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霞城是位于浔河北岸二十裏處的一個繁華城池,這裏市肆夾路,來往之人絡繹不絕。
上回說到,雲玉緣和萬俟颢二人要來此城,然而就在兩人道城門口時。
雲玉緣說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話,她說:“和往常一樣,不要走丢了。”
香霞城乃是人、妖聚合之所,這裏放眼望去,來往盡是人,然而在這人的皮囊之下,隐藏的就不知是人,還是妖了。
在“清風自來”交貨之時并未有什麽不妥,不過是晚了一盞茶的功夫,老板并未過多訓斥,也未曾少給工錢。
這個老板人很好,但他卻是梅花妖,一年四季唯有冬季能變成美男子,其他三季都是不折不扣的中年男子老氣橫秋的模樣。
從那裏出來的時候,萬俟颢一句話也不說,看他的樣子好似心事重重。
“阿颢,你可有什麽想問的嗎?”雲玉緣柔聲問道,她的聲音總是這樣輕柔優雅,好似不是村中長大的一般。
萬俟颢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然而近日以來的種種行徑已經說明了事情——她接觸的幾乎都是妖,沒有和人接觸,就連村子裏的人也是退避三舍,她在怕人嗎?
雲玉緣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萬俟颢,這個孩子,從初見時小小的模樣,變成了如今這般高大,他究竟經歷了什麽?
“你怕人嗎?”萬俟颢問出這個問題,目光直直地看向雲玉緣。
雲玉緣的眼神閃爍,低下頭,輕聲“嗯”了一聲。
她怕人類,雖然她是人,可是不知為何,她就是怕着自己的同類。
萬俟颢擡頭望着一幢酒樓,拉着她走進去了。
這幢酒樓名字叫作“慕霭樓”。
在他們踏進酒樓的剎那,外面起了霧氣,五步以外皆是雲氣,不可見物。
一位穿着靛藍色對襟衫子,淺藍色綿裙,頭戴一只玉簪花銀簪的女子,笑盈盈地迎上前來。
“二位客官,這邊請!”女子嬌柔的聲音傳入耳中。
雲玉緣第一次見到這樣貌美的女子,那無雙的美貌,好似上天恩賜,太過奪人心魄,可是若不是那隐隐露出的牡丹形态,雲玉緣認為這樣的女子大約是被上天寵愛着的。
女子将雲玉緣和萬俟颢引到座位上。
萬俟颢輕聲熟路地點了幾個菜,都是雲玉緣沒有聽過的。
“這個地方我常來,也是熟客了。”萬俟颢解釋道。
雲玉緣覺得吃驚,熟客,那這麽說,他也是此城中人?
她一直在疑惑為何他會到山上去,那座山,除了許願之人沒人敢上去,也許他也是許願之人。
他是魔,能許什麽樣的願望?又會失去了什麽?
只見一只手,悄悄伸向雲玉緣。
萬俟颢卻立刻抓住了那只柔荑,冷靜地說道:“申寧,你該知道,不能開玩笑。”
申寧将手收了回去,方才她不過是試探了一下,沒想到這個萬俟竟如此寶貝一個凡人女子,為何?
萬俟颢看向她,無聲地說出一句話。
那句話說的是——“她是我的緣。”
申寧就此退去,招呼着其他客人。
隔壁桌兩個儒生模樣的男子,開始談論着什麽事情。
“秦家那個呆子上了一趟山,忽然就性情大變了。不會是那山上真的有什麽狐媚精怪吧。”
“胡扯,太平盛世,哪裏來那麽多狐媚精怪,我聽說那人下山時磕到了腦袋,被人擡着回來的時候哭爹喊娘的。”
“磕到腦袋,那就怪不得了。”
雲玉緣倒是沒有注意他們的對話,倒是萬俟颢注意了,秦家那個呆子……莫不是昨日遇見的那個人吧,那個人看起來也呆頭呆腦的。
而此時,那位話語中的當事人穿着醬色直裰走了進來,拿着還是昨日尋回來的折扇。
秦鏡走進來看着人滿為患的酒樓,突然目光定睛在一出,那一抹桃紅色映入眼簾,那女子正在皺着眉頭看着那盤綠油油的青菜,旁邊的男子很是溫柔地同她說着什麽。
秦鏡只覺得驚喜,不顧周圍人的目光,直徑走到了那女子面前,他高興地說道:“昨日一別,今日得見,只覺驚喜萬分。”
雲玉緣正為着那綠油油的青菜不知如何下口的時候,聽到聲音,擡頭一看,竟是昨日的那位公子。
“公子……”雲玉緣起身的時候,後退了一步。
萬俟颢看着秦鏡,萬分不快,這麽不失禮數,竟在人進食之時搭話。他走到雲玉緣面前,擋住了秦鏡的視線,說:“足下怕是認錯了吧!”
秦鏡看着萬俟颢,指着扇子說:“此物乃是姑娘昨日幫我尋回的,我怎會認錯如此貌美的姑娘。”
萬俟颢看着秦鏡一眼認真地說出自己的心聲,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人就是看上緣兒的臉了,我定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
“敢問,足下是姑娘什麽人?”秦鏡上下打量着萬俟颢,這個人若是那姑娘的情郎,怕是這姑娘的眼光也是不怎麽好的,竟喜歡上如此花俏的男子,如同繡花枕頭一般。
萬俟颢高大的身軀擋在雲玉緣面前的時候,雲玉緣只能看見萬俟颢的後背,也不知前方是何情況,聽着兩人的話語,好似要打架似的。
“兄長!”萬俟颢說道。
雲玉緣擡頭看着萬俟颢的後腦勺,兄長,我父母可不曾給我添過長我兩百多歲的兄長,不過,能把那人打發走也好。
秦鏡到底是好騙,立刻恭恭敬敬地一禮,說:“原來是姑娘的兄長,失敬失敬!”
萬俟颢将雲玉緣按到自己身邊的凳子上,自己也坐下來,好似不打算再理會此人,失敬?有什麽可好失敬的,不過這個人态度也轉得太快了吧。
秦鏡看着兩個人的,到底是自己思想不淨,竟有那樣的想法。
“這桌我請了,還望兄長不要責怪我方才的失禮。”秦鏡陪着笑臉。
萬俟颢露出銳利的模樣,沉聲問:“你叫誰兄長呢!”
秦鏡看着萬俟颢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笑着告辭,快步離開了酒樓。
引得旁邊人一陣嘲笑。
秦鏡離開以後,雲玉緣倒是安心不少,她調侃說:“我怎麽不記得,我有個年長我這麽多的兄長。”
萬俟颢笑着說:“難不成你覺得被他纏住為好?”
雲玉緣立刻搖搖頭,臉上的不願倒是顯而易見。
吃飽喝足……其實只有萬俟颢吃飽喝足,雲玉緣怎麽都覺得吃不慣倒是沒怎麽吃。
兩個人出了城就直接回家,此時霧霭正盛,城中一片歡呼聲。
這裏的人以出霭為祥瑞之兆,所以霧氣越盛,便預示着有好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