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可憐你

第 61 章 故人

故人

譚意上半身往池塘傾去,就要跟魚來個親密互動時,一雙手強硬拽着她的手臂,硬生生把她拽上去。

頭上的簪子叮咚一聲掉入水中,從錦鯉身旁落入池底。

反應過來後,譚意已經安安穩穩站在亭中,發髻些許松散,鬓角的幾縷頭發掉下來。

譚意大口呼氣,真是吓死她了。

“子謙呢?怎麽就譚姑娘一人在這裏?”

官子隽皺着眉頭。

“他去拿魚食了。”

“荒唐,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竟然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官子隽嗓音帶着怒氣。

譚意吓得一個激靈,低頭站着,沒敢再說活。

官家大哥向來比表哥還嚴厲上幾分,尤其是氣急之時。

正在這時,腳步聲匆匆,官子謙拿着一袋魚食過來。

他急急忙忙躬身行禮,“向大人、大哥。”

向大人?

譚意疑惑,她擡眼看去,這才發現不遠處還站着一個男子。

他站得位置頗為巧妙,拐角處的柱子旁,剛好被擋住了。加上他側着身子,譚意只看見一雙黑色的靴子和衣服下擺。

官子隽見不得自己弟弟如此魯莽,有心說教他,這個場合卻不适合。

忍了忍,他還是道,“都要成婚的人了,萬不可如此魯莽?”

“為何要摒退下人?方才如果不是我們來得巧,譚家姑娘就掉入池中。”

此刻官子謙也看見了亭中斷裂的扶手,他心下一驚。

急急忙忙拉着譚意查看,着急道:“阿意,你沒事吧?”

“都怪我,我不該離開的。”

譚意搖頭,“無事。”

兩個小年輕低聲說話。官子隽再呆在這裏不适合,再說身後還有同僚。

他們悄悄離去。

等譚意轉頭去看時,只瞧見兩道拐過轉角的高大身影。

她沒再糾結。

官子隽去喊下人,譚意就着壞掉的缺口,把魚食灑進池塘裏。

……

官家後花園接近正德院的閣樓。

閣樓冬暖夏涼,又處于風口,只需要在窗戶擺盆冰,吹進來的風就會帶上絲絲涼意。

這裏能清楚看見官家後花園景色,自然也能看見正在池塘旁喂魚的一對璧人,兩人有說有笑,相處的很是融洽,尤其是官子謙的目光,柔得可以滴水。

大家都是男人,這種眼神一瞧便明白。

向荊仰頭喝了一口酒。

上次他去過一次俞府,沒見到譚意。

他以為襄陽很大,他和譚意不會再遇見,沒曾想竟然在官府遇到了。

官子隽還沒回來,向荊一口接一口喝酒。

池塘邊,譚意已經喂完魚食。

兩人坐在一起說話。

向荊撇開目光。

等他再次看過去時,官子隽已經換到譚意對面,他側着頭,頭顱慢慢靠近譚意。

向荊手中的杯子脫落,從閣樓掉下去,底下剛好是鵝卵石小道,杯子徑直掉下,清脆的一聲響。

池塘邊的兩人似乎吓了一跳,擡眸看過來。

回過神,向荊急忙側身躲到一旁。

他背倚靠在牆上,懊惱得揉揉眉心。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是官子隽上來了。

向荊收拾好心情,坐在一旁的桌上。

等他再回頭時,池塘邊沒了兩個人的身影。

“向大人,久等了。”

官子隽把幾張薄紙書籍擺在桌面上,“這些底下人呈上來的。”

向荊拿起紙張,上面記載着褚神醫的行蹤。他雖神秘,但在五年前,曾大張旗鼓出面給節度使夫人瞧過病,對向荊有一定的幫助。

“多謝官大公子。”

“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官子隽把糕點推到向荊面前,“向大人可以嘗嘗我們襄陽的金剛酥,是我們襄陽的特色美食。”

向荊撚起吃了一塊,評價道,“還不錯。比外頭好吃。”

官子隽微愣,随後笑道,“向大人吃過襄陽的金剛酥”

“以前來過幾次襄陽。”

“原是如此。”

官子隽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身量高大,相貌硬朗,又是朝中從四品京官,前途明亮。

他不免想到自己待嫁閨中的三妹妹,如果兩人能喜結連理,自然是極好的。

向荊不愛吃甜的,吃了一塊就便收了手。

看着天色不早了,他道,“還有事得先回去。”

“官大公子和商會熟悉,褚大夫的行蹤,還得多麻煩官公子。”

“一定一定。”官子隽滿口應下。

向荊拿着書籍,直接去了藍府找節度使夫人,有皇差的身份,辦事很方便,他輕易得知褚神醫早些年在襄陽城外的百裏村居住,本名姓楚。

日薄西山,紅霞遍布半空。

向荊打算等明日再去衙門查百裏村戶籍,随意找了一家酒樓進去。

向荊選了二樓大廳靠近角落的位置,拿了壺燒刀子和幾盤菜。

今日是老板生辰日,在一樓大廳弄個小小的猜謎會,凡事能猜中十個謎底的,便免了這一餐飯錢。

大廳很喧鬧,食客們個個很激動。

向荊時不時往下看幾眼。

門口進來兩個熟悉的人,被店小二領着上了二樓,往他這邊的方向來。

怎麽哪裏都能看得到他們?向荊低下頭。

他們在隔壁桌坐下。

譚意的聲音清晰入耳,“這酒樓的醬香肘子好吃,我喜歡。”

頓了頓,譚意補充道,“你也可以下去猜謎。”

官子謙搖頭,語氣愧疚,“是我考慮不周,這大熱天的,還約你去游湖,走了一下午,你臉都被曬紅了。”

“沒事,我還挺開心的。”柔和的聲音含着笑意。

譚意長大了很多,聲音溫和又堅定。

應該也不會跟以前,動不動就掉眼淚了。

兩人說話聲時不時傳到耳邊。

“阿意,等我考上進仕,便帶你去上京逛,聽說上京比襄陽熱鬧很多。”

“好啊,我還沒去過上京啊,我等着子謙帶我去。”

“阿意,等下次我休學時,正好是秋季,我們可以去莊子上采柿子。明月莊的柿子又大又甜,非常好吃。”

“好。”

“……”

官子隽的聒噪聲透過屏風傳到另一邊。

話真是多,向荊覺得刺耳的很。

譚意喜歡這樣的?

不想再聽下去,向荊放下酒杯:“買單。”

聲音略顯熟悉,譚意轉身往身後看去。

屏風另一頭坐着一男子,身形高大修長,面容影影綽綽,瞧不真切。

她轉頭繼續吃東西。

“客官,一共是四兩銀子。”滿酒樓的跑,店小二背脊都濕透了,搭在肩上的汗巾子沾上不少汗漬。

向荊把四兩銀子放在桌上。

“向公子,真的是你?”

向荊擡眸,瘦小的店小二嘴角一顆媒婆痣。

“你……”

“我是月桂樓的小夥計,每次你到月桂樓,都是我接待的。”

向荊瞥了一眼屏風,姑娘家側着身子,似乎在往這邊看。

他下意識壓低嗓音:“我記得你,你怎麽在這裏?”

“被那邊的老板解雇了,我便到這個酒樓做了。沒曾想竟然還能遇到向公子。”

“向公子又是來參加菩提寺的參拜會的吧?”

菩提寺每年都會有參拜會,每年信徒從山腳三拜九叩上菩提寺祈願,向公子信佛,每次來襄陽都會去菩提寺祭拜。

“不是,來辦事。”向荊另外從懷中掏出一兩銀子,放在桌上。

瞧見桌面上的銀錢,店小二提醒道,“向公子,是四兩銀子。”

“另外一兩是給你的小費,好好幹。”向荊拍拍店小二的肩膀,從另一側樓梯下了樓。

“多謝向公子。”店小二的聲音熱情。

屏風另一頭的譚意握着筷子發呆。

官子謙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阿意,阿意。”

“你在想什麽?”

自從那男子開口說話後,她便呆呆的,不知道怎麽了。

“好像……遇到一位故人。”

說完,譚意招手還店小二過來。

“你可知道方才那位向公子叫什麽?”

店小二搖頭,“不知道,知道他姓向。”

“那你怎麽跟他認識的。”

這個問題店小二可清楚了,侃侃而談。

“小的原本是月桂樓的活計,向公子以前偶爾會住在月桂樓,都是小的接待的,便這麽認識了。”

“偶爾住在月桂樓?”

“對,慶元三十二年四月第一次入住月桂樓,此後每隔四五個月,向公子都會出現在月桂樓。”

店小二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是前年春節時,向公子是住在月桂樓的。

旁人家團團圓圓,他便孤零零坐在月桂樓,背影荒涼。自此店小二便記住了這位孤單的向公子。

他發現這個向公子每次都會在月桂樓住上三兩日,除菩提寺外,也不去哪,着實奇怪的很。

“好的。”譚意點頭,給了賞錢。

店小二離開後,官子謙詢問,“阿意認識那人?”

“應該不是認識,只是以為是故人。”

“故人?”

譚意點頭,跟官子謙解釋,“我家是荊湖北路岳州的一個小村。”

“我在哪裏住過三年,認識了一位木雕……大師,後來經歷了一些變故,他便離開了。此後便沒再見過。”

“原始如此。”官子謙沒再細問。“既然是故人,遇上便喝上一壺酒,敬往事一杯,遇不上便是沒有緣分,也不必執着。”

譚意微頓,随後笑得開懷,“子謙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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