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新婚燕爾
周一的時候, 盡管沒有定鬧鐘,但湧星仍舊按時醒來。睜眼時,徐敬棠還埋頭于枕間, 長長的胳膊像根鐵杆似的壓在湧星的小腹上。
昨夜被徐敬棠折騰了半宿, 等他盡興了,湧星自個兒也早已筋疲力盡, 眼一閉就睡着了。現在才覺渾身酸痛, 扭頭看徐敬棠倒是睡得一臉安然, 心中惱他更勝, 托起他的胳膊往一旁放。
徐敬棠睡眠輕, 湧星在旁邊鼓搗的時候他就已醒了,閉着眼感受着旁邊那個人像只小狗似的碰他的胳膊。
女人的手怎麽這麽軟呢, 就是跟男人不一樣。
徐敬棠喉頭微動,心裏升起期待來。他之前雖不在意男女之事, 然而有男人的地方話題裏就少不了女人。他也是聽了很多一夜過去之後多少女人死心塌地,早起仍舊意猶未盡的故事。陳湧星的手像是蘆葦似的,又輕又柔地掃過他的胳膊, 心中更加期待。
結果等到的竟然是她甩開他的胳膊。
徐敬棠恨啊,故意翻了個身又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而湧星剛覺呼吸舒暢, 冷不丁地腰間又是一沉, 直接上手捏他的臉,“徐敬棠,你到底吃什麽長大的!這麽沉!”
說着又推他, 只可惜徐敬棠手上一使勁兒又将她拖進懷裏,埋在她的頸窩裏, 懶洋洋道,“起這麽早幹嘛?”
對啊, 起這麽早幹嘛呢?
湧星望着天花板,抓着徐敬棠的頭發在手裏繞圈圈——她也是醒來之後才發覺自己再去上班了。看來“徐太太”這個身份她還得慢慢适應。
徐敬棠撐起上身,越過她去夠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針指向七點,徐敬棠該起床上班了。
然而湧星卻來了興致,安撫徐敬棠稍安勿躁,“別急啊,今天是你新婚頭一天诶。”
“什麽意思啊?”
徐敬棠聽着這直白的暗示,伸手就勾着她的腰更讓她貼近自己,低頭就打算滿足她的暗示。誰知道湧星抓起他的手就咬了一口,沒等他反應自己就掀開被子,兩只混白的腳伸進拖鞋裏。
“徐敬棠,我真挺好奇你腦子都裝了些什麽的。”
湧星望着他這幅到口的鴨子飛了的神情,笑嘻嘻地刺激他,“我的意思是,這是你新婚第一天,本姑娘準備請你享受一下為人夫的幸福。”
“是本太太。”
徐敬棠撐起□□的上身,無奈地揉了揉雜亂的頭發,不甘心道,“我這也是為人夫該享有的幸福啊。”
“我去給你做飯!”
湧星不搭理他,旋即下了樓去。她下了樓去,床驟然空了許多,徐敬棠自己翻了個身,将鐘表舉在眼前,看着表針一步一步地走着,忽而又将表甩在床上,自己從床頭櫃的抽屜裏翻出一包香煙來,點着吸了沒兩口,可是心裏那股刺撓的感覺仍舊揮之不去。
徐敬棠與他身體的這反應已經十分熟悉了,知道這是戒斷的後果。盡管難熬,但他還是清醒并未曾在陳湧星面前犯過煙瘾,他十分不希望陳湧星看到自己那副樣貌。但這不是他說了算的,徐敬棠将煙暗滅在煙灰缸裏,終于起身洗漱。
他正站在穿衣鏡前打領帶的時候,忽然聞到樓下傳來一陣焦糊味道,間有陳湧星手忙腳亂的叮鈴咣啷聲傳入。徐敬棠下了樓來,果然從廚房的門口飄來一陣黑煙,而陳湧星背對他,仍穿着那件吊帶米白綢裙,凸起的肩胛骨都透露出一絲緊張來。
“怎麽了?”
徐敬棠從樓梯上下來,結果湧星卻是一聽到他的聲音像是貓被踩到尾巴,立馬沖出來賭她,“不能看不能看!”
“哦?”
徐敬棠挑眉,垂目望着一臉慌張的陳湧星,毫不猶豫地利用身高優勢越過她的頭頂往後看去,語氣依舊平靜,“某人的鍋好像糊咯。”
“啊?”
湧星扭頭一看果然竈臺上的鍋竟然冒起火來,徐敬棠上前一步拿了鍋蓋蓋住冒火的鍋,又關了爐竈,扭頭真誠地望着陳湧星,一臉天真道,“這就是太太給我的新婚禮物嗎,還真挺別致的。”
語氣越真誠,湧星越恨不得扣了他的眼睛,自己找個地縫鑽進去。
“阿紅呢?”
阿紅是徐敬棠請來搭理家務的女仆。他嘆了口氣将滿是食物殘骸的鐵鍋丢進水池了,正準備找出面包機來加熱面包給兩人墊墊肚子,卻看見面包機裏也有兩塊焦黑吐司沒來得及收走,昭示着方才的狼狽。
湧星讨好地笑笑,難以啓齒道,“那個.......我也沒想到會這樣,就讓她先回去了。”
徐敬棠算是徹底無語了,他掏出懷表來看了看無奈道,“徐太太,你的先生可能來不及享用你的新婚幸福了。”
而好巧不巧,元空正好開着車停在了院門口。
“哇,好久沒有空着肚子上班了,這種餓肚子的感覺實在無法不令人回想當年啊。”
徐敬棠壞心眼兒地擠兌她,轉頭走到門邊穿鞋,挑着眉毛暗自打算看看陳湧星還能想出什麽法子來。誰知道湧星卻是倍受打擊,手裏鍋鏟一丢,垂頭喪氣地跟在他身後。見他開了門要走才愁眉苦臉地望着他。
“徐敬棠,我好像真的對怎麽當人太太這件事一竅不通。”
徐敬棠笑出了聲,捏了捏她的臉,“從任務這方面來說,你這個徐太太究竟合不合格還不好說。但從我徐敬棠來說,你這個徐太太待站在這裏,我就很滿意了。”
他低頭啄了仍有些緊張的陳湧星,望着朝霞裏她迅速緋紅的臉,笑,“把這個你給我的新婚禮物,也還不賴。”
說罷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湧星仍站在門口,手緊握着門把手,如雷的心跳聲怎樣都按耐不下。徐敬棠上車前沖她揮手,似乎說了什麽。湧星沒聽清他說了什麽,卻看到他唇齒微動。
等我。
徐敬棠上了車,便換了一副神情,他還沒有愚蠢到忘記此時滬市的局勢。他坐在車裏看文件,卻走了神,腦子裏想的都是新得到的消息——組織傳來消息,說是章鼎又有了新動作。
章鼎。章鼎。
徐敬棠撇着嘴,筆尖不自覺地在文件上輕點,這實在是個過分棘手的人,且不說他掌握着滬市的經濟命脈,而章鼎本人也很有手段,剛起家的時候就将手伸向了政.界,如今財權兩握,更是難有人可以輕易撼動他的位置。
不得不說這樣的眼界和手段,好歹也算個人物。可這章鼎卻心中毫無大義,為了自己的家産,鐵了心地巴結日本人。從前日本人還沒攻占滬市的時候,便投其所好地又送飛機又運軍火,倒也相安無事。
可如今滬市失守,大半個中國淪陷。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日本人自然也盯上了他的豐厚身家,聽說章鼎還想将女兒獻給日本人,後來也不知道怎麽了就無疾而終,而章鼎的動作卻是越來越頻繁。
之前多次策反無果,組織最終下達命令會派狙擊手将其暗.殺。而徐敬棠他們要做的,就是接近他并向組織傳達最有效的信息。
然而徐敬棠最近頭痛的事也很多,先是坂口英夫被調派到法租界當差。徐敬棠當然知道這是宮澤秀中的授意,也更明白宮澤秀中故意将坂口送到他的轄區內就是看準了他的脾氣,料定他一定不會就此放過坂口英夫。而當徐敬棠和坂口英夫互咬的時候,就是他宮澤秀中收網的時候。
盡管宮澤秀中之前待他一向以兄弟相稱,可徐敬棠曉得這種真假參半的情感早就在他落了宮澤的面子迎娶陳湧星的時候煙消雲散了。徐敬棠為此雖頭痛,但卻并無多大後悔,畢竟他從未想過也不可能順着宮澤秀中的意思求娶宮澤奈奈。
老實講,他連宮澤奈奈是圓眼睛還是長眼睛都知道。
他不在意,只要看到宮澤奈奈時不要叫錯名字就夠了。
中國最近局勢愈發動蕩,就連法國人也隐隐有了撤僑的勢頭。而坂口英夫三番五次地帶着自己的憲兵隊明裏暗裏地與他作對,徐敬棠更覺施展不開,心中愈發堅定趕緊趁着手下還有能使喚的人,而他這個“法租界督察長”的名頭還有些分量的時候,盡快解決了章鼎一事。
于是只能先忍下坂口英夫一事,任由他現在眼前蹦達着,且看着宮澤秀中是否仍有更深一層的動作。
只是總覺得今天的時間過得未免有些太慢了,難得他這幅焦心勁兒臉周圍的手下們都發現了。中午財務科科長請吃飯,徐敬棠也去了。衆人都知他脾氣,沒人敢以此來說些什麽。倒是有個新來的小科員不知深淺,笑嘻嘻地恭喜他新婚燕爾。
就這麽開了兩句玩笑,登時飯局上氣氛緊張。衆人暗自膽寒,卻沒想到徐敬棠自己先笑了起來。衆人見他如此,便知他十分受用,于是一個個又笑着奉承起他與妻子伉俪情深來。
就這麽挨到下班。如今法租界也快成了日本人的天下,又有坂口英夫在他面前跳腳,徐敬棠正好樂得清閑,且由着他鬧去,自個兒一到點便奔回了家去。
剛走到門口,還沒敲門,門就從裏面開了。只見湧星系着圍裙單手端着一冒熱氣的碗碟,“呀,回來的這麽早?”
徐敬棠笑,一邊拖鞋一邊目光緊緊地黏在她在餐廳搖擺的身上,“今天過得還好麽?”
湧星放好碗筷,“還好,不過忽然不用去上班了,還真不知道要做些什麽。不過,我送了蘋果派給鄰居甄太太。”
“你還會做蘋果派?”徐敬棠想起早上那慌亂的樣子,不禁失笑。湧星一見他這樣就知道他想到了什麽,接過公文包的手就往他屁股上打,“好啦,你最聰明啦!”
她白了徐敬棠一眼,“是阿紅幫我做的啦。”
“我怎麽不記得這附近住了甄太太?”徐敬棠費力思索,一時想不起是哪個甄太太。
“就是隔壁的甄太太呀,她男人是公董局火政處處長。叫什麽來着…….”
“甄鳴荃。”
“對,就叫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大家能看得到前一章麽?我現在心情好複雜,一方面暗爽上一章沒問題,一方面又費解為毛我開了一章車,結果jj根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