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蛹[民國]

第 98 章 結婚證明

第98章 結婚證明

婚禮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簡單些。不過正中當事二人的吓懷。尋常人家婚嫁還要糾結是中式婚禮莊重些, 還是西式更加時髦些。但到了湧星他們這裏,她與徐敬棠于這世界本就是孑然獨立,所以那些從古流傳的三書六聘與他們而言并無多少實際價值了。

而徐敬棠身處法租界督察長一位, 自然是要順應潮流大興西式事宜, 是而兩人沒商量便敲定了辦個簡單的西式婚禮便可了。

他們無父無母,而湧星更是在滬市私交甚少。為了突出簡單而不簡陋的總方針, 兩個人還專門拿了紙筆打算羅列一番婚禮事宜。結果一算計, 也不過是一場主要宴請徐敬棠官場上同僚的宴會和一張結婚照罷了。

徐敬棠倒是想要大操大辦一場, 然而湧星卻是不樂意了——畢竟如今滬市的風言風語還未消散, 日子是過給自己看的, 還是低調些為妙。

她主意已定,徐敬棠也不願在高興的事上争來争去, 于是什麽都由着她去了。

但是結婚照是必須要照的。

徐敬棠顯然很在乎這張屬于他們的合照,盡管因為戰争的原因, 即使是唯一中立的法租界也變得态度模糊起來,但仍抽出時間來接湧星去了光華照相館去照結婚照。光華照相館是滬市頂好的照相館,裏面的器材從香港運過來的, 就連暗房都是專門從香港請來的工匠打造。而滬市多少政要名人都以在光華照相館照相以标榜自己身價。

而這“在光華照相館照相”的資格可不單是靠前就能買來的,就是有錢有權的名流也得乖乖地等照相館叫號預約。聽說想要在光華照相館照上一張相, 起碼得提前半個月預約才行。

也不知道徐敬棠私下如何動作, 沒想到第二日元空就開着車來接她去照相館了。

一打開車門,就看見徐敬棠梳了個背頭一身筆挺西裝,規規矩矩地坐在後座對她點了點頭。湧星沒忍住, 還是笑了出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徐敬棠穿的這樣正式。她笑,只是覺得這樣的徐敬棠有些陌生, 更不是因為這樣滑稽可笑。

正相反,湧星驚訝地發現當她看到徐敬棠的時候, 心情忽然雀躍地像第一次動心的女同學。

“笑什麽!”

徐敬棠被她笑得不好意思,一伸手就把她拉進車裏。湧星見他氣惱,更加忍俊不禁。還是徐敬堂作勢要捏她腰間軟肉後,這才連忙轉移話題,“我聽說,光華照相館可是很難約的,你動作倒很快。”

“那是,”徐敬棠很受用,“也不看看老子面子有多大。”

“切,規則就是被你們這種人破壞的。”

湧星從沒對任何一個人說過,她很喜歡看徐敬棠拽到狂妄的樣子。每當他這樣的時候身上總有湧星從沒有過的光芒,這也是她癡迷的理由。盡管她早已接受了她早已接受了徐敬棠的一切的這個事實,可是每當望向他的眼睛的時候,還是會害羞地詞不達意。

不過很顯然徐敬棠的受挫能力極強,一聽陳湧星這麽說,就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我就知道你這麽說!沒勁兒透了你,多簡單的一事兒啊你非得上綱上線。”

湧星挑眉,“這事兒怎麽簡單了?我說錯了麽?”

徐敬棠學她,逼近她挑起自己的下巴挑釁,“怎麽不簡單啦?陳湧星,你說哪個男人不想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顯擺顯擺,你還留過洋呢,啧啧,我看你情商低得厲害,怪不得沒人要!”

“你不是人啊?!”

“除了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對我這樣吹毛求疵的!你讓你丈夫沒面子,就是你自己沒面子。你罵你丈夫就是罵你自己。陳湧星,你沒聽過啊,老話說,自己罵自己,長大沒出息。”

徐敬棠說着說着,手就不老實了。沒等湧星反應過來,整個人已經被他摟進懷裏。

徐敬棠摟着她,還不看她,只自個兒喜滋滋地仰頭暢想,“告訴你,以後你就是我徐家的媳婦了,嘿嘿嘿,膽敢不聽話,小心我一天打你三頓!”

湧星白眼,“徐敬棠,你真的很幼稚。”

這本就是沒營養的廢話,可偏偏他們兩個說起來就是滔滔不絕沒完沒了,像是兩小兒辯日似的非得辯出個誰輸誰贏似的。湧星又道,“再說了,你真以為娶了我就高枕無憂了?如今提倡婚姻自由,我想離就離!”

“不行!”

徐敬棠瞪圓了眼睛唬她,他們挨的很近,徐敬棠忽然很想擁有魔法把她變得小小的然後一口吞進肚子裏去,“來不及了。”

湧星眼珠一轉,“得了吧,咱們現在還沒關系呢。也不知道是誰不害臊,這就一口一口‘你丈夫’‘你丈夫’的叫起來了。”

“誰說沒關系的?喏。”

徐敬棠這才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張四方形的卡片遞給她,“都是你跟我胡攪蠻纏,把正事都忘了。”

湧星好奇,接過那卡片,一打開便有“同心永結”四個燙金大字落入眼簾。湧星還沒看清,可像是冥冥中的心電感應一般——這是一張結婚證明書,湧星在心裏對自己說。

只見證書的中央貼着兩個人的照片,雖是單獨的證件照,但是兩張照片貼的極近。湧星望着自己那張很早之前的稚氣未脫的模樣,不禁失笑,“這麽老的照片你是從哪找到的?”

“幫幫忙徐太太,你先生好歹是法租界督察長,一張證件照還不是信手拈來?”

高高在上的法租界督察長才不會承認,這照片是他很久之前從兩江女中的喜報牆上扣下來的。

湧星将信将疑,她此刻的所有注意都被這張小小的但不失精致的證明書給吸引住了。正正反反地打量了好幾遍才驚訝地擡頭望着他,一雙眼亮晶晶的像是夜幕裏的星星,“你從哪弄來的?”

這張結婚證明書上并無公證機構落款,連介紹人、主婚人都沒有,唯存的兩個名字,一個是“徐敬棠”,一個是“陳湧星”。好像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我聽說西方都流行這種證書,咱們這不興這個。但根據你這女人一向愛鬧洋式,我便專為你做了一個。”

湧星激動的緋紅臉頰就是對徐敬棠的最好的褒獎。徐敬棠指着印在自己名字上的紅手印,“湧星,人都愛起誓。但我徐敬棠一向是不信這些,我既不對天也不對地發誓,更不為求其他人證明而起誓。我做這些,只是為你。”

這還是徐敬棠第一次這樣坦誠地向她表露自己的心聲。湧星有時覺得他們兩個真的很奇怪,彼此熟稔,彼此倚靠,早已将對方當成了自己最依戀的臂膀,然而卻總是言不由衷,愛難開口。好像必須得做些什麽,兜了一大圈也只為從對方那裏得到一些關于愛的蛛絲馬跡。

好像總是勇氣不夠。

“我.......”

湧星望着面前的男人,忽然也想說些什麽,說些她想說的但總沒說出口的話來。誰知道,徐敬棠卻先她一步将她的手指含在了自己的嘴巴裏。指尖的濕潤震得湧星心尖一顫,可還沒來得及臉紅,卻忽然指尖一痛。

“徐敬棠?!”

湧星望着冒了血珠的手指,瞋目結舌。誰知道徐敬棠卻捏着她的手死死地摁在了“陳湧星”三個字上。

感動還在她的心口萦繞,然而徐敬棠這毫不留情的動作卻實實在在地讓湧星措手不及了。徐敬棠早就想這麽做了,他每次看着這證上只有自己的手印,而湧星那一邊仍就空落落的,便覺得不安穩,總覺得她随時都會反悔的樣子。

徐敬棠滿意看着這證書終于圓滿,這才有些氣虛地沖陳湧星笑笑,抓過她的手就是一通亂親,“呼呼,不痛不痛啊。”

湧星作勢就要把手往回縮,然而徐敬棠卻又耍賴,抓着她的手往自己的懷裏帶。

“你消停點吧,一會兒還要照相。西裝弄皺了,照出來不好看的。”

湧星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這麽沒原則,竟然一句話都沒說便原諒了他。她撇着嘴又是看起那張結婚證書來,徐敬棠又不樂意了,作勢要搶,“小土包子,沒見過世面。”

得寸進尺?

湧星伸手指着,那證婚詞上“蔔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中的“瓞”字問他,“你見過市面,這個字怎麽念?”

“啧,又來,剛教育過你,怎麽覺悟這麽低啊。”徐敬棠心虛,連忙将那結婚證搶過來塞回自己的口袋裏,睜眼說瞎話,“徐太太,不要總做些落你先生面子的事。”

“嚯,那我還真不知道,徐先生的面子這麽容易脫落。”

湧星刺他,徐敬棠只當聽不懂,湊到她耳邊道,“不知道沒關系啊,來日方長,這當太太的諸多課程,以後慢慢一并教給你。”

“真是越說越沒譜了,聽你這麽說,你徐家還是高門大戶了,這其中諸多禮儀還得我慢慢學起來才是了?”

“诶~也并不繁雜嘛。說來說去,這當太太的其實也只有一項義務。”

“什麽?”

湧星正聽他胡扯地上瘾,沒注意手就被他牽着往自己的褲裆上移去。待感受到掌心那滾燙的物什,湧星登時臉色緋紅,又罵,“徐敬棠!你可真是無賴!”

“我本來就是無賴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湧星恨不得現在就收拾徐敬棠一頓,然而好巧不巧,照相館到了。早有人體貼地在門口替他們打開了車門,湧星臉上緋紅未退,只能扯出一絲笑來裝作無事發生。

光華照相館門面很大,湧星心緒浮動,剛踏上臺階就是一崴腳。只聽耳邊傳來男人一聲低笑,聽得她愈發氣惱,可是又覺得這笑聲好聽極了。還未反應過來,一只有利的大手就抓住了她,湧星也不知怎麽了,忽然也笑了。

“這位太太想什麽呢,笑得臉都酸了吧?”

徐敬棠湊過來,賤兮兮地問道。湧星沒理他,卻伸腳踩了他一下,聽着他裝腔作勢地低呼,忽然想起前幾日卻給同事們送喜帖的時候。

劉憲轸不知徐敬棠的身份,只當徐敬棠追求她,像是生怕她是畏于徐敬棠的淫威似的,一個勁兒地追問她可想好了。

湧星還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答他的。

她說,早在十年前,徐敬棠站在校門口的樹蔭下壞笑着等她的時候,她就想好了。

是徐敬棠的出現,告訴她,她不再是這世上一顆孤獨的無足輕重的星星。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每個女孩都會遇到那個可以證明自己不是一顆孤獨星星的人啊~

昨天沒更實在抱歉,所以今天這章比較肥。我家這地方剛解封,昨天去聚餐了,結果排號一直到九點才有位置.......所以實在來不及更了。哈哈哈哈感覺可能馬上要到床戲了,壓力好大,我好像一向不善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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