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謎底浮現
宮澤奈奈沉默地坐在餐桌前用餐。
宮澤秀中諸事繁忙, 很少有這樣的機會同自己的女兒坐在一張飯桌上用餐。若是往日,宮澤奈奈必定十分在意這次和父親的相聚,即使畏懼這位嚴肅的父親, 但餐桌上仍會妙語連珠逗他開懷。
然而今天她卻罕見得悶頭吃飯。宮澤秀中直言詢問, 宮澤奈奈被點名後有些緊張,可忽然又像是升起了無限的勇氣似的, “父親, 我想以後您不要再幫我在徐君面前美顏了。”
“為什麽?之前不是很開心這樣麽?”宮澤秀中呷了口酒, 宮澤奈奈笑笑, “沒什麽, 長大了,就不喜歡了。”
“奈奈醬。”
宮澤秀中話音未落, 宮澤奈奈就是身子一抖——她太熟悉宮澤秀中的語氣了,很顯然, 宮澤秀中也很了解她,所以一眼就識破了她的謊言并且表示出不悅。
“父親……”宮澤奈奈滿臉祈求得望着自己的父親,然而宮澤秀中仍然寸步不讓。宮澤奈奈羞澀地幾欲哭泣, 卻又明白若是落了淚只怕更惹惱他,只能道, “徐君似乎已經有了心儀的女士了。”
“哦?”宮澤秀中挑眉, 他自诩跟徐敬棠也算是關系親密,可是卻從沒有發現這些。不過宮澤秀中本就不在意這些,他只知道徐敬棠這人臭毛病多, 标準高,即使去八兵衛尋樂多次也未曾找女人來陪。他之前只以為他是嫌花柳巷裏的女人髒, 并未多想。
宮澤奈奈點了點頭,“是我科室的湧星小姐, 他們似乎很早就認識了。所以我想我不該去破壞他們。”
宮澤秀中皺眉,他極不喜女兒這幅唯唯諾諾的模樣,“認識的久了又算什麽?奈奈醬,父親很不喜歡聽你這些不思進取的話。管別人做什麽?你要問問你自己喜不喜歡,自己看上的東西,就是得不到,也不能拱手讓人?懂麽?”
宮澤奈奈聞言卻是罕見地露出一絲嫌惡來,“父親,感情又不是掠取。我們已經在這裏發動一場戰争了,難道還要讓我也發動一場愛情戰争麽?”
這還是宮澤奈奈第一次直白地忤逆他,更可況說的還是這麽大逆不道的話。然而宮澤秀中只是瞪了她一眼,警告了她一番不許再說這種話後便不再揪着不放了。這其實很正常,畢竟宮澤秀中本質并非一個信仰堅定的軍人,日本想要在東亞建立怎樣一個國家他根本不在意,中國對他來說是一片尚未開發的沃土,沃土地下埋滿了等待挖掘的真金白銀。
戰争對于這世上的多數人來說就是喪心病狂的後媽,但很顯眼在宮澤秀中的眼中卻成了個手腳麻利的親媽,幫他賺了個盆滿缽滿,實現多年野心。他只知道自己躺在了金山銀山裏卻忘了掰開這些銀元大洋看看裏面淌出的源源不斷的血淚。
“奈奈醬,”宮澤秀中不滿,“不要讓我看不起你。”
從小到大,他就會用這句話來壓她。不過這方法很有用,起碼在今天之前對于宮澤奈奈來說都如同緊箍咒一般的存在。可宮澤奈奈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愛情可以給人勇氣麽?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對徐敬棠究竟算不算的上是……愛情?
她今天站在門外,看到門裏的徐敬棠,那樣蹲在湧星的面前,一雙眼睛望着她,又黑又亮,滿是即将破碎的渴望。這眼光她見過,那是宮澤秀中出兵中國的時候,她床榻上的母親也是這樣的眼神望着他。
那時候母親已經病入膏肓,湯姆醫生說最多也不過一個月的光景。即使母親從不忤逆父親的想法,無論宮澤秀中決定做什麽她都是他忠實的追随者。
可是明明不是這樣的,宮澤奈奈明明看到了,母親說她會做他永不動搖的溫暖港灣時眼裏的期待,那期待薄如紙片,明知如願渺茫可偏偏生生不息。
果然後來宮澤秀中還是坦然地走了,帶着自以為的理解離開。而母親去在他離開後的第七天忽然病情惡化,悄然離世。母親的葬禮又浩大又凄涼,來的人很多,可她最期待的那個人憐她的死訊還未收到。
母親葬禮的時候,宮澤奈奈才發現自己可以這樣恨一個人。可當她被接到滬市時,站在甲板上的時候看到碼頭上瘦脫了相的宮澤秀中忽然又一瞬間原諒了他。
雖說男人和女人都是人類,可是宮澤奈奈忍不住地覺得,男人和女人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物種。
男人是一種比女人更趨向于原始的動物。這種原始的本性,給了他們勇往直前的勇氣,卻忘了告知他們代價的意義。
而又是這種本性讓他們以為感情也是征服。
宮澤奈奈有些心煩,站了起來,罕見道,“父親我有些累了,可能我還是更像母親一些吧。真抱歉,讓您失望了。”
這還是這對父女之間第一次意見相左,宮澤秀中驚訝地看着宮澤奈奈抱起貓來離開,卻并沒有再說什麽,反而叫來近衛,命他去查查徐敬棠和陳湧星過去有什麽聯系,最近又是怎麽搞上的。
第二天起來時宮澤奈奈望着桌上的父親有些驚訝,宮澤秀中從沒有和她一起吃過早點。宮澤奈奈已經習慣一覺醒來屋子裏只有她和那只叫momo的黑貓了。父女兩人都沒有說什麽,只一起吃了飯,便各自離開了。
一連好幾日陳湧星都不曾來上班,聽說是被扣押了。宮澤奈奈中間去看了她一起,說有沒有什麽可以幫她的。她相信陳湧星的人品,也相信她不可能做出偷盜的事來。然而湧星卻表示她只需要幫她去梧桐弄找李太太拿幾件換洗衣物來就行了。
其實湧星并不想拜托她,即使宮澤奈奈是個很随和的人,但到底是日本人。湧星不願過早地相信她,可是這回她進來的突然,而徐敬棠顯然是要跟她耗上了。日子一天天的過着,出了每天三餐被推進來,她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所以只能拜托宮澤奈奈了,只盼望着用她的嘴把她被扣押的消息傳遞出去。
宮澤奈奈是個靠譜的姑娘,很快就去了梧桐弄。梧桐弄還是很熱鬧,一進去就被街坊圍在一團問來問去。宮澤奈奈顧及湧星的名譽不敢多說什麽,誰知道剛來到李太太的門前,就發現門洞打開。周圍有重兵把守,而元空也站在門口不放任何一個人進入。
原來是徐敬棠專門來搜了陳湧星的房子。
李太太拿帕子捂住口鼻,正和鄰裏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經過上次小蓮的事之後她倒是漸漸跟鄰居們打成一片了,小蓮瘦了一大圈但總算養好了,此刻正和王家太太呸那些警察,說他們只會窩裏橫。
一見到宮澤奈奈來了之後,三個女人又有些試探地打量着她。還是李太太見過世面,三句兩句地就叫宮澤奈奈在一旁等着,一會兒搜完了她親自去拿衣服下來。
“這不就省的您多爬一趟樓梯了嘛。”
李太太巧笑倩兮的時候,徐敬棠彎着腰從狹小的房門裏走出來了。
“徐君?”
宮澤奈奈開心地湊了上去,徐敬棠有些驚訝她的到來,臉上罕見地有些緊張。
“你怎麽來了?”
“我來幫湧星小姐取些東西。”宮澤奈奈把湧星的近況告訴他,話畢又憂心忡忡道,“徐君,我還是認為這其中有誤會。我與湧星小姐共事已久,她是個正直的人。”
宮澤奈奈說的認真,誰知道徐敬棠臉上卻忽然浮起一層淡淡的笑來,宮澤奈奈奇怪地喊了他一聲,他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說有事當即就坐上車走了。
徐敬棠上了車後,直到駛出梧桐弄很遠,他這才像是恍然回過神是的張開了手掌,半張被汗濕的皺皺巴巴的紙漏了出來。
紙上有一行小字——
“黑暗中我光明磊落。”
他的手再次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窗外的風景不停地變換着,而徐敬棠腦海中的景象卻久久地停留在了梧桐弄裏那個二層閣樓上。他找到一本不起眼的筆記本,剛翻開就看到這行娟秀小字安靜地躺在泛黃筆記本的內頁。
他下意識地蜷了蜷手指,指尖上還殘留着他輕輕拂過這行字時起起伏伏的凹凸感。徐敬棠閉上了眼睛,感受着指尖酥麻,似乎這樣便能感受到湧星孤身一人于這閣樓上寫下這些時的孤注一擲來。
徐敬棠真是想笑又無奈,他們這樣相互試探刺傷,卻沒想到都被彼此精湛的演技所欺騙到。他曾經試探過陳湧星,是為确認她的身份。那也是道沒有期待答案的選擇題,他當時站在走廊裏,看着夕陽盡頭的女人緊張地站起來,有些緊張,但還是順利通過了考驗,通過了那場證明她忠心日軍的考驗。
當湧星通過的時候,他是失望的,可同時又為她的安全放下心來。他甚至在心裏為她開脫,或許她只是被日本人的語言欺騙。她是個單純的女學生,不是麽?所以他想要架空她,這樣既可以保護她也可以防止她繼續堕落。
卻沒有想到如此竟然激怒了她,讓她萌生了将他置之死地的想法。而且她很棒,差一點成功了。所以徐敬棠幾乎要相信她是日本最好的一把刀了,可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她自甘堕落。
還好,終于如願以償。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搞不懂培育計劃了……為啥有的培育都入v了呀?我一直以為得培育期結束後才能入v,結果今天更新了晉江才看到很多培育都是入v的。難道從現在開始入v的話,手藝也可以分給你們麽?撓頭……等周一問問責編大大吧。被自己蠢到了。謝謝霸王票,加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