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
大軍終于從京城到來。
潘文帶着封他為主将的聖旨以及十萬大軍從朝廷過來。
手中托着沉甸甸的聖旨,垂眸看着聖旨上嚣張的五爪龍紋,向荊再次确定三王爺身邊有一隐藏極深的人。
大軍長途跋涉,需要兩三日的安頓時間。
向荊打算等他們修整好了,再制定作戰計劃,最開始,必須弄明白黃巾衛守着酆都為何?
他總覺得黃巾衛目的不是酆都,而是其它。
向荊出了衙門,去菜市場買了個肘子,打算給譚意做個醬香肘子。
他覺得上次譚意是生氣了,為何生氣,向荊能了解一些,但近日實在太忙,他也只能暫時擱置。
他信步走在雲山巷中,手中的肘子随着他的動作前後晃蕩着。
到雲山巷深處,院子門上方挂着大大的鎖,清冷的很,反倒旁邊的鐘嬸子家,溢出幾分歡聲笑語。
譚意不會煮吃食,現下正是午時,她許是在鐘嬸子家吃飯。
向荊腳步一轉,向着鐘嬸子家去。
鐘嬸子夫婿早些年死了,兩母女相依為命,向荊去衙門查過她家戶籍,清白樸實人家,所以向荊才請了她來照顧譚意。
向荊扣響院子門。
鐘嬸子過來開了門,“喲,阿意哥哥來了。”
向荊點頭,目光越過鐘嬸看向堂屋裏。
鐘家很熱鬧,坐在譚意旁邊有一陌生男子,兩人挨得還挺近,大家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唯獨那個男子的目光一直關注着譚意。
眼中的情誼實在太過明顯。
向荊手指顫了顫。
譚意自小就很受歡迎。
以前十四歲時,周圍村落适齡男子都請媒婆上門提親,她讀書的竹山學堂,也有七八個學子上門提親。
她好像一直都有很多選擇。
“可能要叨擾鐘嬸子了。”向荊不請自進。
“哪裏的話?阿意哥哥快請進。”這可是有錢的大雇主,張桂芝傻了才會把人推出去,她急急忙忙去庖廚拿了碗筷。
四條長板凳坐滿,向荊很自然坐在譚意身旁。
譚意坐在的板凳本就不長,向荊身高腿長,這麽一坐過來,兩人大腿緊貼在一塊,熱氣源源不斷從身旁傳過來。
譚意不習慣,往旁邊挪了挪。誰知道下一瞬,向荊雙腿岔得更開,大腿又緊緊貼着她的。
譚意悄摸瞪了他一眼,向荊終于把腳縮回去。
鐘嬸子拿着碗筷和酒杯過來,笑道:“向大人,朝廷大軍來了,是不是不日就要打仗了,這會兒衙門應該很忙吧。”
“大軍需要修整一兩日,這兩日會清閑些。”
向荊夾起一塊豆腐嘗了嘗,很嫩很滑,頗為好吃。
鐘嬸子的手藝是好的,不然也不會讓她們母女倆都過上好日子,雲山巷的宅子并不便宜。
“阿意哥哥來的正好,這桂花酒是我娘采了桂花釀成的,在地上埋了兩個月,發酵的更好。”張銘笑着開口,他打開酒替大家倒上。
張銘最先倒給自己,随後是譚意,最後是鐘嬸子。
“這大冷的天,正好喝一碗暖暖身子,阿意哥哥,我們幹一杯。”
向荊擡頭看去,張銘眼睛藏着熟悉的讨好。
這是對心上人在乎人的讨好,異常熟悉。
向荊笑,他舉起碗與張銘幹杯,“喝。”
喝完手上這碗,向荊端起譚意面前的桂花酒同樣一飲而盡。
酒水從嘴角流下,向荊擡起袖子擦了擦,看着沒反應的一桌人,他解釋道,“她未婚夫不喜歡她喝酒。”
并不是她哥哥,而是未婚夫,所以不要當着他的面惦記,看着他內心真是不舒服。
張桂芝感覺一道雷憑空劈在她頭頂,劈得她外焦裏嫩,她幹笑幾聲,“阿意還有未婚夫呢”
壞事了壞事了,她竟然忘記把這事打聽一下。
向荊嗯了一聲,“在朝廷當大官,得罪不起。”
譚意:“……”
還是第一次見這麽誇自己的。
一旁的張銘失落神情這麽也掩不住,他低垂着頭,他是一點機會都有了。
飯桌上氣氛尴尬起來,張桂芝暗罵自己心太極,瞧這事給鬧的。
她打着哈哈道,“ 阿意如此好,嫁給好郎君理所當然。”
“大家快吃,快吃,這天冷,菜冷得快。”
鐘秀眼珠子原本到處亂轉,聽到這話立即吃起菜。
吃完飯後,譚意和向荊便告辭回了隔壁。
出了鐘家門,向荊拎着豬肘子在譚意眼前晃了一下,“我們今晚便吃你愛吃的醬香肘子。
譚意點點頭。
回到隔壁宅子,向荊拎着肘子進了庖廚,“我去腌制一下,你去睡午覺吧。”
譚意點點頭,轉身進了屋子。
……
“哎喲阿意哥哥,瞧瞧我這個無知農婦,老眼昏花了,竟然不知道阿意哥哥是這次主将。”鐘嬸子笑得開懷。
屋內的譚意被鐘嬸子的聲音吵醒。
張桂芝實在驚訝,她完全沒想到如此顯貴的人家怎麽會住在雲山巷。
她還以為向荊只是衙門一個小吏,這才想着把譚意和張銘湊一湊,要是知道譚意家如此顯赫,就算是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把打鐵的外甥介紹給譚意啊。
“阿意哥哥,這是我親自磨的豆腐,不是我老婆子自誇,我家的豆腐在酆都是一絕,很多大戶人家都會在我這裏買豆腐,我要是年輕個幾十歲,肯定就被稱為豆腐西施了。”張桂芝一臉驕傲。
“如此多謝嬸子。”
看的出來鐘嬸子是真的想要為昨日的事情道歉,向荊爽快收下。
“只是……”
張桂芝的心被這兩個字吊起來。
“我不是譚意哥哥。”
才不是什麽哥哥。
“啊?”張桂芝沒反應過來,蒙圈道:“可阿意哥……向大人不是說你們是兄妹嗎?”
她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找上她時,向荊說他們是要回家,結果被困在酆都的同胞兄妹。
“當時孤男寡女,實在怕旁人誤會,污了她的名聲,後來才了解酆都民風淳樸,嬸子們都很淳樸,都不是會在背後亂嚼舌根子的人,這才說出來。”向荊先是給鐘嬸子帶上高帽。
張桂芝果然很受用,“哎喲,我們這些都是善良的人。”張桂芝心裏好奇,就像有一只貓在心裏撓啊撓,撓得她心癢。
她實在忍不住,詢問,“那向大人和譚姑娘?”
“我是她未婚夫。”向荊解釋道,“我原本要送她回岳州,不曾想遇上了黃巾衛,只能困在這裏了。”
張桂芝恍然大悟,“原始如此,我還以為……”
還以為是家裏人不同意,兩個小年輕私奔呢。
張桂芝立即打住自己的想法,并跟向荊打了包票,“向大人放心,這誰要是亂嚼舌根,我張桂芝第一個給她好看。”
“那就多謝鐘嬸子了。”
“沒事沒事。向大人不怪我就好。我這人辦事不靠譜。”
向荊笑笑,把鐘嬸子送出門。
回頭看見譚意站在房門口。
“起來了?”
譚意點頭。
“鐘嬸子過來送豆腐,豆腐不好放,我先把豆腐煮了。”
譚意進入庖廚幫向荊生火。
吃過飯後,向荊點着燭燈在堂屋忙活,似乎是排兵圖。
譚意覺得她在一旁不好,遂跑到走廊中散步。
走了大約一刻鐘,她便回了屋子。
外頭太冷了,睡不到她都要躺在床上,比較暖和。
譚意剛躺下沒多久,門口響起敲門聲。
“沒下栓,進來。”
向荊抱着被褥,提着火燭走進來。
譚意眨巴眼睛,“我現下能自己睡了。”
都說日子是習慣出來的。
前段時間譚意被黃巾衛攻城的動靜吓得睡不着,但如今黃巾衛都兵臨城下半個多月,夜夜都得鬧出點動靜,她早便習慣了。
向荊道:“沒事,我就睡在這裏。”
譚意沉默看着他鋪好地鋪,然後躺下睡覺。
算了,譚意想。懶得理他,她也睡覺。
下午睡得多了,譚意睡不着,瞪着眼睛看着虛空。
“睡不着?”向荊詢問。
譚意嗯了一聲。
向荊雙手枕在腦後,半阖着眼,道:“明日我就得去懸崖部署兵力,在擊退黃巾衛前,估計都會很忙。”
不知怎麽的,譚意從他話中讀出幾絲不安,她試探性詢問,“你很擔心?”
向荊嗯了一聲,“阿意,我覺得黃巾衛……很奇怪,卻不說來哪裏怪。”
攻城像是在玩過家家,就像兒戲一般。
前幾日向荊在城牆上觀戰,給他的感覺似乎是在耗時間,但是他們耗時間做什麽呢?
“那你明日是領兵出城嗎?”譚意詢問。
“嗯。”
譚意咬着下嘴唇。
明日領兵出城,今日打地鋪,萬一他沒休息好,明日狀态不好怎麽辦?領兵打仗可不是兒戲。
譚意勸說:“你回你屋子睡吧,我真的不害怕。”
向荊還是同樣的說辭,“沒事。”
真是異常固執,譚意服了他。
“你明日領兵打仗,總不能睡地上吧。”
向荊剛想說,他習慣了,現下條件算是好的了,然而譚意下一句卻說,“要不、要不你上床來睡?”
譚意覺得向荊不會對她做什麽,所以她并不害怕。
還能……還能這樣?向荊答應的愉快,“好。”
下一瞬,他就從被褥中起來,向着床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