日俞世安向我問起你,他說能讓我們再往前走一大步,叫你回來後先去找他。”
“按理說,我們得先告知三王爺吧?”潘文摸摸下巴,試探性問向荊,“你都要快成為他的表妹夫了,應該不至于害你吧。”
“俞世安擅離職守,現下各大州都在通緝他,如果三王爺翻不了身,他一輩子都得躲躲藏藏。”
“而且,俞世安有讀書人的清高,幹不成什麽損人害己的事情。你自己想想。”俞世安或許沒多善良,但向荊覺得他有自己的底線。
潘文陷入沉思。
晚間,潘文收到一張俞家送過來的帖子,邀請他和向荊十月初十去俞家赴宴,以表示前段日子他們對俞家的幫助。
“後日得去俞家吃飯。”他一回來就遞帖子過來,潘文難得不多想。
算了,先去看看俞世安這麽說,
潘文轉頭看見向荊滿臉凝重的樣子,道,“你也別擔心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我沒有擔心。”向荊張開雙臂,垂眸看着身上的穿着,眉頭緊皺,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我只是在想,該穿什麽衣服去赴宴。”
第一次上門去吃飯,總得穿得正式點,但他平日裏只穿黑色的衣服,着實像只黑烏鴉。
潘文:“……”
翌日大早,潘文從被窩裏被拉出來,陪着向荊去成衣鋪子買衣服。
早間的大街熱鬧非凡,喧鬧吆喝聲絡繹不絕,店鋪門口來來往往的人。
潘文坐在椅子上喝茶,托着腮幫子,時不時打個哈欠,偶爾神游天外。
“好看嗎?”簾子掀開,向荊穿着藍色袍子從內堂走出來。
“哎喲,公子實在俊朗,穿什麽都好看,公子是我見過最是俊美的男子……”店小二帶着谄媚笑容,嘴巴抹了蜜似的,甜豆子跟不要錢似的,從嘴裏冒出來。
潘文:“……”
“還不如方才那套黛青色。”他如實道。
向荊相貌俊俏,五官也硬朗,确實是難得一見的好相貌,然而擋不住他些許黑,藍色袍子顯得他越發黑。
向荊抿嘴唇,臉上神情瞬間寡淡下來,一旁的小二吓得不敢再說話。
潘文嘆氣,“你也不适合穿長袍。長袍是讀書人穿的,你一個武将穿什麽長袍。平日裏穿着的衣服就挺好的。”
他着實有些摸不到向荊的想法。
向荊不死心,又逛了好幾家成衣鋪子,最後終于選定了一套黛青色的衣褲。
然而到赴約那日,向荊又穿起平日裏黑衣黑褲靴子。
潘文問他為何不穿新買的,他說穿得平常點也挺好的。
潘文氣得咬牙切齒,真是能浪費他的時間。
真當他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