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可憐你

第 72 章 山匪

山匪

家書寄出去次日,秋雨沒完沒了的下了好幾日,花園裏桂花樹的葉子落了滿地,花朵也漸漸凋零。

譚意身子怕寒,裹上厚厚的棉衣,整個人顯得臃腫不少。她搓搓手,向正廳走去,向荊在那裏等着了。

定親之後,潘文和俞世安前往上京,然而向荊卻留在襄陽,終日游蕩。

地面潮濕,剛走沒幾步,鞋底便沾滿鞋子。

季冬拿着油紙傘追出來,“姑娘,不曉得會不會下雨,把傘帶上。”

譚意接過傘。

姨母和姨夫昨日去了菩提寺上香,得住上兩三日才會回來,除了下人,沒人招待向荊。

他就站在正廳,左瞧瞧又看看,打發時間。

譚意去到時,他正怼着一個花瓶猛看。

“向荊。”譚意喊。

他轉過身來,對着譚意笑笑。

不知是不是錯覺,譚意總覺得他似乎白上不少。

“走吧,我們去吃飯。”

譚意點頭,随後詢問道,“去哪吃?”

“月桂樓。”

月桂樓離俞府不遠,走上兩步便到了。

有個問題譚意實在好奇,詢問向荊:“你真的是禁軍?”

禁軍隸屬皇帝,守衛皇城安全,管制比其他軍隊要嚴格,然而向荊跟個沒事人一樣,到處亂逛。

“我有聖上的任務在身。”

“什麽任務?”問完,譚意才意識到自己多嘴了,這些事情定然不會告訴他。

向荊湊近譚意,低聲道,“幫褚神醫找他丢失的兒子。”

向荊湊得她頸邊,說話間嘴唇碰到她耳垂,熱氣呼到譚意耳邊,她立即快走幾步,離向荊遠點。

最近向荊不知怎麽的,總是喜歡靠近她,而且還愛動手動腳。

身後傳來向荊的輕笑聲。

譚意臉頰微紅,她揉揉耳朵,心下頗為遺憾,以前那個牽她手都會緊張顫抖的少年已經不見了。

“別往前走了,月桂樓到了。”

譚意停住腳步,擡頭看去,月桂樓的牌匾被她抛在身後。

襄陽大大小小的酒樓無數,月桂樓實在不起眼。

雖然這裏離俞府很近,但譚意基本沒進來過,也不知今兒向荊突然說想來這裏吃飯。

譚意瞪他一眼,率先進了月桂樓。

剛入門便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譚意愣住,有時候真的不得不感慨一句,襄陽實在太小了。

看到譚意的第一眼,官子謙臉色大變,立即往藍曉月身後躲。他側對着譚意,卻又忍不住往她那邊看去。

譚意比以前瘦很多,肯定受了不少苦。

當時俞家一出事,官子謙便回家求父親把阿意撈出來,可他父親說不行,會得罪很多人,有可能他的官職都保不住。

官子謙不死心,他求了平時交好的同窗,但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他。

無論官子謙如何哭訴,都沒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幫他。

那時他第一次認識到,離了家裏,官子謙真的什麽都不是。他不甘心卻無可奈何,最後甚至鬧得太兇被家裏人關在屋內。

官子謙痛恨自己無能,連自己未婚妻都救不了。

向荊落後譚意三步走進來,也瞧見幾步開外的人。

他眼神稍暗。

“怎麽停這裏了,走吧,上二樓。”

譚意點頭。

她實在不覺得對面兩人是能友好寒暄的存在。越過她們,譚意上了二樓樓梯。

向荊找了一張臨窗的桌子坐下。

緊接着隔壁桌也坐下了人。

“店小二,點菜。”藍曉月喊道。

“來了,客官。”店小二把菜單放在桌子上,提着一張笑臉,“客官看看要點啥。”

“槽魚、南煎丸子、栗子雞、三鮮魚翅。先點這些。”

藍曉月把菜單還給店小二,陰陽怪氣道,“怪不得你們酒樓名不見經傳的,原來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來。”

譚意覺得藍曉月真的是閑的。

自小到大自己也沒得罪過她,然而每次她看見自己就跟狗見了肉包子一樣,恨不得吞到肚子裏。

“曉月。”官子謙拉拉藍曉月的衣裳。

“怎麽,我有說錯嗎。”藍曉月甩開官子謙的手。

隔壁桌的向荊不緊不慢給譚意倒上熱茶,附和道,“我覺得藍姑娘說得甚至有道理。”

“我以前聽人說過這麽一個故事,今日剛好适合說。”

“四五十年前,夔州路那邊有個草寇窩,草寇的老大是遠近聞名的狠人,殺了無數的人,把周圍山頭的草寇全收入自己山寨中,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白水寨。”

白水寨的事情,譚意曾在書中看到過,白水寨安寨在夔州路九嶺山,勢力強大,讓整個夔州戰戰兢兢。朝廷好幾次都攻打不下,最後不得已招安,但白水寨寨主當慣了山大王,不肯接受招安。

“白水寨寨主心狠手辣,與朝廷抗衡多年,但是他運氣不好,認了個白眼狼當弟弟,那個弟弟被朝廷許諾的條件誘惑了,叛變了白水寨寨主,把九嶺山輿圖給了朝廷。”

“朝廷把白水寨一舉殲滅,全寨四百多人都被殺了,自從便沒有了白水寨。”

譚意不解,這都是四五十年前的事了,為何向荊突然講這個?

“你可知道那個叛徒去了哪?”向荊詢問。

接觸到向荊略有深意的目光,譚意若有所感,難不成……

下一瞬,向荊解答了她的疑惑,“說起來,你應該也認識,那個白水寨叛徒到了襄陽節度使麾下,後來娶了襄陽節度使的女兒。姓藍。”

凳子快速摩擦過地板,一聲尖銳的刺耳聲傳入耳中。

“你胡說。”藍曉月手指指着向荊,惡狠狠怒罵:“你憑什麽胡說八道?”

官子謙急忙拉住她,“曉月,不能這麽對向大人。”

向荊似笑非笑看了官子謙一眼。

桌子上的茶水放了一陣,熱氣已不如剛開始濃郁,向荊端起喝上一口,勾起嘴角:“有沒有胡說,你回去問問你爹便知。”

藍方覺許是覺得襄陽城無人知道此事,以武将世家居之,然而京城卻有不少人知曉。

向荊譏嘲道,“所以說為何月桂林這些年生意越發不好了,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放進來。什麽時候我們這些良民都能跟山匪後代一起吃飯了。”

店小二冷汗都要下來了。

一個是從三品官員,一個是節度使獨女,他們争吵,卻要殃及自己這條小魚。

藍曉月緊緊咬着下唇,氣得臉都紅了。

她放幾句狠話後,轉身跑開。

官子謙坐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譚意臉上。

“阿意。你、你最近可好?”

向荊淡淡道,“好不好也跟你沒什麽關系了。”

他對官子謙非常不滿意。

向荊留下潘文,他想着有潘文和官家在,保譚意不成問題,沒曾想官家如此無情無義,而官子謙更是沒有一點自保能力,後來一蹶不振任由譚意在牢裏受苦。

官子謙臉色煞白。

譚意不懂向荊突然這般大氣性,她笑道,“挺好的。”

瞥見譚意臉上的笑容,向荊沒再擠兌,別過頭看向窗外。

窗外不遠處就是俞家,這個位置能看見俞家的後門和宅內的一點點風光。

“那、那就好。”

官子謙也明白,現下他沒有任何資格,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總覺得要給譚意道個歉,“阿意,對不起,是我、是我太沒用了。”

譚意輕嘆,她笑笑:“藍曉月估計挺氣的,你還是去看看吧。”

“那我先走了。”

官子謙急匆匆跑下樓梯去追藍曉月。

看着他的背影,譚意怔忪。

當時選擇與官子謙定親是家人覺得不錯,其二也是因為他性子純良,這種人最是念舊情,日後他再如何亂來,自己日子也不會難過到哪兒去,只是命運無常。

人都不見了,譚意還是怔怔看着樓梯口,神情失落。

“喝些茶水。”向荊道,“這種男的不值得惦記。”

“無能又懦弱。”

反正都不關她事了,譚意無意背後說他壞話,轉了話頭,“你不怕藍大人嗎?這麽擠兌他女兒。”

方覺手中握着兵,還比向荊高一品,再說這又是在他地板上,想要對付向荊不成問題。

“這點小事,他不會與我撕破臉的。”向荊安慰道,“藍方覺是個很會經營的人。”

譚意沒再多問。

“快些點些菜吧。”

“來了來了譚姑娘。”

原本站在一旁的店小二不見了,換上了月桂樓的掌櫃。

掌櫃笑眯眯看着向荊,“不知向大人可還記得張某?”

向荊點頭。

這兩年他來過月桂樓挺多次,沒見過這個掌櫃,向荊還以為他不在這兒幹了。

“這兩年譚姑娘一直沒踏進過月桂樓,承諾向大人的事情也拖延至今。聽聞前段日子向大人與譚姑娘定親了。張某想着,向大人定然會上門一趟的。沒成想今日等到了。”

“掌櫃的還記得呢。”

張掌櫃笑,“生意人自然得重諾言。”

“張某就先下去準備準備。”

“去吧。”

譚意一臉茫然看着他們,詢問道,“你這是?”

向荊舉起茶杯,示意譚意跟他碰杯,眼眸含笑,“有些高興。”

“兩年前送給你的定親禮,你沒來取,正好今日我們一同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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