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蛹[民國]

第 64 章 氣急敗壞

第64章 氣急敗壞

湧星總覺得徐敬棠有點怪怪的,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他對自己殷勤地厲害。哪裏是殷勤,簡直是寸步不移恨不得時時刻刻都黏在她的手邊。

湧星對此表示苦惱。

“我還得去趟政府。”

果然此話一出, 徐敬棠就不高興了, 湧星有自己的打算,必須得穩住他, 于是好言道, “就算不上班, 也是得請假的。如今世道這麽難, 多少人擠破了頭想進來, 我這一曠工更有理由讓人家辭退我了。”

徐敬棠皺眉:“開了就開了,辛苦一年, 你也沒變富婆啊。你要是願意,又不是養不起你。”

“徐敬棠!”

湧星瞪了他一眼, 還沒說下面那一句。徐敬棠已經跟哄小孩似的提前開口,“好好好,這種覺悟低的話我再也不說了。您是新時代獨立女性, 永遠走在歷史最前沿,連頭發都不樂意留長的人怎麽可能洗手作羹湯啊。都是我的錯。”

他聚精會神地學湧星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 大概是心裏仍有怨氣, 嘴跟連珠炮式地突突了一大串。而他本身嗓門低,聲音沉,此刻又掐着嗓子仰着下巴學湧星以前那副憂國憂民的樣子, 說話間多處破音,更是平添滑稽。

“我說徐敬棠, 你故意醜化我呢吧,我怎麽不知道我這樣啊。”

湧星翻了個白眼, 可早已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她伸手推了他一下,“不過你可夠小氣的啊。上次是誰啊,在筆錄室還誇來着,說什麽短發好,短發容易打理。今兒聽你一說才明白,感情您心裏積怨已久啊。”

徐敬棠這才發現自己因為過剩的表演欲而不知不覺地暴露了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不覺耳尖又是一燙。不過湧星沒有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結,她裝模作樣地揚起下巴,他們在車裏平起平坐,湧星居高臨下地睨了他一眼。

“快點,我要去請假。”

可真夠妖精的。

怎麽過了十年,還跟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徐敬棠在心裏想着,但還是乖覺地招呼元空在維新政府大樓前停了下來。

“徐敬棠,你可真是豬鼻子插大蔥,真能裝啊你。”

湧星十分受用地從徐敬棠率先為她打開的車門下車,嘴上還得諷刺他兩句以報自己方才被他調戲之仇。

湧星不說還沒什麽,她這麽一說,徐敬棠更是來勁兒了,伸手裝模作樣地在她頭頂上當肉墊,嘴裏還故意道,“陳老師,豬鼻子插大蔥這是我們小老百姓的話啊,從你嘴裏出來,啧啧……”

“…….不文雅啊。”

他有意厮磨她,嘴唇離她的耳朵只差分毫。他身上特有的潮濕氣體混合着柔和了的酒氣,讓湧星立刻僵直了背。他們離得這樣近,徐敬棠怎麽可能感受不到她身體上的反應,當即就是一聲悶笑,“怎麽了,陳老師?就這樣就不行了?”

湧星面紅耳赤卻又毫無辦法,只得擡腿在他锃亮的皮鞋上踩了一腳,看着一個灰白腳印落在他光潔無塵的皮鞋上後才故作姿态道,“怎麽不文雅了。徐敬棠,我告訴你我還是對你客氣的呢。我真是說錯了,你不是豬鼻子裝象,你是老太太摸電門!瞧你抖的。”

“沒辦法,一見你就想抖。”

徐敬棠嬉皮笑臉。

“徐敬棠!”

這光天化日的,湧星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整個人像是在蒸籠裏過了一圈,吞吐了半天才道,“你怎麽這麽下流啊你!”

“啊?我是說我見到我怕的發抖,你想什麽呢?”

徐敬棠一臉誠懇,湧星被他氣得七竅生煙,“我我我我也說的這個意思啊,你想什麽呢!”

徐敬棠旁若無人地大笑了起來,“陳湧星,我怎麽就這麽愛聽你罵我臭流氓呢。”

好容易止了笑,推了湧星一把,領着她過馬路,“走吧,別耽誤時間。”

湧星卻擡起手拜托他鉗制在她胳膊上的手,一臉奇怪地望着他,“我去請假,你跟着做什麽?”

“送你過去啊。”

徐敬棠一臉一所當然。

然而湧星卻狐疑地望着他,似乎想要從徐敬棠的臉上分辨什麽,看看他是單純随性而發還是懷疑了什麽。

湧星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走啊。”徐敬棠催促。

“不要,我又不是不認路沒長腳。”

湧星抿了抿嘴,仍舊堅持。

“這不是想給你留個好印象麽,糾結什麽啊。”徐敬棠皺眉,“怎麽又不高興了。”

湧星佯裝生氣,可是卻在用餘光小心地打量着徐敬棠。剛才所做的一切是否有引起徐敬棠的懷疑呢?然而她再次在徐靜躺的臉上一無所獲。

徐敬棠見她吞吞吐吐的,直接将她拉過來,鉗着她往前走。

“陳湧星,你什麽時候這麽婆婆媽媽的了。”

“之前一走了之,不是挺幹脆的麽?”

徐敬棠想到她的不告而別,小心眼兒地暗自使勁兒收緊臂膀。湧星正在想事兒,冷不丁地覺得兩肩一痛,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徐敬棠趕緊松開她。

“好了,送也送到了。你回車上等着吧。”

然而徐敬棠卻得寸進尺地提出要把她送到樓下。

湧星真的搞不懂了,她計算徐敬棠在先,此刻望着徐敬棠一時不該如何是好,只覺得自己如同行走鋼索,底下是滾燙岩漿,身後是懸崖峭壁。而她被迷霧包裹不知何去何從。

“督察長大人,我求你幫幫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宮澤小姐一個科室,你是想讓我的流言更癫狂一點麽?”

湧星急中生智,既然徐敬棠私生活不檢點,曾經當着她的面向她炫耀跟宮澤奈奈的關系,現在就被怪她拿話堵他。

“怕什麽,身正不怕影子斜,陳湧星,我記得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畏手畏腳的啊。”

“我現在怕了。”

他猛然提起往事亂了湧星的心神,她語氣不善地快速回答。

“徐敬棠,老提以前有意思麽?你沒看出來麽?我們早就變了,變得跟十年前不一樣了!就跟陳玄秋死了一樣,他死了就不會複活。你也不可能是小捕快,而我也早不是我!”

徐敬棠第一次看到湧星這樣氣急敗壞的發火。

“徐敬棠,我們都跟以前不一樣了。我拜托你可憐可憐我,你是鼎鼎有名的法租界督察長,什麽人都得給您個面子。我不是!我就是個普通的小職員,我要養家糊口,你明白一個臭名聲對于一個未婚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麽嘛?”

湧星肩膀聳動,杏眼嗔怒,“都這時候了還談過去也未免太可笑了吧?我們早都不是可以随便坐在馬路邊啃冰棍的人了!我拜托你清醒一點。”

湧星望着徐敬棠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了下來,他驚訝地望着湧星,沉默地聽她說着,一言不發。其實如果就此惹怒了他,讓他一走了之,反倒對于湧星來說也是一件對她有利的事。

然而就連湧星自己都沒有想到,徐敬棠竟然就這樣輕易地刺痛了她,他像個做錯了事的孩童,對她眼神閃躲。湧星也把頭扭向一邊,她覺得自己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忽然想說些什麽來緩和一下,可是喉管卻早已被一雙大手捏得血肉模糊無法出聲。

她應該放任他生氣、憤怒、氣急敗壞,可是一想到徐敬棠可能會對她失望,湧星就覺得情緒幾乎要崩潰。

“對不起。”

卻沒想到是他先說了對不起。

湧星擡起頭,臉上寫滿了出乎意料。徐敬棠臉色極其難看,“抱歉,沒想到給你平添困擾。你不想聽,就不說了。”

徐敬棠吞了口口水,“你上去吧,是我思慮不周,我在大門這等你。如果上司刁難你,你再來找我。”

……原來他并沒有懷疑。

他只是想要幫她請假。

湧星不敢看他一眼,當即轉身上了樓。到了科室,果然宮澤奈奈根本不在。也對,大年三十的,哪有人會蠢的到班上消磨時間。湧星關上門,瘦削的脊背貼在木門上。即使門把手隔得她腰間酸痛也沒有感覺,她瘋狂地從手包裏掏出嗅鹽來,深深地吸了兩口氣,這才平複下來。早已麻木的手掌才漸漸有了知覺。

她重新推來了門,拿了份文件上了樓。今天過節,大樓裏空無一人。只有一扇門半掩着,這是劉憲轸的辦公室。

湧星望着那扇半掩的門笑了——看來劉憲轸成功接收到了她的消息。早上下樓的時候,她拉開了窗簾将那盆白棉擺在了窗臺上。

沒時間耽誤了,她剛才成功地唬住了徐敬棠。然而徐敬棠何其聰明,說不定他下一秒就會從她異常的情緒中琢磨出什麽來。

湧星不敢耽誤,一推門,果然只有劉憲轸一個人在伏案寫些什麽。

“劉秘書,大年三十還這麽忙?”

劉憲轸擡起頭來,笑道,“陳小姐?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湧星揚了揚手裏的文件,“這不是來給王局長送文件嘛。”

劉憲轸抱歉一笑,“真不巧,局座今日有時,這樣先放我着吧。”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出來,到了走廊上才低聲對她道,“借一步說話,房間安了監聽器。”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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