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有很多種,有父母緣,子女緣,朋友緣,愛人緣……還有最不讨喜的孽緣。江雪發現前幾種與自己幾乎絕緣,而最後一種,她不喜歡,但是卻非遇見不可。
她回陽城後忙碌了一個禮拜。因為之前放假店鋪不接單,以至于攢了不少。直到把客人的包裹發往各地,她才喘上一口氣來,有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
陽城通往商場的路上有一家店鋪,店鋪裏賣着各種原石,大部分價格不菲,但是價有所值,成色是真的好。江雪也是在去年無意間發現,有了這個發現,她就像知道一個藏寶庫,雖然拿走寶貝需要兜裏的票票,但是她受不住這種誘惑,心甘情願地掏錢。
這次她打算去店裏選一些中等的澳洲歐泊,用來做一批戒指。臨近中午的時候,路上的人很多,但是店裏人卻很少,江雪進店的時候發現店裏的老板兼服務員正百無聊賴地躺在搖椅上,見到江雪來了,他只懶洋洋地掀開眼皮睨了她一眼,禮貌地問了一句:“你來了。”
“嗯。”江雪點頭,她和這個老板之間有好幾次交易了,彼此算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她也不客氣,直言說:“我想要一批中等的澳洲歐泊,小一些,用來做戒指。”
原石店老板閉着眼睛:“喔,店裏還剩下一批放在角落裏。”他擡手指着左手邊的玻璃櫃。
江雪順着他手指的方向走過去,果然看到被堆在角落裏的歐泊,經過櫃裏的燈光一照,閃着很漂亮的光,是火彩不錯的一批歐泊。當然,和其他的比起來,這些小顆的歐泊就一點也不值錢了。江雪看到上面的價格,然後挑了一些,按價付款,她拿的全是現金,因為這家店老板不支持移動支付,甚至是銀行卡或是信用卡他也不接受,就喜歡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紙幣購買。
不得不說,這很麻煩,江雪猜測,這家原石店的客人少,這種原始的支付方式也是原因之一。有一次她忍不住問這家店的老板,他就靠在椅子上回答:“因為紙幣讓我感到踏實。”這是一個讓人無法接話的答案。
江雪把錢放在原來放歐泊的位置,自己拿了一個櫃上羅列成堆的首飾盒,把歐泊放進去,然後往門外走,途徑老板的時候,看到他躲在暗處昏昏欲睡,只是面色發白,看起來像是生病的樣子。她腳下動作不由自主地頓住,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你可以多去外邊走走,接觸一下陽光。”每次見到他,他都在半躺着,一副懶散的模樣。
老板睫毛輕抖,他張開眼,看着江雪,笑了笑:“不願意動,年紀大了,累得慌。”
江雪露出個詫異的眼神來,他年紀不大,最多三十歲,這麽點兒的歲數大什麽啊!可這話也就在心裏想想,畢竟和他不熟。江雪不打算說什麽,轉身要走,這時候,店門口懸挂的風鈴響了,很清脆悅耳,接着是腳步聲,最明顯的是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噠噠聲,富有節奏。
江雪向門口看過去,發現進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二十幾歲的年紀,打扮得很成熟,中分咖啡色卷發,及膝的酒紅色連衣裙。這個顏色很挑人,白的人穿上更顯白,黑的人穿上整個人都會暗一圈。這女人恰恰是前者,膚白貌美,很有氣質。
江雪看到美女,心情正好的時候,只是這好心情也就維持兩秒,美女身後冒出一個男人,江雪的心情就好比吃蘋果的時候發現上面生了蟲子,膈應。
她和這相親男一定是孽緣,江雪想。
孫政看到江雪,眼睛瞪得滾圓,有一瞬間的心虛,随後想到什麽,昂頭挺胸,眼珠時不時朝前面的女人身上使勁。
江雪大概懂了,這位孫先生的意思是:你看看,沒了你,我能交到更好的女朋友,心裏羞愧去吧!
江雪也如孫先生的意,目光再次轉向剛剛的女人身上,顏值上,王先生真配不上這麽好看的人。
這時,房間裏另兩個人沒注意江雪和孫政的暗流湧動。漂亮女人一進門直奔暗處休息的老板,臉上挂着笑:“三叔,我從你店裏有沒有成色好的翡翠,我要和孫政做鑰匙鏈。”
老板慢慢睜開眼,古井無波地看着說話的漂亮女人:“洛洛,你爸讓你給我帶的東西呢?”
被稱作洛洛的女人一拍頭:“啊,差點兒忘了。”她趕緊翻包,從裏面拿出一塊紫色的石頭:“給你,不過這石頭真涼,拿着都冰手。三叔,這到底是什麽石頭啊,看着像坦桑石,卻還不是。”
老板睨了她一眼:“你知道的還挺多。”他終于坐起上身,把石頭接過來,拿在眼前細看,大約有個兩三秒,臉上露出點笑意,指着一個方向說:“翡翠在那,自己選,別給我弄亂了。”
女人大喜,保證道:“行,行。”她回身拉孫政,卻發現孫政看店裏另一個女人,立即有點兒不高興地問:“你幹什麽呢?”
孫政立即笑臉迎上去:“洛洛,我給你介紹下,這是張阿姨的女兒。”
女人聽了,臉色一變,立即不友好地看着江雪。
江雪要是注意到她的表情,肯定早有準備。只是現在她被另一件事絆住了。她又看了壬昇,要知道,回到陽城這麽久,她都沒見過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出現,難道潛意識裏又想他了?
壬昇問她:“你喜歡這家店的東西?”
而這時,孫政也邀請江雪去對面的咖啡店坐坐。
江雪當然沒聽到孫政的話,她只是回答壬昇,因為店裏有其他人,她不想被別人“另眼相看”,只幅度很小地點頭,用眼神示意壬昇出去說。
“我覺得他這裏的東西不算好,你要喜歡我送給你更好的。”
江雪想到壬昇的身份,打趣道:“這是我見過最沒有負擔地吹牛。”
還沒等壬昇說下一句,胳膊忽然被人從後拽住,江雪這才恍神,皺着眉盯着拉住自己的女人。
“你什麽意思?”女人語氣不好。
江雪摸不清頭腦:“什麽什麽意思,我不懂你說什麽。”
女人氣急:“你別跟我裝傻!我剛才說我認識Dillon 。”
江雪一琢磨,明白過來,剛才她以為自己是在嘲笑她。她有些糾結,這要怎麽解釋,說不是和你說話,說有精神病?這事沒有人會拿出去往外說,不解釋又不像個樣子。
她正想法子時,壬昇又說:“這是和你相親的男人。”他目光裏帶着挑剔,兀自走過去,和孫政站在一起:“你眼光太差了,他沒我高,長得又這麽醜,真是……”後面的話沒說,似是難以評價。
江雪也看過去,這麽一瞧,忽然發現這世界最殘忍的事情就是把同類放在一起做對比,比如說都是性別男——壬昇和孫政。
一言難盡……
女人見江雪盯着孫政的方向瞧,臉上不悅更甚:“我跟你說,你和孫政早就結束了,不要再纏着他了。”
江雪還想着解釋呢,一聽這話愣了,什麽個情況?她捋了一下,反應道:“我和他沒開始,談什麽結束?還有,我根本就沒纏過他,那天相親時連飯都沒吃他就走了,噢,對了,咖啡廳的錢還是我付的。”
江雪的話說完,換女人愣住了:“你……你說的是真的?孫政!”她回頭怒視孫政。
孫政趕忙上前:“不是,洛洛,你別聽她胡說,她就喜歡說謊話……”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聽江雪一板一眼地說:“媽,你給我介紹的什麽人啊?半天蹦不出一個字!而且她的思維也很不正常!你确定這是張阿姨的女兒?回頭你隐晦和張阿姨提提,讓她勸這個女兒去看一下心理醫生!”她說完,雙眼微彎:“是不是這麽說的,王先生?”
孫政的臉一陣白一陣紅,他餘下的話卡在嗓子裏,半天憋出一句話:“我姓孫。”
江雪有些疑惑:“是嗎?我記得姓王來的,真抱歉,兩次都把你的姓記錯了,對了,你叫什麽名?見了兩次面,你又在背後編排我一頓,我都不知道你的全名。”
“孫政!”孫政咬牙切齒地說。
他這話剛一說完,迎面就迎來一個響亮的耳光:“智障!”女人狠狠打完他,又瞪了他一眼,再看江雪時,臉上神色和緩不少,她爽快道:“美女,我叫沈洛,謝謝你祝我脫離苦海。我請你吃飯,我們走!”說着,一走一過,挽起江雪的手腕,把她塞入路邊的豪車。
江雪對寶石有研究,但是涉及到衣服和車子,那就是一問三不知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坐的車是什麽牌子,就知道車上的皮質座椅很舒服,車開起來很穩,開車的人很漂亮,脾氣很直,不過她有些喜歡的。
剛才那巴掌打得真痛快,這人活得潇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